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東東上下打量了一著基地工作人員制服的周美秀,她明顯瘦了很多,原先圓潤的臉頰深深地凹了下去,目光尖銳而冷漠,雖然還是那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氣,可是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就像變了一個人一般。
周美秀看著眼前臉色紅潤,神采飛揚的非東東,目光一一在江南隊的隊員身上掠過,心里泛起一股說不出的不甘與憤恨。她與一直呆在基地里的人不同,一路從江南市跌跌撞撞地來到基地,她經歷了人生太多的第一次。
所以,她一眼就看出,江南隊一定是極為順利地到達了基地,雖然他們的衣著與其他人一樣有了些破損,可是卻很干淨,他們的眼神與一個月前一樣清澈明亮,里面或許有些疲憊,卻沒有痛苦。
尤其是那個非東東,不但完全不顯憔悴,仿佛比之前還水靈了許多似的。
非東東見她不說話,神色怪異地盯著自己,心里也有些發毛,她干脆不理她,低頭咬了口手中的饅頭,這才想起要饅頭的事,抬頭一看,那車都走出去二十來米了。
算了,反正我們也不缺這個!非東東氣呼呼地又咬了口饅頭,抬眼看看眼神陰鷲的周美秀,隨口問道,「喂,我說,跟你一起的那個唐龍也在這里嗎?」。
「他?」周美秀嘴角突然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道,「他當然不在,他已經被喪尸啃得干干淨淨,怎麼可能來基地。」
「他死了!?」非東東有些驚訝,她听非火他們提起過,那個唐龍是四級身體變異,身體強度至少增強了三倍,這樣的人,在末世之初是最容易生存下來的,她瞟了周美秀一眼,嘟囔了一句,「不會是為了救你吧。」
「呵呵,,,呵呵,,」周美秀听了這話,捂著嘴笑了幾聲,眼中卻露出一抹恨意,「他倒的確是跑去救人,可惜救的不是人,而是一群咬人的狼,結果不但賠了自己,還把我和李蓉也搭了進去,他就那麼死了,倒是痛快得很。」
說著,周美秀的目光又掃了幾人一眼,笑道,「對于那些趁著國難時候在外面隨意殺人的罪犯,基地可是絕不會放過的。唐龍的仇我已經幫他報了,那些人,兩天前就都已經被執行死刑了。」
說罷,周美秀看看前面的小拖車也開得遠了,干脆扭頭向基地走去,走之前還陰陰地留下一句話,「所以啊,我這人向來恩怨分明,恩絕不會忘,仇可也是一定要報的。」
等她走出去老遠,非東東才收回目光,不滿地道,「這話什麼意思?我們應該是對她有恩吧,不但救了她,還倒貼一碗面,就算態度差點,也不會是仇人吧!」
非東東看看夜黎,看看非火,看看幾個孩子,大家都專心地埋頭吃飯,沒有打算發表些看法的意思。
她眼楮一轉,目光落在了排在他們前面一直瞪著眼楮興致勃勃地看熱鬧的一位二十幾歲的美女身上,她靠近了些,低聲問道,「這位姐姐,你知不知道那個周美秀現在在基地里干啥的?負責送飯的嗎?」。
「嘖嘖,送飯的?」那美女有些同情地瞟了非東東一眼,小聲道,「小妹妹,我可是站在這老老實實地排了兩天的隊才到的,那個女人的身份可不一般,昨天她也跟車出來,遇見一肩上兩桿一星的特種兵軍官,對她都是客客氣氣的。人家現在可不是負責送飯的,而是管咱們這投奔而來的幾萬號人吃飯的!」
非東東听了,心里也有些驚訝,沒想到這周美秀的老爹官還不小呢,不過,她倒也不怕她,頂多克扣些吃的罷了,這個她還真的無所謂。
大家繼續排隊,漸漸地接近了基地大門。
前方不遠處,擺放了約有十張桌子,每張桌子後坐了兩名工作人員,為難民辦理登記手續。
路邊立了一塊大牌子,離得近了,可以看到上面寫了‘華中基地臨時居民管理規範’幾個大字,下面還有很多小字。
華中基地臨時居民管理規範︰
1.進入基地時必須按要求提供真實的姓名、年齡、原居地等個人資料,不得欺瞞。
2.基地實施半軍事化管理,所有人必須听從安排調度,不可自行其事。
3.基地內不可打架斗毆,械斗,偷盜,搶劫,殺人。
4.外城居民未經許可,嚴禁進入內城。
5.所有成年人必須完成自己的工作任務。
6.所有交易必須在交易市場完成,禁止私下進行。
除了非東東一行人,絕大多數人看到這個告示牌都皺起了眉頭。這所謂的半軍事化管理,不會就是監獄管理手冊的改編版吧。
非東東也不是喜歡,只是看過了,而江南隊都從東東嘴里或多或少地都知道了些,所以並不奇怪。
而這一切落到旁人眼中,也並不會覺得奇怪,小孩子家的,懂得什麼?
輪到江南隊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
豆豆已經開始打哈欠。
給他們做登記的是一男一女兩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身上都帶有軍人氣質,可是穿的卻是便裝。
「名字?」
「非東東。」
「年齡?」
「18。」……
平板的聲音仿佛是電子合成般,一絲不苟地從年輕男人的嘴里吐出,問一句,記一句。
而另外那個年輕女子則是仔細打量著他們,臉色還算和善,看到豆豆有些迷糊地跟她打招呼的可愛樣子,還頗為溫柔地笑了笑。
江南隊的隊員除了唯一算得上成年的非東東,其他都是未成年人,所以手續也簡單了許多,女子收回了落在他們身上的目光,在表格的最後一欄危險度上,畫了個簡單的一星。
「非東東,你已經18歲,屬于成年人,需要參加基地分配的工作,這是你的工作證。」男子給他們每個人分別照了像,很快便制作好了九張臨時身份證,除了非東東的是綠色,其他人的都是黃色,「進去後,找工作人員安排住宿。」
「我還在上學,就要工作了嗎?」。非東東不滿地接過了身份證,上回不用的啊!?
「每個成年人都必須工作。」男子面無表情地回答,揮揮手,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了。
將東西收好,非東東雖不滿,但也知道,在這里討論這種事毫無意義。
幾人跟著牌子指示,進了基地大門後向右轉,找到了安排住宿的管理處。
坐在打開的窗子後方的是一個中年眼鏡男,神情倨傲嚴肅,嘴角微微下撇,看上去心情似乎很不好,屋里的燈光還算明亮,是大家久違了的電燈。
「一個成年人,三個未成年人,六個兒童。」中年眼楮男掃了他們的登記表一眼,又在另一張表上看看,道,「非東東,住C29號,其余的人住J09。」
「我們一起的,不要分開!」非東東立刻道。
「服從安排!下一個!」中年眼鏡男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非東東有些火大了,正要發作,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她猛的回過頭,只見一對特種兵圍在了他們身後,每個人都荷槍實彈,身姿挺拔矯健。
當先一人,肩章上一杠一星,身著特種兵的迷彩服,行動間龍形虎步,人還未靠近,一股肅殺之氣便鋪面而來。
非東東目光一縮,落在了特種兵少校身邊的那兩個熟人身上,對這兩個人,江南隊可一點都不陌生,一人正是剛剛見過的周美秀,還有一人,卻是屯里鎮上的老大童莫。
童莫此時看起來完全就像一個無害的普通碼頭工人,雖然身形健碩,但卻是一副憨厚樸實的模樣,眼中的陰狠果決隱藏在了平淡中略帶憤怒的神色之下。
特種兵少校雙目銳利如刀,掃過眼前這只明顯都是孩子的隊伍,目光中露出一抹猶疑,轉頭問道,「周組長,你說的就是他們嗎?」。
「是,萬隊長,」周美秀點點頭,一臉公事公辦的模樣,說道,「據童莫說,他們身上藏有槍械,在屯里碼頭時,曾經殘忍地下手殺害了幾名普通的碼頭工人。」
「把那個女的和那兩個男的帶走,剩下的送到集中管理處。」萬霆手一揮,冷冷地下了命令。
身後的特種兵毫不猶豫地立刻撲了過去。
「他們胡說!」非東東立刻大喊,要是就這麼被他們帶走,肯定不死也要月兌層皮,「我們沒有殺過人!是他們!童莫,你放過我們,我們什麼也沒看見!」
最後一句話,非東東可是用力地喊出去的。
童莫卻只是冷冷一笑,不慌不忙地道,「童莫願意與你們一起接受調查。」
非東東道,「你們是一伙的,我才不會跟你們回去!」
周圍方圓一百米內的人都看了過來,這里多數都是剛辦好手續的難民。漫長的隊伍,基地管理人員傲慢地態度,早就讓大家的心里憋了一肚子的不平與怒火,此時看到一隊特種兵準備抓人的樣子,目標還是一隊孩子,頓時都圍了過來。
「狡辯,事實真相如何,我自會判斷,現在只是帶你們去調查。若你們清白,自然無事。」
萬霆冷冷地道,剛硬的面孔上一片冰霜,道,「立刻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