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口,那輛馬車果然還在,她未及靠近,便听得穆妁的聲音傳來︰「姐姐!」今日的事情,她及至現在都仍然反應不過來,對著晉玄王,她心有畏懼,也不敢亂問。此刻見璇璣出來,穆妁緊抓著這根救命稻草哪里肯放?
璇璣只淡淡一笑,覆上她顫抖不已的手,輕言著︰「傻丫頭,急什麼,這是好事。」
「我真的要和王爺離開郢京麼?」她還是不可置信。
「當然是真的。在宮里,有什麼好?不過為人奴婢罷了,你跟王爺離開,皇上親自應下的,再差也是個側妃。」這是她選她做妹妹時就料想到的,許給她的,除了晉玄王的側妃,最重要的,是一個自由。
為了,她一句「做個好人」。
穆妁的臉一紅,隨即又糾結起來︰「那姐姐你呢?」
這一句,璇璣沒有回答。
她有她必須去做的事,有她必須留下的理由。
穆妁還欲說話,見她松了手,徑直朝那邊的馬車走去。她遲疑著,終究沒有上前。
出來護送各位王爺的太監和宮女還沒有回去,璇璣過去之時,恰見一位公公上前解下了栓在一側樹上的馬韁。她只立于馬車邊上,隔著簾子,低低言了句︰「奴婢奉皇上之命,來送王爺。」
清風拂過,夜空是一陣飛鳥掠過的「嘩然」,唯有這眼前的青色簾子,直直垂著,不歪不動。她依舊低垂著眼眸,不去探視。
沒有皇帝應允,她與他再次退回自己的位子上,她是宮女,他是王爺,他們之間隔開了千山萬水,難收難覆。
璇璣心底最是清明,她之于他的仇恨,更勝這朗朗乾坤下衡台男子的一句錯指。不能進,只能退。往後天上地下,恐也只這一次的相見。他若不見,也就罷了。
皇子所的相伴,行館相隨,權當是一場黃粱夢。
是夢,總有醒的時候。
底下,如絲緞屢,緩步微轉,縴細身影一晃,伴隨著的,是扇過後背的一陣陰冷。怔忡間,她終究回身,車簾微掀,撞入眸中的,恰是那修長淨白的手指。
回避不及,悲慟的神情到底收入她如霧的眼底。周圍夜色越深,更漏聲從遠處陣陣傳來,竟也不及兩人沉沉呼吸聲的清晰!
他到底開了口,音色已經沉了下去,話語內外,無一不是責難與悲哀。徒留下那眼底,略有一絲明朗︰「本王的愛,你可以不要,但你不能隨手將此施舍與人。」
此話,不溫不火,卻叫璇璣如鯁在喉,半個字也再吐不出。明知就是一場戲,觀戲之人猶在,他與她皆不過唱戲之人,只是,方才的話,太容易讓人入戲。連她想要感嘆的心情,都無法在底下展現。
車簾被瞬息落下,再是一陣風,比之之前的,更加清寒。
剎那的昏暗,斂起的是面上的悲傷,滲透的卻是心頭那一戳痛。
晉玄王淺淺喘了口氣,揣上心口的那種感覺令他驟然蹙眉,此番郢京之行,終究只是,憂喜參半!
作者題外話︰呵呵,喜的是他要試探的都試探到了,憂的是他的心好像那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