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行兩步之後,秦舞陽突然額頭冷汗涔涔,兩股戰戰,幾不能行!
秦舞陽只覺月復中痛如刀絞。
這種感覺他很熟悉,這是急性闌尾炎,這是足以將人活活疼死的急癥。發作之時,痛不欲生,別說走路,便是想直起腰來也難!
原來如此,這秦舞陽並非膽怯而是病發,怪乎他剛一入殿便成了拖油瓶。沒有發病經歷的他沒有躺在大殿內打滾想必已是竭力忍耐了!
秦舞陽很想揉一揉月復部的痛處,這是人的本能反應。但現實卻不容他如此,雙手恭恭敬敬的捧著督亢地圖,那里還有第三只手。
如今該如何是好?止步,還是堅持?
各種念頭風車一般在他腦海中輪轉不休,也許是覺察出了秦舞陽的不妥,前方荊軻的步伐有了一絲的遲疑。不敢再做任何耽擱,秦舞陽猛地咬破了舌尖。劇痛分散了他一絲注意力,然後趕緊跟上荊軻。
這種時刻,任何的遲疑不決都將會導致歷史上的悲劇重演。
听到蒙嘉的喜報,嬴政是十分開心的,能夠不戰而獲得燕國最富饒的土地讓他覺得十分開心,故此秦國接待的規格也十分高等。
兩邊恭敬侍立的是秦王朝的三公九卿,諸多大臣。在他們審視的目光中,秦舞陽只覺得身渾身火辣辣的。
背部的衣服幾乎要被汗水打濕,微微躬起的身子直有千斤之重。
度日如年就是這種感覺!
陡然荊軻止住了腳步,秦舞陽一時不察差點撞到一起,勉強穩住腳步,剛剛站定便听到有人喊道︰「呈上地圖!」
秦舞陽一驚,這和他們設想的有所不同,他不敢遲疑,正想上前。端坐于高台之上的嬴政開口了。聲音洪亮低沉,而又威嚴十足和他千古一帝的風采十分相稱。
「燕人,奉上人頭!」
「諾」
荊軻恭敬的躬身行禮然後抬步上前。
秦舞陽在下面冷汗淋灕,疼痛更加嚴重,便是鐵人也難以忍受。(請記住我們的網址)頭腦一陣眩暈,眼前群星亂舞景象略有模糊,耳畔甚至出現幻听。在他正要一頭栽倒在地,從此沉睡不醒的時刻,突聞︰「突破疼痛極限,精神+5,感知、忍耐力上升。」聲音冰冷,毫無感情,正是先前那個聲音,這在秦舞陽耳中听來,如聞仙樂。
本段著墨雖多,卻不過是眨眼間的事,荊軻甚至還沒有走完台階。
秦舞陽雖然仍舊覺得月復中疼痛,卻再不覺得有何嚴重之處。他甚至偷偷的抬頭,想要觀察一下即將面臨的敵人——嬴政,卻失望的發現,平視的話只能看到一排排的台階,連始皇帝的腳尖也看不到。
至于兩邊的名臣包括丞相李斯,大將軍蒙恬,秦舞陽都有心看上一眼。至于其他名將如王翦、李信等人都征伐在外,此刻並不再殿中。只是側目而視太過醒目,秦舞陽怕犯了什麼忌諱,索性呆立不動。
荊軻一步步上前,與嬴政之間的距離一步步拉近。在相距五步遠的時候,突然一個內侍攔住了荊軻,接過他手中的木盒。
荊軻失望的止步。
內侍小心的打開木盒,看沒有機關暗器之類,方才呈給嬴政。荊軻看到這一幕,暗暗皺眉,這秦王如此小心,等下看地圖時豈不是要露餡。
嬴政看到硝制過的樊於期的人頭,突的哈哈大笑起來,十分快意的道︰「樊於期啊樊於期,你戰敗獲罪,不回到咸陽領死,還敢潛逃敵國,如今又是怎樣?」
「呈上地圖!」嬴政猛然喝道
「諾」
秦舞陽有樣學樣,跟荊軻一般行禮後緩步上前。而嬴政處于興奮的狀態,他甚至忘記了遣退荊軻,而其他的內侍更加不敢插嘴,便任由荊軻肅立在帝座五步之外。
低眉順眼,似小婦人一般一步一個台階。秦舞陽慢慢的調整自己的狀態。很快就要到了決出生死的時候了!
終于走近了,秦舞陽可以清晰的看到秦始皇的容貌。高鼻深目大餅臉,一副普通人的容貌。唯有一雙短眉配合著殺機畢露的一雙眸子讓他區別于常人。
而他頭戴的帝冠十二梁更是徹底的將他和其他所有人區別開來。帝冠十二梁,王九、公六。任何僭越的人都要試一下秦國的刀鋒是否依舊銳利!
皇冠上的流蘇自然而舒展的垂下,珠圓玉潤的珍珠互相撞擊發出細小的叮叮聲。皇冠下方的兩根漆黑的布條從嬴政的臉頰邊繞過,在他的咽喉處結成一個蝴蝶結。
咽喉,這里才是秦舞陽今日的目標所在。
內侍突然攔住去路,索要地圖,秦舞陽一驚,史書中可沒有這個情節。靠,哥哥要被司馬遷給害死了!
巨大的壓力之下,秦舞陽雖驚不亂,急速思討對策。很快,秦舞陽彎腰施禮,地圖恰好躲過內侍伸來的雙手。秦舞陽躬身道︰「陽本粗鄙蠻夷之輩,今睹大國威嚴,願為大王開卷,求為內侍足矣!」
秦舞陽心下說道︰「哥哥連老二都堵上了,為求活,要舍得呀!」
荊軻在旁邊也暗自捏了一把汗。
因為秦舞陽是直接向嬴政說話,那內侍如何敢擅作主張,頓時待在原地不敢動彈。
嬴政聞言大悅,想這燕人使者願作我大秦宮內一太監,可見我大秦取代周朝是天命所向,他看小小的地圖也難藏凶器,便說道︰「準!」
秦舞陽、荊軻、內侍三人同時松了一口氣。內侍連忙退開,秦舞陽正要上前,突然下方群臣中一人說道︰「大王,臣有異議!」
竟是李斯出列發言。
嬴政正在興頭上,卻被李斯打斷了快感,聞言暗自皺眉,但此刻李斯乃是朝廷重臣,嬴政不好直接駁了他的面子,便說道︰「李卿直言無妨!」
秦舞陽見又一次橫生波折,心中大怒,是那一個王八蛋跳出來找死,詛咒他生兒子沒有小*。雖在月復誹,秦舞陽仍舊恭敬的站著,不敢左顧右盼,故而不知此人的廬山真面目。
李斯聲音清越悅耳,僅听聲音,便有一股仙風道骨之氣撲面而來,可說出來的話讓秦舞陽卻越听越不是味道。
「今大王威懾六國,令燕人不戰而獻督亢之地,可知大王環掃宇內,為期不遠。督亢之地,臣曾數次游歷,知之甚詳,願為大王解惑。粗鄙燕人何德何能靠近吾王身側!」
「靠,原來是一馬屁精!我粗鄙,你才粗鄙,你全家老小祖宗上下都粗鄙。」秦舞陽憤憤不平的在心中咒罵,可是這無法緩解他的惶急之情。
「該怎麼辦,萬一嬴政這老小子改變心意,老子我可要死無葬身之地了!」秦舞陽腦中急速思索如何解此困局。
越是急躁,越是無法可想!
此刻,秦舞陽卻是無法自辯,越解釋越壞事,無奈之下,只好將命運交到嬴政的手上。
秦舞陽心中很不是滋味,想不到最終的結果竟然要刺殺的目標自己決定。
就在此時,另外一人出列開口了。秦舞陽一听,聲音很耳熟,心中狂喜感慨道︰「蒙嘉,哥真是愛死你了!不枉送了一麻袋的金珠寶貝給你!」
「大王,燕人遠來,求和獻城,敬慕我大秦上國風範,一片拳拳之心。望大王細察之!以免傷遠人之心!」
嬴政馬上說道︰「依蒙卿所言!」
見峰回路轉,秦舞陽大喜之下變得信心十足,深吸一口氣,暗自道︰「千難萬阻,在此一搏。」
秦舞陽恭敬的上前,站立于嬴政左側,恭聲說道︰「大王請看!」
話畢,緩緩展開地圖。
在秦漢兩代,地圖的繪制尚顯粗陋,況且督亢地圖上的文字是燕國的大篆,嬴政並不識得。
書同文尚是在秦始皇一統六國之後的事情,這也是為什麼嬴政允許秦武陽上前獻圖的另一個原因。
秦武陽一遍展開圖卷一邊道︰「大王請看,此為洪口,此為陽都,兩地表里相依互為形勝,乃是督亢之地的兩扇大門。其後方七百里沃野,乃王霸之資。如今盡歸大王所有!」
嬴政開始頗有些志得意滿,而後認真看著絹布繪制的地圖,有一剎那的出神,不知在考慮什麼。
機會稍縱即逝,是等圖窮匕見還是現在動手,這是一個艱難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