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嬤嬤都走遠了,快起來吧。」方才的宮女俯身去扶她,「你額角都出血了,回去我幫姐姐包扎。」
她才回過神來。抬眸,睨視著面前的女子。冷笑一聲,甩開了她的手,徑直站了起來。
「姐姐?」女子疑惑地看著她。
抬步往前,走了幾步,她忽而停下,只回頭看了一眼,沉了聲道︰「你若是在宮里待得久了,就會知道,在這里,憐憫別人,是不理智的。」語畢,也不再看她,只加快了步子朝前走去。
眼淚,不知何止從眼角滑出。
八年前,她第一次入宮,才十歲。
那,還不到入宮做宮女的年紀。因為當時權安王的關系,將她的年齡虛報了兩歲才蒙混過關的。那時候,她年紀小,幫權安王做事,卻還不曾想過那麼多。
她也與方才的宮女一樣,因為心存不忍幫過別人。可自己落難的時候,那些平時自稱好姐妹的,竟一個都不曾站出來幫幫她。
在掖庭的六年,她從十歲長到十六歲,看慣了人情險惡,嘗盡了世態炎涼。她也終于從一個心地單純的孩子,長大成為一個薄涼狠毒的女子。
這一切,都因為愛他,都是為了幫他。
這,是一直以來她為自己找的借口。是以,就算是十指染上鮮血,亦不曾後悔。
多可笑啊,這些,全都只是她的一廂情願罷了。
抬手,拭去眼角的淚,她忽而又緩緩地笑了。
他給了他愛,又給了她無限的恨。
身體的疼痛可以消失,而心頭的痛,卻永遠不能。
此時,入了浣衣局,便听得劉嬤嬤的聲音傳來︰「還認得回來的路啊?還不去干活!干不完,晚上休想吃飯!」
「嬤嬤,她額上的傷還沒處理過,不如,讓她先回房去休息一下啊。她的活,我替她干。」她回頭,見又是方才的宮女。
正所謂吃人家的最短,拿人家的手軟。劉嬤嬤只哼了聲,到底沒說話。
「姐姐快回去休息吧。」她催促著。
她怔了下,見她已經回身去干活了。周圍的宮女都在笑她傻,還指指點點地碎語著。女子遲疑著,依舊只回了身,她也覺得她傻。
很傻。不,是很傻很傻。
額角破了皮,血都凝固在上面,這才看起來有些驚心。回房小心地處理好傷口,卻沒有出去。她也說不清為何,也許,在潛意識里,她只想看看外頭的宮女究竟能傻到什麼時候。
她已經多年不曾見到如她一般的人了。
亦是,兩年多來,除了師父,這是唯一一個願意幫助她的人。
傍晚出去的時候,已經很晚,那宮女已經在院中忙著手中的活。听得她過去,她才抬眸,喘著氣笑︰「姐姐,你不必來幫我了,我很快就做完了。」
她只淡淡地一句︰「我沒打算來幫你,活是你自個兒攬下的,我沒讓你幫我。」
宮女的眼底閃過一絲尷尬,隨即又笑著︰「沒關系。」說著,又低頭做著手上的工作。
她到底忍不住,月兌口問︰「值得麼?」為了一個毫不相干的人。她真的和她當年一樣傻。
宮女抬眸瞧著她,低聲道︰「我娘說,要做個好人,來生才不會再受苦受累。姐姐,我叫穆妁(shuo四聲),大家都叫我妁兒。」
這是她第一次記住這個叫妁兒的女子,後來漫漫長的日子,等她回想起那句「要做個好人,來生才不會再受苦受累」的時候,殊不知嘴角的那抹笑,究竟是釋然還是無奈。
作者題外話︰哈哈,寶貝們不要心急,漫長的鋪墊開始鳥,那是為了以後的精彩絕倫做準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