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這百年是神龍大陸最繁榮的時期,沒有戰爭、沒有紛亂,平靜得如同安靜的原始森林。平靜的日子是最能催英雄老的。
在這平靜達百年之久的大陸,一個個曾經響徹雲霄的大俠奇人的名字變得那麼遙遠,一個個萬人敬仰的武林世家變得外強中干;昔日倍受武林尊重的門派日漸衰老……
物極必反,平靜了百年之後,紛擾像一陣穿林的風在平靜的神龍大陸上盤旋。一場風暴正在形成。
神龍大陸上有三大古老帝國,最東邊是大秦帝國。
大秦帝國分為五大領域︰東翼、南滿、北苑、西口、中原。
帝國東南區域是連綿的丘陵,其中有一座黃山,終年雲霧彌漫,山路蜿蜒,以茶香雲奇著稱。有人言︰五岳歸來不看山,黃山歸來不看岳。
在山谷深處雲霧下有一間小屋。此刻屋中檀木香案上燃著一枝清香,輕煙筆直而又緩慢地升著升著。案前一個老人一身白衣,白須、白眉,端坐不動,仿佛一尊冰雕的石像,忽然,老人睜開眼,目光似電,連輕煙也抖動了起來,他喃喃道︰「百年一輪回,百年一輪回,是時候了。」
檀木香案上清香的輕煙又是輕輕一顫,空間奇異地扭動了下,屋中就空無一人。
同時,大陸西北端的天山山脈,一道黑色的人影橫空而出,隨著人影的出現,一股凌厲的聲勢讓山野瞬間鴉雀無聲。人影在空中稍做停頓,然後,閃電般向中原掠去。
第一章黑白相會(一)
驕陽似火,地面反射著炫目的日光,田野的綠色也萎縮成一片灰白,只有大路兩旁的幾株高大的白楊,仍生機勃勃地挺直著。
天邊伸展過來的大路上,忽然卷起一股股白色的塵土,一彪人馬護衛著十幾輛輜重車隆隆而來。稍頃,就傳來趟子手粗獷而略帶沙啞的喊鏢聲︰「威武——鏢局——」這是中原九大鏢局中最出名的威武鏢局的鏢車。
喊聲是在告誡那些綠林的好漢們,若要伸手,先掂量自己夠不夠重量,能不能在「威武鏢局」總鏢頭華真武的雙槍下走過幾招。
隊伍正中的一位黑衣男子,古銅色的肌膚如鋼鐵鑄成一般,這正是「威武鏢局」總鏢頭華真武。他勒住馬,鷹一般的目光掃視了一下周圍,輕輕舉起右臂。隊伍頓時停了下來。
見狀,隊伍後面一個紫衣壯漢趕了上來,道︰「大哥,這里接近黑魔道的地盤,怎麼停了?等會兔崽子聞到氣味來了就不好辦了!」他是「威武鏢局」的第三把手李真。
華真武凝視著路的盡頭,淡淡道︰「已經來了。」
那紫衣壯漢李真聞言目光一沉,急忙凝視前方,只看見一條灰白的路寂寞地躺著,什麼動靜也沒有。他有些詫異,正想開口問,卻眉頭一皺,遠程隱隱有馬蹄聲傳來。不一會,隱隱的馬蹄聲就成為一陣暴風雨般的馬蹄聲。
「來的好快!」他輕輕呢喃。此刻眾人都警覺起來,不用吩咐,久經沙場的他們立刻組成了戰斗的隊形。
于此同時,淡淡的黑點也閃電般掠來,九人九騎,黑馬黑衣,一字排開,擋住了鏢車的去路。
這九人個個都是拳頭大如錘,臂上可跑馬的壯漢,中間一人滿腮黑須,很有些威武之氣,他們正是這幾年上剛剛出名的黑鷹九雄。
剛出名的人總希望名氣再大些,黑鷹九雄也一樣。他們準備再做一、兩件讓刮目的事,那便是搬倒從未失手的威武鏢局,這樣既得名又可得利。這種大好事只有笨蛋才不做,黑鷹九雄不是笨蛋,所以他們來了。
黑鷹九雄當中的趙漫天狂笑幾聲道︰「華老兒別來無恙啊!」
華真武緩緩放馬上前道︰「原來是黑鷹九雄,哈哈,這麼熱的天趕來有何事啊?」
趙漫天道︰「正有一件喜事要告訴華老鏢頭?」
華真武旁邊的李真冷冷道︰「烏鴉會報什麼喜?」
趙漫天看了一下李真,沒有睬他,又是一陣狂笑道︰「華老兒,你若大年紀,還東奔西跑,多苦啊,我們這幫兄弟實在看不過去,特意為你想了一個好主意?」
華真武冷冷看他一眼,沒有言語。
趙漫天接著道︰「這個主意很簡單,就是你把這四十萬鏢銀拱手送上,從此解散鏢局,我等兄弟可送你五萬兩銀子並護送你到一個平安的地方安度佘年,怎樣?」說完,又是一陣狂笑。
華真武怒極反笑,冷笑道︰「好主意,好主意啊!老夫完全同意,只不過這事,老夫還需向一人匯報,不敢自作主張。」
趙漫天不在乎地道︰「好說、好說,你說出他的名字,我們兄弟去給他做思想工作。」
「好!」華真武抽出雙槍,虎目雙睜道︰「上來,給它來講。」
九鷹一听,氣得哇哇大叫。趙漫天如狼似地目光盯著華真武道︰「好啊,華老兒,你敬酒不吃吃罰酒,兄弟們上。」
他身軀一挺,從馬上拔身而起,黑色的斗氣頓時火山爆發一樣彌漫開來,其他八鷹見狀,也吩咐拔出鬼頭刀,使出一招「劈天式」,九把鬼頭刀帶著呼嘯的風聲,像黑色的閃電,向華真武腦袋劈去。
華真武冷冷一笑,青色的斗氣火焰般從身上、雙槍上跳躍而起,他雙槍一舞,一招「風雨共來」銀光閃閃,不僅擋住了九鷹的攻勢,還將九人的身影圈了進去。
一時間,雙方斗得甚是激烈,九鷹的九把鬼頭刀呼呼怪叫著,如同九道黑色旋風襲向華真武。而華真武則雙槍翻飛,見招折招,以一抵九,卻絲毫不落下風,他的雙槍如同兩條銀龍,在黑風中嚨嘯。
趙漫天見自己一方九人還拿不下華真武一人,不由惱了,他大吼一聲︰「鷹翔九天!」九人退後一步,將鬼頭刀往天上一扔,手指快速地在胸下結起印來,頓時黑色的斗氣飛騰而上,與九把鬼頭刀一起凝成一頭猙獰的巨鷹。趙漫天狂笑道︰「華老兒,天堂有路你不走,我們就送你下地獄!」他大喊一聲︰「去!」天上猙獰的黑色巨鷹尖叫一聲,帶著淒厲的狂風俯身向華真武撞去。
華真武見九鷹使出了成名絕招,也不由臉色一凝,快速地將雙槍接成一桿長槍,槍尖一振,銀色的閃電在槍尖跳動,隱約有雷聲傳出。他大嗨一聲,雄厚的青色斗氣又是一漲,手臂一振,長槍似條銀色巨龍迎著巨鷹撞了上去。
「轟」——兩股巨大的能力體在空中狠狠相撞,就像天空中猛然有幾十個霹靂一起響起,天上雲霧翻騰,地上塵沙飛揚。激戰的雙方都不由退了兩步,但還是不分勝負。
趙漫天見使出絕招還奈何不得華真武,真是又羞又惱,他暗想,九人對一人,拖也要拖他死。于是對手下使個眼色,又惡狠狠撲了上去。
華真武當然不肯示弱,長嘯一聲,迎了上去,雙飛又斗成一團。
「威武鏢局」的第三把手李真不樂意了,他嘲笑道︰「果然是的,九人對一人,是好漢所為嗎?」
趙漫天道︰「我們兄弟九人對千人是九人,對一人也是九人,不服只管上來,不要旁邊放屁。」
李真冷哼一聲,正要上前,卻突然發現不知何時,一個鶴發童顏的老道靜靜地站在道旁,正看戲一樣看著激斗的雙方。
李真心中不由一凜,以他的能耐,竟然沒有發現老者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他不由細細打量這不速之客。只見那白發老道滿臉慈祥,讓人一見就生好感,一身長衫一塵不染,恍如仙人下凡。李真再仔細觀察,卻發現老道身上沒有什麼能量的波動,似乎毫無斗氣,但又給人高深莫測的感覺,他不由心中暗暗叫怪。
老道似乎沒有發覺李真一直在觀察他,只顧撫模著頜下三尺白須,靜靜觀望著爭斗中的雙方,還喃喃自語道︰「噯,世風漸下,人心不古啊!丟臉丟臉,竟九打一。什麼九鷹,純是九條屁蟲。九個打一個,還打不過別人,還在那丟他女乃女乃的臉,怎麼不快點自己抹脖子?」他的聲音不大,但爭斗的雙方卻剛剛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趙漫天張口想罵,到想到那老道忽然出現時的鬼怪身法,心想此時還是少樹敵為妙,于是又閉上了嘴。
可那老道仿佛猜到了他的心事似地又喃喃而道︰「臭屁蟲還想罵人,怎麼又怕了?唉唉,目無尊長,又膽小怕事,這世道不修理修理成何體統,難怪要讓別人看不起,就是被你們這些家伙破壞了清譽,可恨呀可恨。」話音未落,只見九鷹所在的空間似乎奇異的扭動了下,九人便齊齊「哇」地慘叫一聲,緩緩倒地。再看那老道,在原地還好好地呆著似乎根本沒有動過。
華真武驚異地望著倒地的九鷹,只見他們喉嚨上各有一條縫,血正在噗噗向外冒。華真武不由打了個寒顫,心道好快的手法。
華真武緩緩挺直身體,把目光停留在老道身上,忽地心一動,暗道︰「難道是他?不,絕對不會!那老妖精已經有一百年沒有音信了,我的運氣不會這麼差。」他急忙暗暗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忙收拾好兵器,上前準備道謝。
那老道見他走來,忙搖手道︰「你準是想來感謝我,呵呵,不用謝,不用謝。」他又環顧眾鏢師,慈祥地道「眾位別把兵刃插進去,劫鏢的還沒有走。準備繼續戰斗。」眾鏢師听了一驚,忙四處張望,卻不見周圍有什麼人,不由一楞。
華真武心中卻又是一驚,忙陪笑道︰「前輩這是什麼意思?」
老道似乎根本沒殺過人似的慈祥地道︰「你難道還沒猜出我是誰嗎?恐怕是猜出了也趕緊否定。這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可以理解。但老夫要告訴你一個事,事情越是怕往哪發展,就越是要往那發展!比如,你越是怕我是魔尊,而我就越是魔尊!」
魔尊——上官仁!這是一個充滿血腥的名字,足以讓黑白道的所有英雄們和狗熊們變色的名字。他是大秦帝國第一代武聖,絕對是這個世界的高高存在。
傳說,他,殺,白道也殺;英雄殺,狗熊也殺;看不順眼的殺,看得順眼的也殺,總之,是不可理喻的殺。
傳說,當初大秦帝國最有名的三大幫派、五大世家聯合起來,想擒拿他,結果三大幫派散了,五大世家改人了;
傳說,當初大秦帝國皇帝派十萬大軍征討他,結果,皇帝退位了,北疆有了個著名景點——鬼唱歌的血海;
……
上官仁看著驚呆的眾人,風輕雲淡的接著道︰「你們一定奇怪我為什麼要殺九鷹是?唉,全是他們自找的,狂妄自大卻又不自量力,丟盡了的臉,只能一死謝罪!但畢竟我們都是中人,他們的願望,老夫還是要為他們實現的。對將死的人我向來是耐心的,眾位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嗎?不明白盡管問。不用舉手發言,盡管說好了。如果明白了,就拔兵刃。」
眾鏢師被上官仁一番雄論攪得昏頭昏腦,眼見他笑容滿面,和藹可親,卻又說要殺盡斬絕,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只有華真武還算見多識廣,知道不妙,但驚恐之下,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老道微笑等了下,見大家不聲不響,他就嘿嘿一笑,先動手了。只見他左袍一揮,震飛華真武和李真;右掌輕抬,已有四名鏢師被雄勁的掌風震得口吐鮮血,五髒俱裂。眾人一見不妙,立刻揮兵器齊上。一時間,足有十多件兵器、二十幾股五顏六色的斗氣一齊砸向老道。
上官仁哈哈一笑︰「你們白道的原來也是屬狗的,喜歡群上啊。」他嘴里說著,手卻沒停著,右袖一揮,一股洶涌的斗氣磅礡而出,一下就將眾人手中的兵器震飛,左手已運起陰魂手準備將眾鏢師一舉格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