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涼鑽進船艙去看昏迷的鳳傲天,掀開簾踏進去,她看到鳳傲天已經醒了,坐在軟榻上,沉著一張俊臉,听到她進來的腳步聲也沒有抬頭,一副等她來謝罪的表情。
「既然醒了,我們就來談談。」
天涼走過去,倒了杯茶給自己,尋了個木椅坐了上去,姿勢隨意,一腳踩在了椅角上,端著茶杯一仰而盡。
「是該談談,談談你給本殿用迷藥,本殿該怎麼懲戒你!」鳳傲天對她迷昏自己的事極度的在意,現在又看她踩著木凳那副流里流氣的模樣,更氣,黑著顏面道︰「本殿這是搭錯筋了,一心選你這最不像一國之後的人去做國母!」
一仰而盡的茶水嗆在喉中,咳的她臉都發綠了。
「我覺著太子說的極對」,天涼放下杯子,奇跡似的沒反駁,還順了氣的接話,「做人確是不能太勉強,太子殿下您這麼早醒悟,臣果感欣慰開心。」
鳳傲天冷視他,「本殿說這話,可不是要放棄你的意思。」
「你就放棄了我好了!」天涼瞪他,「三王妃,太子妃,還是將來西鳳國的皇後,這些我都沒興趣……」
「厲天涼。」
鳳傲天打斷她的話,望著她的眉頭深擰起來,一雙黑眸好似要將她看透似的,「是什麼使你如此焦躁,又如此想和我撇清干系?」
他起身站起,高大的身姿緩緩逼近,立定在了她的面前,「當初拒婚時,你給了我一片桃花做由。可你是否忘記了,那片桃花林里,你最先遇見的,不是那個人,是我!」
天涼一怔,抬起了頭,「你已經知道……」
「當初很多猜測在心,那人為何會入住將軍府,你身上的傷又為何總是恢復神速,那位神醫顧先生又為何總一次次幫你……」鳳傲天俯一手撐在桌上,凝著她沉眸發問,「現在看你這幅模樣,終于得了確肯。」
他從不曾想過那樣的人會與厲天涼扯上干系,所以西鳳時一直將鳳惜雲看做勁敵,此時才知,原來那位幕後的人才是位高手,並且對他來說,是個十分棘手的對手。
「我與他……」天涼想說話,被鳳傲天打斷,「他居無定所蹤跡難尋你可知?」
天涼心道,對于現在還找不到他人的我,能不知麼?
「我問你」,鳳傲天鄭重,「你與他可情定了,他又可許諾給你?」
天涼想起了厲天嘯所傳的話語,但那畢竟不是從先生口中所言,她不知此時當不當言。
她繼續仔細用心而費力的想,可想了很久才發現,他給過她最安心的一句話,不過是那時的一句,這段時日,我留在你身邊。
那時只覺心動,未曾察覺他那前提中的四個字,現在想來,卻覺有些應景的傷感。
他那時就打算好消失了是不是……
其實當日離別,圻先生對她,是連句來日再見都不曾對她主動言說過的。
他不過是在她主動請了離別之吻後,疏松平常的對她說了兩個平淡無奇的字眼……
天涼暗自一嘆,動了動唇,始終沒說出話來。
鳳傲天看著她滿臉的失落,拳心一握,面色不悅︰「你未情定,未婚約,未嫁娶,甚是在這南詔你受大險之時,他更不知身在何處,這就是你推開我的緣由?」
天涼听著,神色復雜的听著,閃過隱忍的痛楚,也閃過幾分神傷,可當鳳傲天問到緣由兩字時,她已恢復了一面正常,「拒絕你,是我的事。可他在不在,或在哪里,這是我和他的事,無關太子殿下。」
「確實與我無關」,鳳傲天忽而一笑,「所以,我才鍥而不舍,因為,這只關于你和我。」
灼灼燃燒的眼神,堅定不移,也紛紛是在向她透漏出四個字,多說無益,他鐵了心思。
不想再和他胡攪蠻纏下去,天涼只好不再言此話題,出口便以臣子口氣轉移話題,「太子殿下,您準備在何處下船?」
「本殿要在此船上養傷!」太子下令,「本殿一身的傷,中著你的迷藥,你身為臣子,不得不仁不義,拋本殿單獨予不顧。」
天涼嘴角動了下,直覺這個人除了堅持執著路線之外,現在又要開始他最擅長的強權壓人了。
她指了指船艙外,漠然道︰「殿下的船,跟在後面很久了。您所謂的單獨,是指排除那王府侍衛和精兵數百麼?」
鳳傲天一頓,哼,「那又如何?」
嘖,瞧這沒臉沒皮的根性,完全天生!
「殿下」,天涼嘆語,「我這里,船小艙窄,加之人數眾多,若殿下執著于在此養傷的話,臣也只能遵命。不過,您可能是要和那些獸寵一室了……殿下還記得曾經打翻的一壺母乳麼,那是我最疼愛的小獸寵火鳳凰的珍貴食物,它知道是您做的,那孩子報復心重,若是殿下您執意留下的話……」
「收了你的威脅」,鳳太子根本不理天涼,「本殿已決定,你不必再說了,出去備膳,本殿餓了。」
天涼眉頭徹底抽了兩下,對著冷硬不吃的他道︰「你應該知道我說這些話是為你好的。」
「你若為我好」,他挑起眼,直語囂傲,「就即刻接了父皇的賜婚,本殿可立刻修書回朝。」
說不通了。
天涼選擇性無視了他——
轉腳便走了出去,禮都不曾行一個。
「機會……」
鳳傲天望著她離開的背影,坐回軟榻躺下,听著艙外海浪波濤聲,喃喃自語,「跟你要個機會,也是如此的難,那人,到底待你有多好?」
他不信,沒有保證與誓言,飄忽不定的感情可以堅固如盾。
他更不信,這一路,他無法把她的心,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