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龍澈總是莫名其妙地要童雨菱陪他,童雨菱心中自然不願,但最後逼于無奈,還是答應了他。
本著應付的心理,卻不料,與他相處多幾次之後,她慢慢發現,其實他不似想象中那麼「衰」。他外表成熟,明明比她大五歲,但有時候心智非常幼稚,某些方面的思想很單純。她還發現,他擁有一顆與冷酷外表不相符合的慈善之心,讓她不禁想,要不要重新對他評估一下。
就好比今天!
他破例跟她去孤兒院做義工。面對那些孤兒,他非但不會感到嫌棄和厭惡,反而和顏悅色,將帶來的禮物一一派給他們,還與他們一起玩耍。
她看得出,那張酷臉上的笑容,既不是裝,也非牽強,而是發自內心!透過那具偉岸頎長的身影,她仿佛看到一個小小的人兒,俊俏無邪的小臉上洋溢著會心純真的微笑……
她很納悶,想問個明白,可又覺得沒必要,最後只能將疑惑埋藏心底,決定將來有機會再問。不管怎樣,她對他,開始另眼相看,厭惡逐漸去除,小小的好感油然而生!
「童小姐,童小姐……」
溫柔尊敬的聲音,把童雨菱從沉思中拉了回來。
童雨菱稍微側目,微笑道︰「林大嬸!」
「童小姐每次到來,都給孤兒院帶來無限歡樂,真的很感謝您!」院長林大嬸視線轉向還在玩耍的院童們。
「林大嬸無需客氣,只可惜我那點能力,不足以在物質上幫到你們!」童雨菱明亮清澈的水眸,也順著林大嬸的目光再次望過去。
「童小姐太客氣了!您既出錢又出力,先不說您的禮有多厚,單是那份心意,我們就感激不盡!」林大嬸的注意力開始落在龍澈身上,由衷贊賞道︰「龍先生是您男朋友?果然是好人有好報,童小姐心底善良,富有同情心,老天爺感動,賜給您這麼優秀的男人!」
童雨菱本該否認,可是這一刻,不知怎麼的,她竟然沒有那種沖動,只是淡笑著,美目不自覺地追隨那個與眾不同的高大身影。
「龍先生這麼可愛幽默,平時一定帶給童小姐不少樂趣!」林大嬸又道。
可愛??童雨菱忍住爆笑的沖動。
一會,林大嬸被叫去忙,童雨菱則背靠長凳而坐,耳邊一直回響著林大嬸對龍澈的評價。
龍澈已經回到童雨菱身邊,發現她一個勁地傻笑著,不禁問︰「遇上什麼開心事了?」
發現她還是竊笑著,他眉頭微蹙,繼續追問︰「我問你話呢!」
童雨菱沉吟片刻,將林大嬸對他的稱贊話語告訴他。
果然,龍澈俊顏立時閃過一絲不自在的神色。
「其實,你應該多笑,別老是繃著臉,你現在這個模樣,就好像我欠了你錢!」
「你本來就欠我錢!」龍澈還真是豬頭!
童雨菱先是一愕,隨即嗔怒道︰「又不是不還,有必要時刻提醒我嗎?我爸都跟你們銀行簽了合同,還擔心我們跑掉不成?」
龍澈不再延續此話題,轉問道︰「你幾時開始來這里做義工?」
童雨菱想了想,如實回答︰「大二那年學校組織來這里巡察,當時看到孩子們挺可憐的,幾個室友商定每月都來探望他們,出來工作後,我們幾個就每周輪流來一次。」
「想不到你蠻有愛心嘛!」一絲欣賞在龍澈眼中悄然而逝。
童雨菱凝視著他,問出之前的困惑,「那你呢?是什麼原因讓你暫時扯掉冷漠,釋放你的熱情?」
龍澈眼眸一緊,漫不經心地道出一句︰「我小的時候在英國孤兒院住過一年!」
童雨菱听言,詫異得瞪大眼楮,「真的?為什麼呢?」她知道,憑他那家世,根本不可能流浪在外。
這次,龍澈沒回答,顯然不想說。
童雨菱好奇心升華,正想再問,龍澈的手機倏然響起。
听完電話後,他對童雨菱交代了一句,「我要回公司一趟!」說罷,不待童雨菱反應,疾步離去。
瞪著那抹急促離去的高大背影,童雨菱氣得直跺腳,虧她才夸過他,想不到這麼快就死性不改,恢復自私和沒開化的本性。
「童姐姐,來陪我們玩老鷹捉小!」突然,幾名院童涌到童雨菱身邊。
接到孩子們的熱切與期待,童雨菱終于收起氣惱的心情,全心全意地投入他們的活動,直至黃昏才回家。
夜涼如水,龍澈和衣躺在床上,發著呆。
邱雪蓮突然敲門而進,一身華貴優雅的睡衣,步伐悠閑地走到床前,先是若有所思地注視兒子一會兒,才遲疑地問道︰「阿澈,你最近都不接嘉雯的電話?」
龍澈眸子亮了一亮,隨即恢復深沉。
「還在為緋聞那件事生氣?傻孩子,娛樂圈是這樣的,你和嘉雯好了這麼多年,她的心怎樣難道你還不清楚?何必因為無中生有的緋聞傷害了彼此的心?還有,嘉雯是個女孩,需要疼愛,哄和寵,你作為男人,偶爾要放下尊嚴。」
邱雪蓮滔滔不絕地勸解,發現兒子一直沒反應,不禁略微提高聲音︰「阿澈,有沒有听到媽媽的話?阿澈……」
「嗯,听到!」龍澈淡淡應了一句,臉上仍然布滿復雜的神色。
「那你現在就給個電話嘉雯,她那邊是白天,一定能接到。」
「媽,問題不在我身上,而是她的身上!我一次又一次地給她機會,是她不肯回來。你也會說我是男人,這麼多年來我只忠于她,可她根本就不珍惜。李駿說的對,我要擺出男人的威嚴,否則永遠會讓她吃得死死的!」龍澈冷冽的語氣透著賭氣意味。
「傻孩子,愛情怎能這般計較!誰比誰付出得多,那是無法計算的!一直以來,你只對嘉雯有感覺,說明你們是天生一對!」
「誰說我只對她有感覺!」龍澈驀然哼了一句。
邱雪蓮一愕,急問︰「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你結識了其他女人?對了,你最近常常晚歸,莫非有了新的女朋友?」
龍澈不語。
「阿澈——」除了吃驚,邱雪蓮的神色還有些許慌張。
「就算我有新的女朋友又怎樣?李駿說得對,我不該吊死在一棵樹上!」
邱雪蓮更加震驚,「你……你說真的?你怎麼可以這樣,嘉雯知道肯定會傷心!還有,你別老是听李駿怎麼說,他是個公子,他的觀念不適合你!男人最基本條件是專一、長情!!」
「媽,我都這麼大了,我的事您就別理。夜了,快去睡,別讓爸久等!」龍澈無心之語,刺中了母親的痛處,發覺母親臉色驟然暗淡和落寞,他這才憶起,今晚陪在父親身邊的好像輪到小媽容艷紅!
心中即刻泛起一絲疼惜,龍澈起身,擁住母親,「媽,您別難過!」
邱雪蓮估計早就練就了極強的承受力,不到幾秒鐘,悲傷已然隱去,「媽沒事,媽去休息了,你也早點歇!」
望著故作堅強的母親,龍澈心底那份憐惜與愛戀愈加的濃,想再做安慰,但最後還是什麼也不說,默默地送母親到門口。
重新回房後,他並沒直接上床,而是出到陽台。
冬天的夜晚,異常寒冷,呼嘯而來的寒風讓人腦子陡然清醒。龍澈眺望遠方,看著那一排排亮如白晝的路燈,仿佛看到了自己23歲那個生日會。
當晚,下的花園里也是亮如白晝,衣香鬢影,各界名流聚首一堂。所有人的禮物都是名貴珍寶,唯有她——程氏集團主席程錦華的獨生女程嘉雯,竟說要送她整個人給自己當生日禮物!
五官美麗,明艷照人,國際名師設計的獨特禮服將她一米七零的高挑身材表露得完美無缺。她,是當晚最閃耀最迷人的一個亮點。
在李駿的鼓動下,宴會結束之後,自己帶她去到華爾頓五星級酒店,彼此獻出第一次。接下來順理成章地與她走在一起,那間酒店的總統套房也成了他們相互渴望需求的燃燒地。
後來,自己去哈佛讀金融和經濟,她跟去修讀藝術,由于她的天賦與出色,被教授推薦到當地一間頗有名氣的電影公司,開始了她的演藝生涯。當自己畢業回國,她也毅然離開那間公司,陪他回國。
幾年的相處,自己已經習慣了她的陪伴,曾經一度認為她會成為自己的妻子。可是,不到兩年,她那埋藏心底的興趣和夢想又蠢蠢欲動了。
他清楚明白,由始至終,就算到現在,她的心依然只屬于自己,可讓他感到不滿的是,她對她自己的愛,勝過對他!
炯炯有神的黑眸,陡然轉向暗沉和幽邃,漸漸地,先前那些景象慢慢褪去,輪到某個倩影佔據龍澈的腦海,還有那張曾經出現過生氣、開心、驚嚇、羞惱和嬌嗔等表情的美麗容顏。
身為菲利斯歐亞銀行的主席兼執行總裁,百億財產繼承人,天底下沒有他辦不到的事情,故他無需求人。然而,面對那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女人,他竟會不受控制地要她的人情!
因為她,他破例干了很多不可理喻、不可思議、且從來不屑去做的事情。山頂充滿著他和嘉雯的種種回憶,他卻一次又一次地帶她上去。
自己到底對她是何感覺?是否就像李駿所言,把她當成報復嘉雯的工具?又或者,像母親適才所說,喜歡上了她?
腦子一片空白,沒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