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的煙燻裊裊,細聞中听到的是玉珠輕俏踫撞的聲響,琵琶聲清脆得猶如落盤的珠子,卻在一曲高昂處,戛然而止。
凝眸瞧著緋色輕薄的屏風處佇立的那抹身影,映妃將手中樂器擱置一處,終是起了身。
璇璣上前行了禮,映妃忙一把扶住了她,掌心覆上她的手,曼聲而笑︰「本宮果然是沒有看錯了你。」
她到底沒有跟晉玄王走,到底是應了自己承諾下的話。
璇璣低下頭,只道︰「讓妁兒走,自然比奴婢走好。在七王爺身邊做個側妃,也算奴婢這個做姐姐的,對得起她了。」
一番話,說得映妃有些心酸,宮里,最難得一見的,不就是姐妹情麼?拉她一並坐下,那一刻,映妃心里到底是嫉妒的。
轉而,又想起那慧玉宮里的女子。
不免開口道︰「西邊的事,可是真的?」此刻,她也不曾叫人去打探,只是那道聖旨下來後,整個後宮都在傳,紛紛揚揚地傳。
見她點了頭,映妃忽而輕淺一笑,她到底還在爭不過她。只是,想起那晚在衡台她的舉動,映妃不覺又疑惑起來。
…………
碧空中,雲朵散去,烈日隨之露出。
殿前女子的薄衫已經被汗水浸透,她依舊跪著,汗水從睫毛上落下來,瞬息模糊了視野。隨著「吱嘎」的響動,面前沉重的朱色殿門被一把推開,里頭探出的是佟寅的臉︰「娘娘,請進吧。」
蘇妃的眼眸微動,嵐兒上前扶了她起身,她卻拂開了她的手,定了定,緩步入內。汗珠凝聚起來,從她削尖的下顎滴落下來,腳下是蟠龍五彩的地毯,踩上去,什麼聲響都听不到。
女子縴弱的聲音繞過屏風近前,他只睨視了她一眼,不過一日不見,那晚漾在她臉上的神采早已消失,余下的,除了憔悴只有憔悴。
話未出,淚先落。
一個踉蹌跌倒在地,她的聲音里帶著顫意︰「臣妾知錯了。」
依舊,是如此一句。
他不語,只冷冷地看著。
她哽咽地抽泣起來,削肩微微抖動著,絮絮叨叨地說著︰「臣妾自入宮以來,眼里心里就只有皇上。這些年,臣妾不爭,您真的以為是臣妾大方麼?臣妾只是怕被皇上厭惡,怕皇上哪天就不喜歡臣妾了。那日晚宴,底下王爺們都在,皇上若是罰了七王爺,臣妾只是擔心他們對皇上心中有想法,是以……是以才多言了一句。誰知,皇上竟不喜。如今臣妾想明白了,您要是不喜歡,臣妾便不做,您要怎樣都好。」
皇帝依舊只不發一言地坐著,眼底里方才還有的一絲半絲的怒意,被悄然隱去了,此刻再看,竟像是平靜得完全听不到她的話。
蘇妃心中大駭,跪著上前,握住他的手,又是亟亟地說了一遍。
他起初只听她說著「不爭」「王爺們」……之類的字眼,滿腦子的思維竟還在方才璇璣在時的場景里混亂不堪。卻忽然听得蘇妃提及「晉玄王」,他的眸子倏的一緊,用力扼住蘇妃的手腕。
蘇妃吃痛得皺起眉頭,此刻倒是不懼了,仰著小臉道︰「皇上若是不信臣妾,臣妾唯有以死謝罪!」
女子蒼白的容顏近在咫尺,是那麼那麼的熟悉。
曾經的那個人,如今是再不可能出現在他的生命里了,他明白面前的這個人不是她。
遲疑了下,終是將她擁住,蘇妃心頭一塊大石頃刻落下,伏在他懷里哽咽︰「臣妾可以不要執掌六宮的皇後金印,可以不要那些冠冕堂皇的封號,只求皇上不要不理臣妾。」
「桐兒。」皇帝低沉月兌口,一把將懷中女子橫抱起來,小心置于明黃被衾上,才要俯去,蘇妃單薄的身子猛地一顫,翻過身就是一陣重咳。再看,薄衾之上皆是斑斑的鮮紅之色。
皇帝的臉色一沉,回頭便叫︰「佟寅,傳太醫!」
作者題外話︰有讀者說我寫得不知所雲,其實我想說,你繼續看下去就知道了。好吧,我在狡辯,呵呵。但是真的,精彩的全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