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蓉沒有回答,只略一笑。
伺候她躺下,璇璣才低聲言道︰「娘娘,奴婢還有些東西在浣衣局,此刻去取了來。」
床上的女人沒有睜眼,亦沒有應聲。璇璣只落了紗帳,轉身出去。
帶她繞過內室的屏風,那朦朧的身影才映入江映蓉的美眸之中。
「璇璣。」她低低而念。
這個宮女,心思不純,她一直很小心地,妄想從她的言行舉止里,去探得些許線索。只可惜,在她染上瘟疫的那半月,她除了盡心盡力地服侍她,便再無其他出格的舉措。
可是,她是不信她的,卻又離不開她。
終于離開冷宮那個地方,她要想永遠不要回去,身邊必須有個願意幫助自己的人。
比如,璇璣。
再抬眸,那抹身影早已經消失在眼前。
……
璇璣出了祥屏宮,轉身朝浣衣局的方向走去。
三月的御花園已經是奼紫嫣紅,走著走著,步子不知不覺放慢了些許。目光,落在不遠處那團淡粉的蝴蝶蘭上。
遲疑了下,然後上前。
縴指掠過粉色的花瓣兒,先皇後是個愛花之人,她還記得這曾是先皇後最鐘愛的花。
耳畔,隱約響起她最後一次見她之時,她絕望的話語︰你以為……以為權安王待你是真心的麼?
「嚓」的一聲,她的手指微動,不小心將面前的蝴蝶蘭擰斷。赫然閉上雙目,她深吸了口氣,直起身子,嫻熟地將手中的蝴蝶蘭丟入花叢中,果斷轉身。
當年的情景,她其實不願去回想。只是,好多時候,那些情景就會很自然地浮現在眼前,那些話語也會很順然地響徹在耳畔。
也許,直到她死的那一刻,這一切才算是能夠終止吧?
她的嘴角忽而染起了笑意,可是那個人,他還沒有死呢,她怎麼能去死?
這個時候的浣衣局是最忙的時候,璇璣進去的時候,劉嬤嬤一眼就看見了她。方才還翹著二郎腿喝斥著宮女門干活利索一點,此刻見她進來,劉嬤嬤像是一下子興奮了起來,尖著嗓子叫︰「小蹄子,命挺大的啊!」她不在,浣衣局的那些宮女都是忍氣吞聲之輩,打不還口罵不還手,劉嬤嬤倒是覺得無趣了。
見她起身朝自己走來,揮起的手就要落下,璇璣只冷笑一聲︰「嬤嬤,奴婢才從冷宮出來,身上怕是還有瘟疫呢。」
一句話,叫劉嬤嬤的臉色「唰」地白了,幾乎是本能地退開好幾步。見她徑直朝自己的房間走去,她才忍不住罵開了︰「帶著不干淨的東西你怎麼不去死,怎麼還敢回來!」
大聲罵著,到底誰也不敢上前來拉她。
瘟疫啊,冷宮一干宮人都死絕了。這樣的消息,宮里哪個角落的人不清楚?
璇璣仿若未聞,只推門進了房間。
下等宮女是沒有單獨臥室的,這個房間里,加上她,一共住了十個人。在右邊靠窗的地方,有個櫃子,給一小格一小格地分開。她找到了自己的那一格,打開的時候,才發現那些略值錢的東西早已經不翼而飛。
無謂一笑,她其實,早就猜到了。
那些東西,于她而言,並不是最重要的。
將抽屜整個抽出來,翻過來,她要的東西,在它的地下。
果然,那東西毫發無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