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湖南路上的糖果酒吧是兩年前鄒虎和他在城管局當副隊長的小舅子合伙開的,西區這一塊油水不多,因此,新場子也沒有引起大佬的注意。再加上鄒虎人高馬大,曾經在散打學校練過幾手,下手又黑,這兩年在西區混的風生水起,拉起一幫子弟兄來,號稱西區猛虎。
可是他也只敢在踫上小角色的時候拿捏,上次佷子在自家地盤上被人打了,一听說對方是何彪的兒子,他屁都不敢放,最後還不是乖乖掏出一筆錢來了事。
當初鄒虎和沈默起沖突,他見李小樂他們一副學生的模樣,以為沈默也就是社會上的小混子,哪知看走了眼,被沈默狂揍一頓。惱羞成怒之下,找人殺沈默也就不足為奇了。
鄒虎半倚在沙發上,悠哉悠哉地剔著牙,浴室里響著淅淅嘩嘩的水聲,讓他心癢難耐。
鄒虎剛過完三十五歲生日,還沒有結婚,前些年人家嫌他坐過牢,看不上他,這兩年來錢了,他便通過中間人找了一個水靈靈的女大學生在家養著,一周時不時來上幾回,小日子過得是相當的舒坦。
可惜他右手手腕被沈默踩成了粉碎性骨折,不能沾水,不然進去一起洗個鴛鴦浴,快活勝神仙啊。腦海里想著某些少兒不宜的內容,鄒虎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晚上八點半,正是糖果酒吧最熱鬧的時間段,卡座上的男女或是低頭竊竊私語,或是毫無顧忌地昂頭大聲說笑,一大群年輕男女在舞池上拼命地扭動身軀,一切都和往常一樣。
錦湖南路北段,一輛交巡警車緩緩停在路邊,幾個警察下車拉起了警戒線,迅速把路段封閉了起來。隨即,數十輛警車閃著警燈,悄無聲息地開進錦湖南路,在糖果酒吧門外停下來。
警察們小跑著下了車,其中幾人立即控制了門口的保安,其他人按照各自的分工低聲叫著口令,一隊警察率先踹門闖了進去,酒吧里頓時驚呼聲一片,警察們舉起槍,紛紛大聲吼道︰「都不許動,警方臨檢!」
角落里,一對正在擁吻撫模的男女氣喘吁吁地分開,連忙整理好衣服,目瞪口呆地看著這群凶神惡煞的黑皮。幾個明顯磕了藥的年輕男女依舊在舞池上和著DJ音樂拼命地扭動身體,對周圍發生的一切恍若未覺。
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剛從吧台內部的辦公室里出來,臉上掛著討好的笑容,看到打頭那個肩上掛著二級警督餃的中年漢子,他趕緊迎了上來︰「是陳局麼?我是城管大隊的景小年,您看您……這麼大的陣仗,怎麼回事呢?」
陳局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們接到舉報線索,有消息說糖果酒吧涉黃涉毒,現在進行臨時檢查,所有人都不得離開自己所在位置!」
景小年臉色微變,掏出手機打起了電話,陳局沒有理會他,給身後的兩個小警察遞了個眼色,他們跨步上前,把景小年控制起來。
陳局沉聲問道︰「鄒虎在哪里?」
……
清河園小區,昏黃的路燈下,一輛普通的黑色尼桑緩緩停在了鄒虎所住的樓盤底下,車里下來四個便衣漢子,領頭的正是江灣區公安分局副局長李國偉。四人聚在一起低聲商量了一會兒,由一個年輕警察打頭,四人小心翼翼地上了樓。
就在距離他們不到五米的角落里,隱匿多時的沈默直起身,他嘴角一扯,按下了信息發送鍵。下一刻,沈默抬起頭,眼前是直通向天台的落水管。
「哎呦,虎哥!別這樣嘛!」沙發上,女孩只裹著一條薄薄的浴巾,在鄒虎懷中輕輕扭動身軀,嬌媚的嗓音令鄒虎更加心癢難耐。
「寶貝兒,乖,別動,待會兒哥就讓你**仙**死!」鄒虎嘿嘿婬笑著,可惜只有一只手能動,他只好按住懷里的美人兒,臭嘴在她的脖子臉蛋上亂親亂啃。
兩人意亂情迷,正要進入實質性階段時,茶幾上的手機滴滴滴地響了起來,鄒虎抬起腦袋,罵了句︰「操!」
妖媚女子從他懷里掙月兌開來,把手機拿到了鄒虎面前,嬌滴滴道︰「虎哥,有你的短信。」
鄒虎笑嘻嘻地在她翹臀上拍了幾下,打開信息一看,頓時變了臉色。他隨即撥通了自己小舅子的電話,嘟了一聲就迅速被掛斷了。
「虎哥!」女子重新糾纏上來,卻被鄒虎一把推開,他飛步來到臥室,從席夢思下面找出一把仿五四手槍,彈夾里還有七發子彈。
「虎哥,你……」妖媚女子輕掩小嘴,吃驚地站在臥室門口。
「別喊,臭婊子,再喊***老子斃了你!」鄒虎眼冒凶光,回過身把槍口對準了妖媚女子。
妖媚女子嚇得渾身發抖,低聲道︰「虎……虎哥,我什麼都沒看到,你……你不要殺……殺我!」
「你過來!」鄒虎寒聲道。
妖媚女子不敢跑,只好一步步挪到鄒虎身邊,眼淚滴答滴答直往下掉,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叮咚叮咚
門鈴聲打斷了兩人間的沉默,他們齊齊把目光轉向客廳。
「呆在原地別動,知道沒有!」鄒虎扭過頭寒聲道。
妖媚女子捂著嘴連連點頭。
鄒虎把手槍插在腰際,小心翼翼地來到防盜門邊上,透過貓眼往外看,打頭的是個年輕人,他身後還有一個中年漢子,至于信息里說的剩下兩個,他卻沒有發現。
鄒虎深吸了口氣,又一步一步地退了回來,他坐在臥室門邊上,靠著牆壁,房門輕掩,露出一條縫隙正好能看到緊閉的防盜門。
鄒虎急中生智,回過頭,對那妖媚女子道︰「叫.床!趕緊給我叫.床!」
妖媚女子愣了愣,不知所措。
「啪」的一聲,鄒虎把一只拖鞋扔到她身上,壓著聲音惡狠狠道︰「你倒是給老子叫啊,把老子平日里在床上搞你時的勁頭拿出來,趕緊叫!」
妖媚女子終于明白了,小嘴微張,捂著胸口嗯嗯啊啊地唱出聲來,淚珠卻不停掉下來。
「給我在大點聲,臭婊子,再大聲點!」鄒虎瞪著眼道。
妖媚女子深吸了口氣,尖聲叫道︰「啊……嗯……啊……嗯,虎哥……虎哥……啊……」
門外的四人面面相覷,隱隱約約傳來的聲音讓他們明白了屋內的這對男女為什麼這麼久都還沒有來開門,李國偉朝一年輕人使了個眼色,低聲道︰「小徐,你不是練過開鎖嗎?過來試試。」
小徐點點頭,從隨身的小包里掏出幾樣簡易工具來。
叮呤當啷聲夾雜著妖媚女子的吟唱聲,鄒虎眼楮死死地盯著防盜門,大概過了五分鐘,防盜門終于緩緩打開了,一個黑影小心翼翼地闖進來。
砰
仿五四手槍槍口冒起青煙,黑影一聲不吭倒了下去。
「啊!」妖媚女子捂著耳朵驚叫起來,癱軟在地。
「小徐!」正要進入房中的三人趕緊退了出來,其中一個警察想要把中槍的小徐拉出來,卻被李國偉緊緊地拽住了。
「冷靜一點,對方手里有槍,進去送死嗎?」李國偉深深地吸了口氣道。
「李國偉我CNMLGB,你們想弄死老子,就別怪老子拉你們一起陪葬!」房間里傳出鄒虎的吼聲,李國偉又驚又怒,知道他們過來秘密逮捕鄒虎的人有限,鄒虎怎麼可能提前有準備?
「你們不是想殺我嗎?老子手里有人質,誰他媽敢進來,老子跟你們同歸于盡。」鄒虎瘋狂地吼著,中間夾雜著妖媚女子的哭喊聲。
「李局,怎麼辦?」其中一個警察看著李國偉道。
李國偉沉著臉,他沒想到鄒虎竟然會這麼瘋狂,思索了片刻,他說道︰「立即呼叫支援,我們想辦法把小徐救出來。」
李國偉朝著房間大喊道︰「鄒虎,你不要再負隅頑抗了……」
回應他的只有砰的一聲槍響!
李國偉臉色鐵青,僵持了幾分鐘,里面漸漸沒有了動靜。
「哎呦!」他們忽然听到小徐的一記申吟,三人屏住呼吸,眼看著小徐漸漸翻過身,竟緩緩向門口挪動過來,李國偉連忙示意另外一警察上去幫忙,那人匍匐子,慢慢把小徐拉了出來。
……
錦湖南路北口,黑子面色陰冷地盯著眼前的警察,怒聲道︰「這麼說,你們是打定主意不讓了。」
他身後跟著何彪的大切諾基,還有兩輛大巴車。
小交警不吭不卑道︰「上級命令,所有車輛禁止通行,如果你再這麼僵持下去,我將會以妨礙公務為由對你進行行政拘留。」
「操!」黑子眼楮一瞪,剛要給這不長眼的家伙來點教訓,身後何彪從車中探出腦袋,說道︰「黑子,回來!找到鄒虎人了!」
黑子吐了口唾沫道︰「算你走運!」轉身就走!
這位剛從警校畢業不久的小交警強握緊拳頭,強忍著怒氣,盯著這囂張家伙的背影,不明白今天晚上上級所說的打黑行動到底在打誰?
……
嗚嗚的警報聲響徹清河園小區的夜空,不到二十分鐘,大批警車趕到現場,鄒虎所住的大樓被警方完全包圍了。
李國偉灰頭土臉地被防暴隊的老張替換了下來,來到負責現場指揮的市局徐澤平副局長面前低頭不語,徐澤平神色凝重,沉聲道︰「怎麼搞的,連這點事都辦不好?」
李國偉辯解道︰「鄒虎已經有了準備,我們……」
徐澤平擺擺手,道︰「我不想听你解釋,小徐怎麼樣了?」
李國偉道︰「肋骨斷了兩根,那顆子彈當時打到了他放在上衣口袋里的硬幣上,運氣好,當時給子彈撞閉氣了。」
這時,一個身著黑色防暴服的中年漢子來到了徐澤平的面前,敬禮道︰「局長,嫌犯所在的臥室窗口朝南,剛好面向浦江,目前還找不到有利的狙擊點。」
徐澤平點點頭,皺眉看著樓上那間掩著窗簾,隱隱約約有燈光透出的臥室。
樓上依舊沒有傳來什麼好消息,警方派來的談判專家滔滔不絕地說了半小時,里面沒有什麼動靜。
又過了十分鐘,八樓忽然乒乒乓乓地傳來一陣密集的槍響,徐澤平臉色一變,片刻之後,老張就滿臉喜色地小跑下來,在他面前立正敬禮道︰「報告局長,鄒虎吞槍自殺,人質暈過去了,安然無恙!」
徐澤平點點頭,面帶微笑地拍了拍老張的肩膀,道︰「好樣的,我們上去看看!」
李國偉皺了皺眉,不過他沒有出聲,跟在徐澤平的身後上了樓。
鄒虎就半躺在臥室門邊上,身旁放著一把仿五四式手槍,握在手里的那把槍還被他含在嘴邊,後腦勺枕著一灘血跡,正一臉呆愣地盯著天花板,似乎死不瞑目!
徐澤平從陪同的警察手里要過來一雙膠皮手套,小心翼翼地把鄒虎手里的槍拿下來,在燈光下仔細地辨認了一會兒,他皺眉道︰「格洛克17,最近發生的那樁滅門慘案,還有何勇的綁架案是不是都用的這一款手槍?」
老張道︰「是的。」
徐澤平站起身,把手槍遞給另外一個正在勘察的警察,道︰「並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