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空間禁錮消失的瞬間,一股憤怒至極致的情緒猛地擴散開來,帶著濃濃的不甘與怨恨,直沖天際。
動物們四散而逃,再也顧不上攻擊江南隊,一個個拼命地向外跑去。
地面不停地向下陷落,一時間,江南隊的隊員們都東倒西歪地摔成了一堆。
一片圓刃從夜黎身邊飛起,將已經搖搖欲墜的那一節枝干徹底切斷,並在枝干下方輕輕一擊,枝干上艷麗的翠綠色漸漸退去,化為純白,于空中一個翻滾,落到了夜黎的手中。
「還給我還給我」
模模糊糊間,非東東似乎感覺到一個聲音在嘶吼著,圍繞在默立于原地的夜黎身邊,不斷地向他手中的枝條沖去。
然而,一層淡淡的白光籠罩在枝條上,仿佛一堵厚重的石牆,阻止了它。
地層仍在不停地下落,巨榕的枝干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變小。
空中飛舞的黑鷹盤旋著,突然向下,沖著夜黎,急速俯沖而來。
非東東手中藍靈光芒一閃,一道藍光電射般地擊向那只黑鷹。
那只黑鷹雙翼猛的一扇,身形急轉,于空中一個側翻,險險地避過了那道奪命的藍光,龐大的身軀在空中劃過一道完美的弧線,利爪一伸,向著夜黎手中雪白的枝條抓去。
嗡的一聲,非東東手中的藍靈再度激發,藍光從黑鷹仿若鋼鐵般堅硬的羽翅上穿過,洞穿了那只抓向夜黎的利爪。
隨著一聲淒厲的鷹啼,黑鷹雙翅一扇,身軀折返,向上飛去,與另一只黑鷹一前一後,向著遠方飛去。
地層已經不再下陷,巨榕的體積已經不到原先的十分之一,它的枝干萎縮,氣根化成了干癟的枯枝,樹葉如雨般不斷地落下,厚厚地鋪滿了這一片土地。
盤旋在夜黎身邊的那股曾經凶暴的氣息已經虛弱得仿佛隨時都會消散,非東東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彌漫在空中的哀求之意。
「還給我還給我」漸漸地,那股意識如清風一般,化為了虛無。
不遠處的樹干依舊翠綠,卻失去了所有的光彩,仿佛噴上了綠色油漆的一截死木,毫無一絲美感。
非東東來到夜黎身邊,好奇地從他的手中拿過那節白色的枝干,上上下下地看了看,問道,「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夜黎正要開口,忽听一聲驚呼,剛一回頭,余光便掃到一個色彩艷麗的影子,閃電般地向著非東東撲來,幾乎已經觸到了她的背部。
他大驚失色,還未來得及伸手推開東東,眼前猛地一花,一個人影從側後方撲了過來,抱住了非東東向前摔去。
的一聲,那道色彩艷麗的影子重重地撞在了非東東身後那人的背上,將兩人一起,撞出去兩米開外。
嚓,隨著一聲低沉的悶哼和骨骼破碎聲,兩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非東東趴在地上,摔得差點閉過氣去。然而,眼前地面上大片殷紅的血跡讓她無法抱怨身後之人的體重。
她趴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剛才的骨骼破碎聲她听得很清楚,這種情況,任何不適當的移動都有可能讓他的傷勢加重。
「萬霆,你怎麼樣?」她低聲問道。
身後的人一動不動,頭部低垂在她的肩上,似乎已經失去了知覺。
剛才突然發起襲擊的那條變異毒蛇此時已經身首兩處,它不但體型大,還進化出了一對飛翼,速度快若閃電。
非火心有余悸地踢了它一腳,才來到東東身邊,剛才事發突然,若不是萬霆相救,東東恐怕難逃重傷。
夜黎修長的雙眉微微皺起,他蹲,伸手輕觸萬霆的頭部,片刻之後,他低聲道,「他的脊椎至少斷了三節,內腑也受了傷,東東,你先別動,他現在不能移動,需要專業的固定擔架。」
「嗯,」非東東幾不可查地應了一聲,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眼楮微微地有些發紅。
「不要急著難過,東東,」夜黎目光極為柔和地看著東東佔滿了血跡的黑色短發,伸手替她擦了擦,輕聲說道,「我們這次的收獲極為特殊,你說不定有機會救他。」
×××
榕樹皇後已死,它仿佛驟然喪失了大半的力量一般,整個身體幾乎只剩下原先的十分之一。
許多原先被困在樹中的人都月兌困而出,他們迅速聯系上了基地,開始傷員的救治和收尾行動。
除了四組,其他三組的傷亡都不小,他們之前也遭遇了獸群的襲擊,隊伍被沖散,損失了不少人,有不少人與部隊失散後,已經自行回城,還有不少被萬霆所救,雖然暫時陷于昏迷之中,但至少還活著。
而死傷最少的四組的組長萬霆,卻重傷昏迷,被直升飛機直接送回了基地醫院搶救。
非東東毫無心情應付那些前來迎接的官員們,帶著江南隊直接回了位于基地最東端的新家休息。
這一天下來,每個人都疲累不堪,說實話,年輕的江南隊,還從來沒有這麼累過。
至于戰利品,自然會有人去清理,無論是晶核,還是大量的動物尸體,都不需要他們動手。
回到新家,非東東很快便煮了一大鍋面條,雖然只是放了青菜與雞蛋的素面,不過大家都餓壞了,吃得又香又快。
洗過澡,雖然才下午四點左右,不過所有人都立刻上床睡覺去了,要恢復幾乎耗盡的精神力,只能進入深層睡眠。
除了非東東。
她躺在床上,也不知過了多久,依舊睜著大大的眼楮,呆呆地看著雪白的天花板,毫無睡意。
有些煩躁地站起身,非東東在房間里轉了兩圈,干脆穿上一件厚外套,獨自一人離開了住處,沿著路邊的人行道,向醫院走去。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萬霆被固定在擔架上運上直升飛機的情形,不可否認的是,在這次行動中,不知不覺中,她已經將萬霆視為了一個可以信賴的同伴。
這個特種兵少校,雖然最初給她的印象極壞,可是,他確實是一個真正的戰士。
如果不是為了救她,他或許現在正在接受將軍們的接見與褒獎,而不是毫無知覺地躺在急救病房里。
走了約莫十分鐘左右,非東東來到了醫院,跟前台接待處的小護士打听萬霆的情況,今天送來的傷者很多,不過,防衛隊萬霆少校的傷勢卻是最重的一個,讓這個護士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728,非東東心里默念著這個房間號,沒有走電梯,而是順著樓梯,一級級地向上爬。昏暗的樓道中,只有她的足音在回蕩,走著走著,焦躁的心慢慢地靜了下來。
現在已經是晚上11點多,不過醫院里人還是很多。說實話,這間醫院也沒開放幾天,很多規章制度都還未建立,人員也未配滿,今天突然送來了大批的傷員,著實讓醫生們忙亂了好一會兒。
來到七樓,非東東很順利地找到了728號病房。听那個小護士說,萬霆的手術下午就已經完成,不知道他現在麻藥的效果是否已經過去。
她輕輕地敲了敲門,等了一會兒,自行打開門走了進去。
萬霆安靜地躺在床上,神態很放松,床邊的機器發出有規律的滴滴聲,在靜憩的房間里回蕩,讓人的心也慢慢地靜了下來。
非東東站在他的床尾,抽出上面的病歷,迅速地掃了一眼。
上面的記錄很簡單,只寫了一些醫囑和用藥,並沒有具體的診斷。
不過,夜黎當時曾經探查過,萬霆的脊椎斷了三節,按照現在的醫療水平,估計很難治愈。如果有四級以上的治愈系異能者,能在他受傷後一天之內及時醫治,他仍有希望徹底恢復。
只是,現在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四級以上的異能者,更不用說還要是治愈系的了。
非東東輕咬下唇,眉頭微微皺起,看著萬霆發了一會兒呆,耳邊突然听到門外的走廊上傳來一陣腳步聲。
七樓只有萬霆一個病人,來人不可能去其它的病房。
非東東還沒來得及仔細思考,身體已經下意識地打開通往陽台的門,悄無聲息地轉了出去,蹲子,躲在了牆後。
等躲好了,她才突然一愣,心道,我又不是來干壞事,躲個什麼勁這要是被發現了,不是有嘴也說不清了。
只是,現在再出去,也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