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國家組織的森林狩獵結束了,看上去大家都有收獲,有名次排前獲得獎勵的,有武功晉升的,有偷偷藏下珍寶的,這些都是武士們自己知道的,但還有他們不知道的,比如此刻︰
森嚴的軍營。
夜色下,旌旗半卷,一排排衛兵在寒風中筆挺地立著,甲光向月金鱗開。真是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
在軍營中部,有幾個格外大的帳篷特別引人注目。
在正中的一間大帳篷里,明亮燭光下,守備將軍黃大棍努力縮起自己高大的身體,一臉媚笑地彎著腰對少年贏天道︰「大人好計策,今年狩獵,我們軍士僅有一些受傷的,沒有一人死亡,但妖獸捕捉情況卻比往年好多了。大人英明!大人英明!」
贏天听了面無得色,仍風輕雲淡搖著扇子。與獲取的妖獸相比,他更關心的是人才。干什麼事情,最終都是靠人做的。于是他淡淡問︰「有沒有發現可造之才?」
「軍隊的各小隊長正在旁邊寫鑒定,馬上就可以呈上來了。」黃大棍連忙道。
在另一側,一座密封的大帳篷內,七十二張小桌子齊齊擺開,七十二個軍隊的小隊長正在埋首寫評語,對自己隊里武士小隊的各人進行終結性評價。
武斌正在奮筆疾書,他捏慣大槍的手緊緊攥住一只筆,歪歪扭扭地寫著︰
混成37小隊可用之人︰
隊長︰李琦——有一定組織能力,戰前鼓動能力比較強,但戰斗力差。
適宜崗位︰宣傳員(可列入1級候補)
……
何其歡——
寫下這個名字,武斌的眼前就冒出那少年面龐,時而笑眯眯的,時而陰沉沉,時而風輕雲淡地喝茶,視妖獸如無物,時而暴跳如雷,揮舞著棍子砸得妖獸嗷嗷亂叫,時而又躲在人後,看著別人打。他抓抓腦袋,吹胡子瞪眼,竟有一種無從下筆的感覺。怎樣評價這個少年呢?
武斌抓著腦袋上鋼針一樣頭發——因為他覺得這個少年如果參軍,樣樣都可以做,但隱隱又覺得樣樣都不靠譜。他可以奮勇向前,勇斗妖獸,但大部分時候風輕雲淡的喝茶;他可以鼓動士氣、出謀劃策,但卻不願承擔責任,推選別人做組長……武斌提起筆又放下筆,放下又提起,猶豫再三,覺得還是慎重點好,省得萬一把這少年推薦上去,軍隊還真錄用了這個人後,他又在軍隊里裝少爺,玩個性,捅婁子了,豈不是給他添麻煩?
軍隊需要的共性,而不是個性;軍隊需要的是絕對的服從,而不是當少爺擺架子。
于是他下筆︰
何其歡——偵查能力強,善于出謀劃策,戰斗力捉模不定,但貪圖享受、喜歡鬧事。
適合崗位︰適合做探子,適合做參謀(可列入3級候補)
這次軍方把人才的選拔分兩大類︰建議直接錄用、推薦候補。其中推薦候補分三級,一級最高、最好,也就是第一層次的後備干部。而三級最差,是馬馬虎虎可以培養的。
猶豫了一下,武斌咬下牙,又加了一句——正宗萬金油。有待開發。
可憐的何其歡,他不知道因為他關愛小紅,關心同學李琦,落下這樣一個秘密評定。
而武斌也不知道,日後何其歡還真投了軍。他的這則評語被翻了出來,給不少人帶去了若多或喜劇、或悲劇的色彩。
…………
大帳內,不久,各隊的匯總材料報了上來,贏天饒有興趣地一張張仔細看了起來;
吳明——初級武將,可以列入小隊長(建議直接錄用)
史挺——初級武將,可以列入小隊長(建議直接錄用)
……
贏天玉一樣的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他把資料遞給身後的兩位老者︰「六叔、七叔,你們看看!我們軍隊又可以多了一批中下級軍官了。」
兩位老者接過材料仔細看了起來,半晌,其中一個老者突然道︰「少主,我發現這次排名二、三名的隊長及隊員都有比較好的評價,唯獨得第一名的混成37小隊反而落選,情況有些不對呀!」
「哦——」贏天眉毛一揚,「我再看看!」他接著翻閱其他補充材料。
是呀,怎麼這個小隊級別都這麼低?怎麼還有別的小隊替他們捕捉妖獸。事物反常即妖。贏天嘴角帶著一個極其優雅的弧度,道︰「是有點有趣,六叔,麻煩你去看看。」
「遵命!」老者躬身,恭敬退下。
待老者退下後,他又翻起資料。看得出,這次守備將軍很用功,逼得手下把工作做得很細致,各種材料很豐富,連不少小道消息也記載著。贏天對旁邊躬身而立的將軍黃大棍笑笑,道︰「辛苦了。」黃大棍頓時一副感動得眼淚鼻涕要一塊溜的樣子。
贏天暗想︰無欲則剛。只要你有求于我,事情就好辦了。他接著翻起資料,嘴角露出一絲諷刺的微笑︰嗯,這個第一的組組據反映很,喜歡收丫鬟?他看看身邊一個一直沉默的美女道︰「小紅,你也去接觸調查一下。」感情這女的也叫小紅。
「是!」紅衣的宮裝女子柔柔道,道個萬福後飄然而去,柔柔小蠻腰如同風中的柔柳。
贏天目視離去的女子,面無表情。如果一個女人能給他換來為他所用的人的話,他是不在乎把身邊這些伺寢的佳人拱手相送的。他也不在乎他手下道德水平有多高,只要有才,有他需要的才就可以了。在他看來,女子就是他拴住手下的一種繩子。
「少主!」風聲一響,一個青衫客突然在帳中出現。
贏天目光一閃,手一揮,室中的人全部退下。只有貼身的被稱為七叔的那老者還沉靜站著。
「稟少主。京城有變,老爺讓你馬上趕回去。」青衫客急急道,一臉焦急,額頭滿是汗珠,顯然是一路疾馳而來的。
贏天眉頭微微一皺,旋即又展開淡淡道︰「長生公主?!」
那青衫客臉上露出敬佩神色,悄聲道︰「正是!不過具體情況還不明!老爺只道叫你回去!」
「嗯!」贏天輕輕搖動著描金紙扇,思考下道︰「七叔,你給六叔留言,這讓他主持,小紅也留下配合。明天會見白衣堡、天宗的那批人招攬的事宜就讓他操辦!我們走!現在就走!」
長生公主是北邊的風王的大女兒。據說足智多謀、謀略過人,容貌艷麗無雙。她到哪里,就會在哪里立刻掀起了一股外交風潮。
天下五王,南龍北風。
這是在官場悄悄流行得意的一句話。也就是說現在當今皇帝數十個兒子中,最得意、最能干的就是五個,而這五個兒子中,最有名的是南方的龍王,北邊的風王。當然還有一個一直坐鎮京中的五皇子。
當今天子現在並沒有立太子,而且大秦帝國的慣例也不是早早立太子。要讓皇子們互相比拼,然後在有才有德的皇子中間挑選一個最厲害的立為太子。當然為了避免皇子為爭奪太子地位互相拆台殘殺,帝國有嚴格的各種制度,以保證各個皇子之間是良性競爭,誰如果越軌,將受到殘酷打擊。曾有一個皇子越了紅線,結果不僅自己腦袋落地,連累周圍的人也全部五馬分尸。因此,各個皇子的競爭總是被皇帝控制在可調控範圍內。而各個皇子也小心翼翼地在章程範圍內行事。
如今皇帝年歲逐漸高,各皇子之間的競爭就越來越激烈,他們的子女,自然也迫不及待跳出來了,替父輩搖旗吶喊沖鋒陷陣。
贏天的森林之行是這樣,長生公主的京城之行也是如此。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在自己的地盤,怎麼能任由他人來競選呢?所以,贏天要馬上趕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