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古亞林拿著實習通知書去了校學生會辦公室。這可是大家夢寐以求的好事情︰在學校廣播電台實習,既可以在全校露臉,發揮特長,又可以有更多機會接觸美女。台里女生多男生少,在這里實習簡直就是在花叢中啊!想到這里,古亞林就舌忝舌忝嘴唇,曖昧地笑了。
更好的一點,在台里實習是有工資的,每發一篇稿子,可以得十元錢,每播一次音,可以得十五元。而每編輯制作一期節目,可以得五十元。這是學校給大家制造的勤工儉學機會,也是一個鍛煉自己能力,展現風采的舞台。錢雖然不多,卻可以從中學到很多東西。
古亞林走向學生會辦公室的時候,明顯地感覺到身後有無數雙眼楮對他投來嫉妒的目光,他心里得意,越發把頭揚得更高,落腳也更有力了。
敲響辦公室的門,古亞林嘴角一咧,笑得無比燦爛。不知前來迎接他的會是個怎樣的漂亮女生?
「請進!」屋里傳出一聲回答,是個男的。古亞林有些失望,他清了清嗓子,又拉拉衣服,然後推門進去。
辦公室里只有一個人,而且背對著古亞林,他穿著淺灰色的夾克衫,深藍色牛仔褲,頭發有些亂,不分方向地朝上刺著。
「呃,你好!我是來報到的。」古亞林遲疑地說。
听到古亞林說話,那人轉過頭來,這是個和古亞林差不多大的男生,小圓臉,小眼楮,戴著一副黑框眼鏡,嘴唇上有毛茸茸的小胡子,也掩蓋不住他的稚氣。他應了一聲你好,叫古亞林拿通知書給他看。
古亞林見這個男生還沒有他高,馬上挺直了腰,心想,沒想到還有比我更朽的。看著那個男生小頭小臉小眼楮,古亞林立刻想到了炒熟的豌豆,而且,還是裂了口的。
男生看完通知書,對古亞林笑道︰「你好,我是學生會主席,我叫朱立。」說完,朱立拿了張卡片,寫上古亞林的名字,蓋上學生會的章後遞給古亞林。
朱麗?這不是女生的名字嗎?這麼個朽弟,怎麼用這麼洋氣的女生名字?古亞林啊啊地回應著,臉上卻藏不住詫異。他接過那張卡片一看,是學生會的工作證,雖然簡陋了些,卻也是種身份證明。
朱立看出了古亞林的困惑,馬上解釋道︰「哦,是站立的立,立正的立,立刻馬上的立。很多人都以為是女生用的那個美麗的麗,你也這麼認為吧?」
「啊,沒有!沒有!」古亞林忙搖頭否認,然後看了一圈四周,問他來實習需要做些什麼。
朱立想了想,說︰「那邊有一堆稿子,你幫我整理整理,有錯字的就改正一下,有不通順的和我說一聲,看能不能改。還有,我再給你個采訪任務。」
「看稿子是沒問題了,采訪任務?要采訪什麼啊?我還從來沒有做過,不知道怎麼采訪呢。」古亞林為難地說。
「那些稿子,你要在明天早上八點半以前給我,十點的時候要播一部分,中午休息的時候要播一部分,還有一些是晚上播的,不能出錯。采訪嘛,要在周五以前做完,周五的專題欄目播出。主要是采訪咱們學校的女生,她們對學校的文藝活動有什麼意見和設想,學校要在十一的時候搞活動,廣泛征求大家的意見。男生的意見已經搜集整理完了,女生的就由你去搞吧。多問一些女生就是了,最後把她們的意見綜合起來,整理清楚,理份材料給我就行了。」朱立說完,把一大堆稿子抱給古亞林。
采訪女生?哈哈!這才是美差啊,可以名正言順地出入女生樓了!恰,果然是好事情!古亞林接過稿子,哼著小調回了寢室。
古亞林手上抱著稿子,不好開門,就用腳去踢。吳冰其應聲打開門,見古亞林抱著一疊稿子,問他從哪搞來的,古亞林說是學生會廣播電台的,然後就叫吳冰其幫他找錯字,看有沒有語法錯誤和不通順的地方。劉海軍在玩游戲,听說是廣播電台的稿子,也過來湊熱鬧。張揚在看書,也被古亞林抓過來幫忙一起看。
「弟兄們,拜托了啊,我還有采訪任務,就先去忙了,任務完成,我請你們吃批薩!」
到了女生樓,古亞林旁若無人地朝樓上走去,被舍監老師喊住了。
「喂,你站住!‘女生花區,男生止步’,你沒看到嗎?」舍監老師指著樓梯口的牌子說。
可不是嗎?古亞林定楮一看,一塊一米寬的木牌子上寫著「女生花區,男生止步」兩排大字,還畫了花邊圍著,用了粉紅,女敕綠和天藍色,一股嬌柔之氣。
「嘿嘿!」古亞林對那舍監老師諂媚地一笑,掏出學生會的工作證給她看,「老師您好!我是學生會的,來采訪我們班的女生,麻煩您行個方便!」
舍監老師看了看那張工作證,點了點頭,將手一揮︰「去吧,六點以前下來啊。」
古亞林連連稱謝,然後飛也似的沖上了樓。
「嘿,這張紙還真他媽的管用!」古亞林模模包里的工作證,開心極了。
在樓梯拐角處,古亞林幾乎與正要下樓的女生撞了個滿懷。他抬頭一看,驚喜地喊了出來︰「肖昕媛!你這是要去哪呢?」
肖昕媛正打算和同學一起去逛街,沒想到在這踫到了古亞林。
「呵,我們要去逛街呢!你怎麼上這來了?」肖昕媛微笑著答道。
樓梯上不時有女生上上下下,古亞林怕擋了道,就閃在牆邊說︰「我是來采訪的,既然遇到你們,你們就先接受一下采訪吧,就當是支持我的工作。」
「采訪?太好了!你先采訪我吧。」肖昕媛旁邊的女生叫道。
「好啊。你叫什麼名字,身高多少,體重幾斤,三圍多少,穿幾號的內衣?」古亞林一本正經地拿出筆記本,做出副要記錄的樣子問。
那女生立刻變了臉色,罵了句臭流氓,拉上肖昕媛就要走。
「哎,別走啊!我只是開個玩笑嘛。別生氣,美女生氣就不漂亮了。來,來,這回問正經的!」
古亞林連忙賠禮。那女生一听,轉怒為喜,對古亞林說,去寢室吧,這里站著說話累。
古亞林正求之不得,馬上順口答應了。
「你呀,說話注意點,她是我們班出名的拉面兒!」肖昕媛悄悄拍拍古亞林說。
「哦?啥意思?」古亞林不解地問。
肖昕媛看著拉面的背影,笑了︰「動不動就使性子,把臉拉下來教訓人,就叫拉面兒!」
「啊——明白!」
到了肖昕媛她們的寢室,古亞林才知道什麼叫做姑娘的閨房,小子的豬窩。這里到處干干淨淨,散發著一股清香。窗簾是白底起淡紫色花的,有粉綠的葉子,中間的線上掛了個手折的玫紅色風鈴,底端還掛了幾個小鈴鐺。潔白的蚊帳都用彩色的晾衣夾夾著,床單也都是淺色系,有的還鋪了卡通圖案的大浴巾防灰。床上也收拾得整整齊齊,書都放在書架上,幾乎每張床上都有一面小鏡子,窗邊的牆上還掛了一面大鏡子,擦得一塵不染。有的床上還放著半人大的毛絨玩具,古亞林突然想起,自己在假期里參加智力游戲贏得的那只毛絨玩具小貓也放在枕邊,一下子臉紅了。
古亞林咳了咳,把神情調整到他最正經的狀態,然後彬彬有禮地問︰「我可以坐下嗎?」
「請坐吧。」拉面同學嚴肅地坐在一張凳子上,對古亞林說,「你要采訪什麼?」
古亞林謝了她,從桌子下面拖出凳子,雙膝並攏,手握筆記本和筆,緊張地答︰「我,我剛到學生會廣播電台實習,那個,我們學生會主席說,」
「說重點!」拉面同學不耐煩了。古亞林啊了一聲,愣了愣神,肖昕媛在一邊覺得好笑,補充說︰「你要采訪什麼?」
「哦,」古亞林又清了清嗓子,「學校十一要舉行文藝活動,想征求一下同學們的意見,請你們說說,希望這個活動怎麼辦?」
「那當然要以女生為主啦!這還用說嗎?以前的活動都是男生怎麼樣怎麼樣,就沒有我們女生的。有女生表演節目,都是做陪襯的!我可告訴你啊,這次要還是那樣,我就砸上電台,叫你們吃不了兜著走!」拉面同學義正詞嚴地說。
古亞林一邊記一邊冷汗直冒,今天咋這麼倒霉,偏生遇上這麼個主?
肖昕媛給古亞林倒了杯水,古亞林也不敢喝,確切地說,是他根本沒有時間喝。拉面同學一直在滔滔不絕,長篇闊論,從古代到現代,講了一大通誰說女子不如男的論調,然後說這次學校舉辦文藝活動一定要以女生為主,主持人要女生,節目也要以女生為主,造成眾星捧月之勢。
拉面同學喝了口水,又繼續論述,古亞林手都記得抽筋了。她越說越快,古亞林只看得見她兩片嘴唇不停地翻飛,已經听不清楚她到底在說什麼了。
「停!」古亞林終于受不了了,大聲喊了起來。
「怎麼了,我還沒說完呢!」拉面同學不高興了,皺著眉瞪了古亞林一眼,又要繼續說。
古亞林暈乎乎地朝她擺了擺手,站起來朝門口走去,「已經夠了。」
「咚!」的一聲,古亞林一頭砸在門旁的牆上,身子一軟,癱倒在地。
兩個女生嚇壞了,連忙過來扶起古亞林,使勁掐他的人中,他還是不醒。她們急得大喊︰「古亞林,你怎麼了?快醒醒!」
肖昕媛急中生智,去接了一小盆冷水來潑在古亞林臉上。冷水一激,古亞林醒了,他模模頭,這才想起自己的光榮使命。
「我的采訪,完了?」古亞林問肖昕媛。
「完了。」肖昕媛答。
「沒有呢,我還沒說完,你就要跑了!太不禮貌了!」拉面同學生氣地說。
「啊?」古亞林從地上揀起筆記本和筆,慌忙爬起來奪門而逃。
「喂,你這個混蛋,站住!懂不懂怎麼尊重女生啊?太過分了!」拉面同學的怒吼響徹整個走廊,古亞林耳朵都要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