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璣未曾想到他會突然這般說,才要否認,卻見男子的目光並不曾看著她,只大步朝前走去。她愣了愣,忙跟上前,忽而想笑,她只是一個奴婢,為何要與他解釋?
縱然誤會了,又如何?
依舊是伸了手,握住了他手中的傘︰「讓奴婢來吧。」
這一次,他沒有松手。也許晉玄王自己也說不清為何,就是突然之間,有了一分執拗。
面前三丈開外,已是先皇後的陵墓。
隔著雨簾,璇璣才看清了墓碑之上那排大字︰敦孝恭仁康昭皇後。
她至死,都依舊只是皇後。
這,意味著什麼,璇璣心里明白。
墓前,祭拜用的東西都已經一一陳列,這場大雨已經將上頭的瓜果沖刷得異常干淨。薄奚珩接過太監遞過來的香緩步上前,那里的蒲團也早已被雨水浸透,他沒有遲疑,只依舊跪了。
三叩首,方上了香。
璇璣不覺瞧了晉玄王一眼,他的眉宇之間隱忍著一抹怒意,卻又在一張一弛之際被極好地斂起。其實璇璣何嘗不明,面前的陵墓之中躺著的是他的生母,而他,卻必須在皇帝祭拜過後,才能上前祭拜。
那,不過源于薄奚珩是皇帝,而他不過是個王爺。
「王爺。」秦沛接過太監手中的香,親手交至他的手中。他只一把接過,璇璣忙接住了他手中的雨傘,跟著他上前。
皇帝並未起身,晉玄王只在他身側的蒲團上跪了。璇璣瞧見,那三炷被薄奚珩插上去的香此刻早已被雨水澆滅,她也說不清為何,手微微移動,下意識地想要遮擋住晉玄王手中的三炷香。目光,再次落在面前的墓碑上,先皇後死後,她還是第一次來她的陵墓。
此刻的感覺,是後悔還是內疚麼?
她默然搖頭,也許,都不是。如果時間再讓她回到八年前,她一樣會接近她,然後成為薄奚珩在掖庭的眼楮。
很多事,不去做過,不會知道結果究竟會讓自己多失望。
比如,她曾經以為的,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不過是,一錢不值。
是以,她才明白了,有些恨,挫骨揚灰都不會後悔。
「皇上。」在轉身看向身側那明黃色的男子時,晉玄王原本想要轉口喚他一聲「皇兄」,卻不想,這個稱呼他突然發現竟難以啟齒。
薄奚珩只淡淡地「嗯」了一聲,瞧見晉玄王倒是笑著,繼而開口︰「今日當著母後的面,臣想讓皇上做個主。」頓了下,他狹長的鳳目掠過璇璣的臉,「將這個宮女給了臣。」
此話,讓璇璣渾身一震,他不是知道她是薄奚珩故意派來接近他的麼?那為何還要如此請求?
薄奚珩亦是怔住了,結果,是他想要的結果。只是,太快了。
他的目光犀利起來,揣摩著他這個七弟的意思。晉玄王卻淡聲道︰「皇上的意思,臣明白。」
一句「明白」便是將二人的猜忌都端上了台面來講。薄奚珩到底笑了︰「你既明白,如何還要?」他曾經想過很多晉玄王一旦知道璇璣是他的人,會想方設法地避開,卻不想,他竟如此大方地要了。
這,始終讓薄奚珩有些措手不及。
晉玄王只略收回了目光,望著先皇後的墓碑,緩緩出聲︰「母後仙逝前,對臣說的話,臣時刻銘記在心,想來皇上,也沒有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