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河完全沒有想到這群野蜂就仿佛有人指揮一般,竟然還懂得轉換隊形,化整為零。一時間,四面八方都是亂舞的野蜂,他勉強能控制一個方向,可是另一邊卻完全沒有辦法。
閃動著藍光的尖刺向著他襲來,陳清河猛的往地上一滾,避開了幾只飛到身前的野蜂,手中的槍一刻不停,繼續對著蜂群射殺。
他的心中一片空白,知道自己再躲不過下一波,連續不停地射擊所產生的後座力讓他的手臂已經開始有些麻木,僵硬的手指緊緊地扣著扳機不放,腦中唯一的念頭就是,再多殺一些,再多阻片刻,就能讓更多的人進到大樓中。
非東東一直在注視著陳清河,江南隊的身邊並沒有多少野蜂,不知是不是因為夜黎所發出的精神威壓太甚,野蜂們都下意識地繞開了他們。
看到陳清河奮不顧身地守護身後的群眾,她的心里不禁涌起一絲敬佩。
有些事,她做不到,也不會去做,但並不妨礙她佩服那些能做到的人,這個世界上,確實是有人將自身的使命和承諾看得比生命還重的。
這種人,現在的世界上是越來越少,死一個少一個。
她舉起手中的沖鋒槍,左手托穩槍身,瞄準了陳清河的前方蜂群,右手毫不猶豫的扣下了扳機。
截面上忽然加入的強大火力讓蜂群突然間損失大增,前僕之勢再度受阻。
絕處逢生,陳清河的目光中露出驚喜,他轉頭看了非東東一眼,便立刻收回所有的思緒,專心應付眼前的蜂群。
站在非東東身後的南宮金看了東東姐一眼,左手一揮,陳清河的身邊瞬時出現了許多拳頭大小的火球,在他的前方組成了一個火網,一轉一收,向著那群已經被打散的變異野蜂群包了過去。
與此同時,更多的火球出現在江南隊身邊,旋轉著構成了一片半球形的火網,猛地向外擴散開來。
大批的野蜂被火逼著,迫向天空。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燒焦肉類的氣味。
突然間,變異野蜂群仿佛收到了某種指令,它們漸漸匯集起來,在江南隊的上空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蜂巢,它們不再理會其他人,孤注一擲地將目標對準了下方幾個散發著強大威脅的人類。
陳清河等特種兵的壓力頓時大減,他看向那個巨大得仿若實體的蜂巢,大喝了一聲,子彈如噴瀉一般射入了蜂群之中。
其余的特種兵也紛紛將槍口對準了蜂巢,拼命地輸出火力。
嗡
尖銳的嗡鳴聲被兩邊的大樓所阻,回旋在這一條長街之上,仿佛動物垂死時的嘯叫。
巨大的蜂巢蠕動起來,突然間,底部仿佛開了一個大口般,黑色的洪流如水銀般傾瀉而下,向著相比之下分外渺小的江南隊沖去。
南宮金抬起頭,注視著懸浮于空中的黑色巨無霸,眼中閃過一抹興奮,他的雙手一揮,原先圍繞在江南隊身邊的無數火球猛地匯在了一起,火焰盤旋而上,匯聚成一條粗壯的火龍,迎頭撞上了那股黑色的洪流。
一時間,艷麗的火紅包裹著凶猛的黑色蜂群,僵持在了空中。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這壯觀的一幕上,人們吃驚地張大了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難以想象以一人之力,如何能發出這仿佛能焚燒一切的漫天火海。
沒有人注意到,南宮玉隨手喂給哥哥的一顆小小的黑色果實。
火焰與蜂群只僵持了不足十秒,猛然間,火焰再度暴漲,緩緩地向著空中越來越小的蜂巢推了上去。
仿佛終于承受不住這炙熱的高溫灼燒,蜂巢突然間開始潰散,無數的變異野蜂匯聚成幾十股,四散而逃。
隨著蜂巢的解體,火龍一擊而上,而後化為一片火幕,以燎原之勢,將絕大多數變異野蜂卷進了火舌之中。
無數燒焦的野蜂尸體和灰燼從空中落下,卻沒有一個落到江南隊隊員的身上,所有的灰燼在隊員們的上空一米處消失不見,不知落到了何處。
刺耳的嗡鳴聲漸漸消失,少數幸存的變異野蜂向著西北方飛去,消失在天際。
長街中安靜了下來,漫天的火焰也消失得一干二淨。
擠在樓里的人並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只有站在窗戶邊上的人看到了那火光沖天的一幕。
看著那個小小的男孩,許多人的心里漸漸地泛起一絲涼意。
這就是異能者嗎?竟然如此地強大!竟能如此地強大?
陳清河的目光也落在那個雙胞胎哥哥的身上,腦中泛起登記表上那簡單的資料,南宮金,男,八歲,控火者,來自江南市。
他與基地中的大多數人不同,通過姜易,他對異能者有了更多的了解,因此他知道,南宮金比姜易強的不是一點,而是數倍。
而姜易,已經是他所見過的異能者中實力最為強大的一個。
這個小男孩,竟然是個前所未見的天才控火師。
陳清河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驚訝與疑惑,向江南隊走了過去。
不管出于什麼原因,剛才確實是非東東出手救了他,甚至可以說,正是由于非東東的出手,南宮金才跟著出手相救,不僅救了他,更救了在場的大多數人。
「剛才真是多虧你們相救,」陳清河渾身很是狼狽,落滿了黑色的灰燼,臉上的笑容卻帶上了真誠的意味,「多謝了,以後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盡管開口。」
「好,」非東東點點頭,對他的態度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冰冷,微微笑了笑,道,「你別忘了就行。」
陳清河點點頭,回頭召集了自己手下的隊員,開始救治地上那些被野蜂的毒刺刺傷的人。
那些人,有些只是休克或昏迷,有些中毒深的卻已經停止了呼吸。
死傷者大多都是研究院的工作人員,也有周圍幾棟大樓中過來看熱鬧的人。
領導們開始組織大家救助傷員,遠處,響起了救護車的聲音。
人們開始忙碌起來,然而,有意無意地,大家都下意識地避開了站在街道中心的江南隊。
非東東低頭看了看南宮金的表情,對上他有些困惑的眼楮,笑道,「阿金很厲害,做得非常好!」
南宮金眼楮一亮,困惑頓去,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低聲問道,「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非火一把攬住南宮金的肩,湊近他耳邊,壓低了聲音說道,「那些人怕你是因為阿金太厲害,並不是因為阿金做錯事。來,告訴火哥哥,你剛才那條火龍怎麼弄的?」
說起這個,南宮金的臉上頓時煥發出神采,「是這樣的,火哥哥,那天阿金看到一本書上畫著這個,然後就試著」
兩人邊說邊向城外走去,非東東拉起因為又一次沒機會出手而有些沮喪的豆豆,低聲在她耳邊安撫了幾句,跟上了非火他們。
周圍的人目光復雜地看著他們離開,只有陳清河和他的幾個手下笑著揮了揮手,道了一聲再見。
剛走幾步,路邊一個正抱著尸體痛哭的女人突然站起了身,看向江南隊,目光恨恨地瞪著他們,大聲地哭叫道,「你們這些異能者,明明有能力救人,為什麼這麼晚才出手,如果你們早一點,我丈夫就不會死!」
她猛地向前沖了幾步,嘶喊道,「你們為什麼不救他!為什麼不救他!他是個好人,他一輩子從來沒有傷害過任何人,我們還有一個三歲的孩子,可是他再也看不到他的父親了!」
悲痛欲絕的聲音在長街上遠遠地傳了出去,讓人听了心里一陣陣發酸。許多人的目光落在了江南隊身上,心里暗暗搖頭。
「沒錯!」一個正在救助傷員的年輕人站了起來,大聲附和道,「你們既然有能力,為什麼不早點動手,否則,根本就不會有這麼大的死傷!」
有人挑頭,更多的人開始附和起來,有些人可能是同情那些死傷者,不過,也有相當一部分人的目光中更多的是赤果果的嫉妒。
很多人的心里甚至開始後悔末世前進入了基地,之前政府說什麼留在外面必死無疑,可是城外那些幸存者們又算什麼?連一個普通的小孩都能有這麼大的能力,如果我留在外面,現在一定更厲害!
這些人,當他們躲在基地中時,雖然有著對未來的些許恐懼,不過,更多的是一種自信和從心底升起的優越感,當全球99.7%的人面臨著死亡時,他們作為人類的希望,活了下來。
可是如今,這種自信與優越感就像一個泡泡一般,被城外的那些幸存者們給輕易地捅破了。很多人都已經知道,在基地之外,約有百分之五的人活了下來,他們的身體更強壯,甚至許多人還擁有了各種奇怪的異能。
這個認知讓人非常地恐慌。
不過,他們還有大量的物質儲備,各種生產線和精英特種兵的保護。
可是,眼前的事卻讓所有人產生了懷疑,在如今的世界,軍隊真的還能保護他們嗎?
四周傳來的指責聲漸漸帶上了謾罵,非東東的腳步突然一頓,轉身看向了那位失去了丈夫的女人。
「這位大姐,」非東東挑眉看了看她,嘖嘖地搖了搖頭,道,「這件事,你可是錯怪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