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這是鐵壁侯範睢陽的人?」古凡心里微微驚訝了一下,卻也是依言將冰玦劍魄收了回來,只見一身厚重黑鎧的鐵壁侯範睢陽出現在了古凡與那黑衣人之間。(
那黑衣人看到鐵壁侯範睢陽立刻在半空中拱手行禮道︰「侯爺,屬下沒有看管好這里,請您降責。」
鐵壁侯範睢陽看了看那黑衣人,又看了看古凡,陡然微微抬起頭,笑了起來,對著那黑衣人說道︰「我是不會怪罪你的,只是不知道他怪罪不怪罪你了……」說著鐵壁侯範睢陽將手指了指古凡說道。
「他……」那黑衣人經鐵壁侯範睢陽一說,又想到剛才鐵壁侯範睢陽對古凡的稱呼,任是腦袋再愚鈍的人也反應過來了︰「他……他就是平原侯府的……古凡……」
「徐帆,你這說的是什麼話……」鐵壁侯範睢陽有些不悅地說道︰「什麼叫平原侯府的古凡,凡兒現在難道沒有軍餃嗎?」
「是……是……」那被稱為徐帆的黑衣人急忙畢恭畢敬地對古凡拱手道︰「屬下焱天軍神鷹營徐帆拜見禁軍雲翼部古統領……剛才在下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古統領恕罪。」
古凡見這個桀驁不馴,眼高于頂的徐帆終于服軟了,他本就不是死纏爛打的人,便大度地笑了笑說道︰「閣下忠于職守,本就該是如此,也是範叔叔治軍嚴格,閣下怕即便知道是我,也還會出手阻攔的。」
「哼,他本就該是如此……」鐵壁侯範睢陽雖然听得古凡吹捧他治軍嚴格,不但沒有處罰徐帆還變相地拍了他一個馬屁,不禁有些開心,但語氣卻是一冷道︰「好在今天與你對陣的是凡兒,若是犬戎的高手,你豈不是要為國捐軀了?」
「是是……」徐帆忙不迭地點頭道︰「多謝古統領手下留情,屬下回去之後必定勤加練習……」
鐵壁侯範睢陽點了點頭,隨後一擺手,示意徐帆退下,然後轉過身來對著古凡說道︰「凡兒,我本來以為是來了犬戎的高手到此地來尋找失落的中古力量,必定是對我軍不利,所以這才匆匆趕來……」他看了看古凡旁邊的常鋒說道︰「只是我不曾想到竟然是你和常鋒……如此倒是我多慮了。」他又看了看下方一片瓦礫的角斗場說道︰「此地究竟發生了什麼,你們也不必急于告訴我,此時已經是深夜了,不如先回我府里安頓下來,明日我們再說不遲。」
古凡看了看旁邊的常鋒,對著鐵壁侯範睢陽說道︰「便听範叔叔的。我與常鋒剛剛突破,也很勞累了。」
閑話沒有多說,三人便一路御空回到了沈陽城鐵壁侯府內,自有丫鬟僕人帶著古凡與常鋒回各自的廂房休息去了。經過一番境界實力上的突破,古凡與常鋒都是疲憊不堪,到了廂房里,也是貼到枕頭,倒頭就睡,至此一宿無話,直到第二日的天明。
第二天,古凡親自去了一趟暖閣,將角斗場內發生的事情,以及威遠城發生的情況悉數稟告給了鐵壁侯範睢陽。
鐵壁侯範睢陽听說常鋒竟然就是犬戎人中古血脈的繼承者,不禁大吃了一驚,他將雙手負在身後,側過身,在暖閣里走了幾步,鎧甲中間金屬與金屬踫撞的聲音傳來,無比嘈雜,仿佛是他的心情也十分復雜,他踱了幾步,又轉過身來,對著古凡說道︰「凡兒,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他以後若是成為了犬戎之主,我等豈不是養虎為患?」鐵壁侯範睢陽見古凡似乎不為所動,又補充道︰「中古血脈覺醒,必然逆天,到時候肯定是我邊疆大患……此時他羽翼未豐,不減除,以後再想下手怕就難了……」
古凡看了看鐵壁侯範睢陽,從那黑色蒙面頭盔之下,似乎也能看出他的一絲不忍和無奈。畢竟對一個孩子下手,確實殘忍了一些,而且這不是戰場,戰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論是老人還是小孩,上了戰場都是戰士,都沒得選擇,但此時卻不是……
「範叔叔,他不過成天級境界,你我二人一個星魂階,一個星魄階,肯定能收拾得了他。可是……」古凡的話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然後說道︰「在角斗場里,他原本有一個絕好的機會可以殺死我,然後舍奪我的身體,並且可以不露絲毫的馬腳,但是他拒絕了,因為他認為我是他的朋友,所以,範叔叔,請允許我拒絕……」
鐵壁侯範睢陽嘆息一聲道︰「凡兒,莫說是你,其實我心里也在掙扎此事。」他看了看古凡隨後說道︰「請你說服我,我也不想傷害這個孩子,只是如果為了國家……我也……」
古凡接著說道︰「範叔叔,犬戎人不是狼,是人,是人就會有感情,我們與犬戎之間彼此就算連年征戰,血戰數百年,但貿易卻還是不斷,為什麼,正因為大家各取所需,如果大家能夠不打仗,犬戎人牧牛放羊,向我們出口良馬和珠寶,我們提供他們糧食與工藝品,不是很好嗎?」古凡略微一停頓,道︰「而常鋒,也許正是營造這一關系的關鍵所在……雖然這樣一來,焱天軍可能會被大量撤裁,或者是取消,但是上兵伐謀,次者伐交,最次伐兵,不戰而屈人之兵,不正是戰爭的至高奧義嗎?」
提到這里,鐵壁侯範睢陽終于嘆息一聲道︰「不錯,即便我等卸甲歸田,卻是百姓得到了安歇,社稷得到了安寧,我等雖無建功立業之處,但保家衛國,本來就是我們從軍的本願。」他又看了看古凡說道︰「凡兒,听你這一席話,我反倒覺得自己的想法狹隘了……而且,我現在越來越想見一見你的父親平原侯了。」
古凡微微點頭,卻不多言,鐵壁侯範睢陽與平原侯古雲彼此只是神交,大家都是在朝為官,手握實權的平民派系軍侯,只是一個在西,一個在北,忙于軍務,根本無從見面,此時鐵壁侯範睢陽听得古凡這一番話,覺得感慨良多,其子都已經如此不凡,那其父又當是何種程度?這應該就是鐵壁侯範睢陽對古凡說這一番話的緣故。
「範叔叔,以後自然會有機會的。」古凡出言道︰「只是目下最緊要之事還是……」
「威遠城對不對?」鐵壁侯範睢陽笑了一笑,卻是站起身,用腳踩了一塊木板,只見暖閣的牆上一個機關開啟,露出來一張北疆的地形圖來。鐵壁侯範睢陽走到地圖旁邊,示意古凡過來,對著地圖上那用朱砂點出的一個點說道︰「威遠城附近,已被我用十萬精兵,圍的水泄不通了……」
「什麼!」古凡听到這里,卻不是喜,而是大吃一驚︰「您已經調派出了十萬大軍到威遠城附近了!」
「怎麼可能?」鐵壁侯範睢陽似乎有些不悅道︰「打草驚蛇的事,我怎麼可能會做……這些部隊都在行進的路上,大約在三日之後抵達,孟明已經讓你在威遠城的細作傳信給左翼王驁岡了,他們的主力大約在我們到來後一個時辰左右到達……」他的手在地圖上威遠城的位置環繞了一圈說道︰「到時候,我們來一個甕中捉鱉,一雪山海關之戰被他攻破山海關的恥辱!」
古凡點點頭道︰「範叔叔,此事須得做得隱秘,若是最後時刻被驁岡發覺,難免功敗垂成……還有……」古凡看了看鐵壁侯範睢陽說道︰「範叔叔,我這里星階實力的武者連我在內,有四個,範叔叔也加入戰斗的話,就是五個人,最多再加上那個徐帆,也只有六個星階強者,其中星魄階只有三人,這個戰斗力恐怕有點懸……」
古凡雖然上一次幾乎是一個人單挑了犬戎左翼王驁岡本人外加他的四位雲使,個個都是星魄階實力,但古凡會到處亂說嗎?而且那一次只能算是勉強打了一個平手,天罡地煞劍陣這種禁忌之術,古凡是不可能當家常便飯來用的。與驁岡手下的幾位雲使交手之後,古凡也更加感覺到犬戎之中隱藏實力的可怕。既然這一次是要一網打盡,讓左翼王驁岡這顆犬戎冉冉升起的新星隕落于山海關下,那就要確保萬無一失,畢竟這樣的機會,能夠有一次,已是僥幸之僥幸,絕對不可能有第二次的。
鐵壁侯範睢陽的計劃算到了犬戎主力,所以準備了十萬精兵鐵桶包圍,但是卻漏算了驁岡本身,以及他身邊武者的實力,即便犬戎主力被全殲,只要驁岡逃了出來,假以時日,又會是北疆的大患,而且有了這一次的仇恨,雙方將再無絲毫和解的可能,只能是不死不休的仇恨。
所以于公于私,無論是于古凡自己,還是于整個北疆的穩定,古凡與鐵壁侯範睢陽要麼就放棄這個大膽的計劃,要麼就斬草除根,不給驁岡絲毫的生路。
「你既然另外有三名星階武者,我便放心了,這一次應該萬無一失。」鐵壁侯範睢陽似乎還不知道古凡的隱藏實力,此時听得古凡說除了他之外還有三名星階強者,其中兩名是星魄階,不禁大喜道︰「孟明已經在閉關了,幾日之後出關,應該就是我們這里第七名星階武者了,到時候合我們全體之力,不可能捉不住驁岡的。」
古凡听得鐵壁侯範睢陽說司徒孟明已經在閉關沖擊星階,心里才長舒了一口氣,司徒孟明成天級擁有五枚星璇之力,突破到星魂階,肯定不會是六枚星璇之力,配合上他的「獵魔刀狩」,以及新近又得到了完整版的《霜天寶典》,實力應該可以再上一個台階,到時候又是一個堪比星魄階的戰力,
如此一來,古凡與鐵壁侯範睢陽便等于是在威遠城撒下了一張天羅地網了。
「範叔叔……至于放棄威遠城的事……能不能?」古凡陡然想起了,他們的計劃必須要犧牲的一個環節,那就是整座威遠城。
「凡兒,一將功成萬骨枯,這樣的道理你我都明白……」鐵壁侯範睢陽淡淡地說道︰「為了北疆的穩定與繁榮,這些人的犧牲不會白費的。日後若是北疆因此而平定,我們可以在威遠城里為這些殉難而死的人立一座碑。」
「立一座碑……立一座碑……」古凡用自嘲的口吻地自己說了好幾遍,然後才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好,立一座碑,這些人也算是流芳百世,永垂不朽了。」
再接下來的一周時間里,整個北疆的上空都彌散著一種平靜到詭異的氣氛,在山海關防線的一側,所有的部隊都得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駐防命令,而且還接二連三地換駐所,有的部隊一天甚至要換兩次,把很多部隊折騰得雲騎尉以下的將官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什麼方位了。
但是所有部隊的行軍路線圖,即便再詭異,在一張地圖上都可以看出端倪,那就是鐵壁侯範睢陽府上暖閣的那一張地圖,用朱砂筆描出的一道一道紅線,正在以蜿蜒曲折的線條朝著那朱砂圈出的一點——威遠城移動著。
而在山海關的另外一側,冰原附近,原本不多的犬戎商旅這些天卻陡然多了起來,而且都是一大批一大批的犬戎商人過境,這些人中的頭目一個個穿金戴銀,顯然地位不俗,所以僕役也帶了許多,這樣一來,倒是把烏集上的人著實開心了一把。
只是所有在烏集落過腳的犬戎商隊,包括領隊頭目的相貌特征已經被池畏寒留在烏集的人謄寫了下來,當天夜里便快馬送到了古凡手中,古凡則拿到暖閣與鐵壁侯範睢陽一齊過目,四五天的時間里,在烏集落腳休息的犬戎商隊竟然就有二百多支,每一支都有差不多千人,也就是說犬戎人至少來了二十萬的主力,而且根據烏集來的匯報,還有許多的商隊借口要趕路,並不留下來休息,而是繼續前進,說不定此時先頭部隊就已經要到威遠城了!
「二十五萬……至少有二十五萬的犬戎主力部隊。」鐵壁侯範睢陽看著古凡那些從烏集送來的情報,全部過目之後,抬起頭對古凡說道︰「想不到居然來了這麼多……這回若是全殲了這二十五萬犬戎之主力,那真是天大的功勞了。」
「不,範叔叔,我總覺得此事有點不對勁……」古凡模了模自己的下巴,沉思道︰「小股部隊過境,偽裝成商隊,倒是可行,二十多萬大軍過境,全部偽裝成商隊?不是反而欲蓋彌彰嗎?」古凡又分析道︰「難道驁岡會天真地以為烏集里面沒有我軍的探子?我覺得他不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
「那……凡兒,你的意思是?」鐵壁侯範睢陽放下手中的情報文件,看著古凡不禁問道。
「這些說不定是驁岡故意做出來給我們看的!」古凡似乎一下子肯定了自己的猜測,斬釘截鐵地說道︰「他這麼做就是讓我們覺得他有點蠢,居然把軍隊全部都偽裝成商隊,想要一批一批地過境……」
「不錯,若是他故意讓我們知道他的二十五萬大軍已經過境了,那對他又有什麼好處呢?」鐵壁侯範睢陽饒有興趣地問道。
「有什麼好處說不上,但是肯定會更加保險,因為我們知道他的二十萬大軍還在烏集……」古凡站起身,走到那張懸掛著的地圖旁邊,在冰原邊緣的一個點圈了一下,要知道烏集這樣的村鎮在地圖上是不會畫出來的,隨後他的手從那一個點緩緩地在地圖上移動到了那被朱砂圈出來的威遠城說道︰「這里相距足足有三百多里,我們根本不會防備他們來襲擊威遠城了……」
「什麼!」鐵壁侯範睢陽听到古凡這一句話讓他猛地站了起來,黑色頭盔之中露出的那一雙眼楮已是無比地震驚,似乎是漏算了這一拍,驚叫道︰「那豈不是……不好……」他猛地一拍自己的手掌,卻是快步走下去,拉一下下的鈴鐺,門外一名值勤的侍衛快步跑了進來,行禮道︰「侯爺,有什麼吩咐?」
鐵壁侯範睢陽伸出右手來,似乎因為太著急了,這位天塌不驚的軍侯,竟然略有些結巴地說道︰「快……快……快去查一查,冰原到威遠城沿線的城市,各有多少個城市出現了大隊過境的犬戎商隊,一個個問,一個時辰……,哦不,用精工蜂鳥去問……半個時辰就給我匯總過來,要快!」
那侍衛還是第一次看到鐵壁侯範睢陽如此失態,知道事態十分嚴重,也不多問多說,猛地一點頭應道︰「遵命!」
待到那侍衛快步跑了出去,關上門之後,古凡才緩緩地從暖閣二走了下來,看著鐵壁侯範睢陽說道︰「範叔叔,我也只不過是猜測,你又何必如此大驚小怪?」
「凡兒,戰場無小事……」鐵壁侯範睢陽搖了搖頭說道︰「我居然漏算了這一茬,若是他真正的主力是那些先頭部隊,恐怕……」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說道︰「恐怕今天日落之前就可以到威遠城了,但是我們的埋伏部隊至少要到明天早晨才可以到位一部分,根據計劃,要到明天中午才可以把包圍圈,全部布置完成……」想到這里,鐵壁侯範睢陽不禁心急如焚,「若是這些部隊被犬戎主力發現,犬戎主力知道有詐,遠遠退去也就算了,若是他們圍而殲之,繼而直接攻下了威遠城,奇襲威遠哨所,那我等就真的是引狼入室,要做萬古罪人了!」想到這里,鐵壁侯範睢陽不禁嘆息了一聲道︰「凡兒,你倒也罷了,畢竟位置不高,也還年輕,若是我,又如何逃得過史官無情的一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