「默子，你先回去！」武毅突然開口說道，聲音嘶啞干裂，喉嚨仿佛被砂紙塞住了一般。
沈默沉聲道︰「我再陪你抽會兒煙。」
武毅嘴角一扯，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過了一會兒，他扭頭看了看沈默道︰「出了這種事，你一定很奇怪！」
沈默點點頭，不可置否。
武毅抽完一支煙，用只剩下一點火星的煙蒂又點了根，口中吐著煙霧，嘆了口氣道︰「我雖然也想過有一天可能會出現這樣的情景，卻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麼快！」
他雙手抱住頭，埋在兩腿之間，低低地嗚咽了幾聲，才干嚎著抬起了頭，氣喘吁吁。
沈默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這種失去親人的痛苦，他在末世里見過無數次，有人多人在自己的家人感染了病毒後，不得不強忍著悲痛，開槍打爆家人的腦袋。
武毅頓了一會兒，繼續道︰「你應該知道，我出獄後每兩年，就和你嫂子結婚了。那時阿芸還年輕，和你女朋友一樣漂亮，她家里人嫌我出身不好，堅決反對她和我在一起。為了這事，她和自家人鬧得很不愉快，甚至說出過斷絕關系的話來。從那一天起，我心中就暗暗發誓，決不能讓你嫂子跟著我吃苦。如果有一天出人頭地了，讓你嫂子風風光光地回娘家。」
「于是我咬緊牙關貸款買了房，可是每月好幾千的房貸卻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沒辦法，在親戚的介紹下，我獨身南下廣城，加入了一家遠洋船運公司。在那里，我從叉車司機開始干起，後來又跟了幾趟遠洋貨輪，在公司里逐漸站穩了腳跟，家里的日子也跟著慢慢好過了起來。第二年，你嫂子給我生了個大胖小子童童，那段時間，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日子。」
武毅悶悶地抽了口煙，，猛烈地咳嗽起來，好半天，他才漸漸平靜道︰「誰也沒想到，這樣的日子很快一去不復返了。那年夏天，公司老板過來視察，他是香港人，在廣深港一帶很有影響力。視察那天，有槍手襲擊，是我救了他。後來，他問我願不願意跟他，于是我和他去了香港。到了那里之後，我才知道他是‘新義安’的大老板，在政商兩界都有很強的勢力。因為我練過武，身手在整個社團也是數一數二的，很快就闖出了名堂，成為老板最信任的心月復手下之一。」
「這幾年打打殺殺，雖然賺了不少錢，心里卻沒有一天平靜過。就在去年臘月，老板病重，新義安的二爺在老板臨終之時突然被殺，三爺污蔑是我干的，下達了追殺令，我只好潛回大陸。之前老板帶我去了香港，幫我改名為伍雲，而且之前輪船公司的同事也不知道我的具體來歷，我以為回了東海，只要低調一點，就不會再有危險，沒想到……」
武毅雙手抖得厲害，夾著煙，卻幾次都湊不到嘴邊。沈默輕輕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說話。
武毅低聲道︰「你先回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沈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沉聲道︰「你自己保重！」
回到家，母親已經睡了，蘇倩影坐在沙發上，強撐著等他回來。
看到沈默，蘇倩影直起身，問道︰「事情都處理完了？」
沈默搖頭不語，走到女孩身邊，一把把她橫抱了起來，蘇倩影臉色緋紅，低聲道︰「沈默，別這樣，媽就在隔壁。」
沈默湊到她耳邊道︰「晚上陪陪我。」
蘇倩影心中一軟，把頭埋入了他的懷中。
……
第二天一早，沈默先送蘇倩影去上班，又分別跟武毅和李小樂通了個電話，然後開車來到了和周軍約好的地方，不到十分鐘，周軍就趕了過來。
在車里坐定，周軍從隨身攜帶的提包了拿出一副地圖，把沈默遞來的煙架在耳朵上，指著地圖上的一處地點道︰「地方找好了，市區以東二十公里外靠近海邊的一家廢棄的化工廠，我去現場勘查過了，最近的村子離它都有三公里遠，平時根本不會有人過去。」
沈默點頭道︰「你辦事，我放心。」
周軍會心一笑。
遲疑了片刻，沈默道︰「軍子，告訴你一個壞消息，小武哥一家四口，除了他自己外，全被人殺害了。」
「什麼？」周軍瞪大了眼楮，他和武毅的關系也極為親近，去年武叔六十大壽，他還專門買了禮物送過去。
「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沈默道︰「就在昨天晚上，我和小武哥在綠柳河邊被人襲擊了，我把他送回家，結果……」
周軍臉色鐵青，沉聲道︰「知道是誰干的嗎？」
沈默把車窗搖下來，讓晨風吹拂著自己的臉龐，精神微微一振，他把武毅昨天晚上說的話復述了一遍。
周軍掏出打火機把煙點上，皺眉道︰「我們現在去他家看看。」
沈默搖頭道︰「我早上打過他電話了，他說現在暫時不想見任何人。」
周軍低下頭，狠狠地在座椅上捶了一拳。
過了幾分鐘，沈默把煙蒂扔出窗外，說道︰「好了，這事以後再說，我們先干正事要緊。我帶你去見見我的兩個小兄弟。」
「小兄弟？」周軍微微一愣，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就是上次被李維啟雇來圍攻你，反被你打傷的那個。」沈默把李小樂的事說了一些。
半小時後，兩人來到了陸豐區的如家快捷酒店，馬路的對面是一個高檔住宅小區。兩人徑直上樓，敲響了211房間的門。
不一會兒，門開了，李小樂看到周軍，臉上頓時浮現尷尬之色。
沈默介紹道︰「小樂，這是軍哥！」
李小樂臉上浮起笑容，連忙道︰「軍哥好！這個……軍哥，上次的事我對不住了。」
周軍搖頭笑道︰「屁大的事，我們也算不打不相識了。」
李小樂開心道︰「謝謝軍哥。」
這聲「軍哥」他叫的可是真心實意，雖然上次被周軍揍了一頓，但是他對周軍的身上可是佩服得很。
三人走了進去，強子正用望遠鏡觀察對面的情況，察覺到房間里的動靜，他扭過頭笑道︰「大哥，你來了。」
沈默又把周軍和他相互介紹了一遍。
四個人閑聊了幾句，沈默問道︰「情況怎麼樣了？」
強子道︰「何勇在對面的東方新城養了個女人，听依蓮的小弟說，他每周二周三晚上都會在這里過夜，昨天我和小樂跟過來，到現在也沒見他出來。」
沈默點點頭。
強子繼續說道︰「他開著一輛白色的寶馬Z4跑車，深夜的時候，還特別喜歡跑到龍盤山那一帶跟人飆車。」
沈默和周軍相視一笑，沈默道︰「干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