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駕已經近了,晉玄王抬步過去。
佟寅掀起了簾子,迎薄奚珩出來。
晉玄王動了唇,才要行禮,卻瞧見皇帝的身側,一抹縴細的身影。他皺了眉,此來皇陵是祭拜先皇後的,他怎的還帶了嬪妃來?
再一眼,握著傘柄的十指猛地收緊,怎麼是她?
心跳,在那一瞬間有些紊亂,極快的時間,他已恢復了平靜。這幾年,讓他學會了波瀾不驚,就算心里再不能承受,面上永遠要裝得後知後覺。
「皇上。」上前一步,他還是開了口。那目光,很大方地掃過璇璣的臉,他沒有多問一句。
佟寅高舉著傘撐在薄奚珩頭頂,伸手扶他下來。他瞧了一眼,果然在他的身後看見了秦沛那張老臉,他與晉玄王的兩個侍衛是跪下行了大禮。一拂衣袍,他跨步過去,卻在那一瞬,撇了身側的宮女一眼。
璇璣心下明了,略垂下眼瞼,上前,抬手,握住了晉玄王的傘柄,小聲開口︰「王爺請讓奴婢來吧。」
他沒有躲,許是沒有料到她的動作。
她的手,踫到了他的。
大約是在這雨里站得久了,他的手上,感覺不出一絲的暖意,冰冷得讓她心頭一顫。不知為何,她獨獨想起了那日在御花園,他用扇骨挑起她下顎的時候。
那種感覺,亦是冰冷徹骨的寒。
其實,在看見璇璣的時候,晉玄王的心里已經有了底。這也更加讓他清楚地知道,他在整個郢京的一舉一動都在薄奚珩的監視範圍內。
面上,卻是笑了,他柔聲應著︰「好。」
隨即,松了手。
璇璣倒是一怔,瞧見面前那抹明黃的身影已經離去,晉玄王亦是轉身,她忙跟上他的步子。
面前,是通往陵墓的長道,薄奚珩並沒有徑直上前。而是行至秦沛身前站住了腳步,晉玄王的步子一動,見他已彎腰親扶了秦沛起身,話語淡然︰「朕也是甚久不見秦公了,你是兩朝元老,這不在朝堂上,如此大禮就不必了。」
秦沛惶恐地謝了恩。皇帝卻是攜了他的手往前,一面又言︰「看見秦公,朕像是又記得那時候皇子們一起在上書房讀書的時候。」
他的話,讓所有人都心懷各異。
「七弟。」他回了頭。
晉玄王忙舉步上前︰「臣在。」璇璣也只能跟上他的步子,薄奚珩略掃了她一眼,繼而看向晉玄王,「等回宮之後,朕設宴款待秦公,朕可是多年未曾听得秦公的高談闊論了,你該不會反對吧?」
晉玄王心頭微沉,卻依舊是笑著︰「先生也是皇上的先生,臣不敢有二話。」
秦沛也笑起來︰「是皇上抬愛老臣了。」
身後孟長夜的臉色卻是難看起來,眾人再次舉步上前,他與楚靈犀才要跟進,卻听薄奚珩開口︰「韓青,傳令下去,所有人卸下兵器,只一隊精兵入內,你和其他所有人等,都在此等候吧。」
「皇上……」韓青有些不安地看了晉玄王的兩個侍衛一眼,卻見薄奚珩一個眼色,只能點頭應了。
晉玄王回頭,淡聲開口︰「你們兩個也不必跟了。」
「王爺!」孟長夜驚得站了起來。
他的臉色驟然一變︰「放肆!這是皇陵,容不得你來撒野!退下!」
「王爺恕罪!」楚靈犀慌忙拉住了孟長夜的衣袖,不再讓他上前。
晉玄王沒有再佇足,只抬步跟上皇帝的步子。璇璣依舊在他邊上撐著傘,身側之人比她要高出很多,她必須高舉著傘才可以。手有些酸,可是她不能說。
目光,落在男子的側臉,他看起來很平靜,只璇璣有些擔憂。
他們,都將心月復留在入陵口,這算一場賭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