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小白商量趁著天色還早,左右也是無事,便去藏書閣尋了一尋。我們此回不往後山走,繞至戌吁派的前門,我瞧著那衰敗的門匾,嘆息道︰「小白,你瞧瞧這個匾,竟是這樣破舊了,從前愛好面子的大師兄可是派了弟子一天擦上六遍的。」
小白抬頭看著匾道︰「你師兄確實是個愛好面子的,他衣服上我從來沒瞧過一絲的褶皺,連個細小的油漬點都沒有。」
我「嘿嘿」笑了,還是決定不告訴小白了,其實師兄相同的衣裳有許多件,一旦發現衣裳有異樣便會立刻換掉,因而他人也瞧不出。
小白听著笑聲回過頭來,問道︰「你笑什麼,難道是有隱情?」
我立刻搖頭,笑道︰「哪兒來的隱情,我們還是快去尋暗閣,將將天要晚了。」說罷便拉著小白往里走。
小白狐疑地瞧了我一眼,倒也不往下問。
戌吁派確實是衰敗了,一路上的建築都透著長久無人居住的氣息,我與小白一路行至藏書閣竟是沒有一個弟子,連著聲響也沒有。
藏書閣的大門還是開著,我以為終是有弟子來過了,但一細想,卻是上回我們離開後忘記關了。
我與小白尋到書閣的最後的架子,仔細模了整個書架,果真是有一個凸顯的圓鈕,只是我使了力氣還是按不動它,喚來小白,他也試了卻是無法撼動。我模著下巴在旁看著,道︰「小白,許是要用巧勁吧。」
小白聞言試著往另一個方向扭了扭,還是紋絲不動,小白回頭道︰「還是無用,我估模著是有訣竅的吧。」
我與小白復了想了一回,倆人都沒有思緒,我問道︰「既然趙師兄知曉這個機關,他多半是知道如何開的,我們不妨去問一問,也省得瞎浪費功夫。」
小白搖頭道︰「你也知曉趙以為那個人,我們若是問他,他定是要獅子大開口,提出什麼要求來。此番他多半是算好的,正等著我們去問他呢。」
我一想也是,趙以為此人卻是如此,從前我好奇一樁子秘事,師兄不願告訴我,小白也不知,我想著大抵就只有趙以為知曉了,便去問他。他倒確實知曉,只是讓我偷出師兄懷中的帕子。我為了知曉秘事便怯生生地溜進師兄的房中,準備找一找帕子,還沒找到師兄便回了屋,見我東模西翻的模樣隨意道︰「你從前溜進我屋子只是為了尋酒,但這番卻是翻衣櫃,我的衣櫃里可沒藏酒。」
我做賊心虛,驚了一跳,險些摔跤,幸而師兄接住我,責怪道︰「你慌什麼,你從來都是理直氣壯翻我屋子的。」
我撓頭傻笑,也是不語,難道和師兄說我來偷他的帕子給樂胥派的趙以為嗎?師兄嘆了一口氣,道︰「你也不必裝傻了,快些告訴我你要什麼,我不問你緣由。」
我聞言立刻道︰「帕子,師兄,我要你的帕子。無論什麼花樣,顏色的都行。」
師兄朝我瞧了瞧,道︰「你就是要帕子?」
我點頭道︰「對,就是帕子。」
師兄得到確實的回答,從懷里取出一塊帕子,遞與我道︰「拿去,你要什麼只管問我拿,我也不問你緣由,只是有一點你記住,切不可如此慌慌張張了。你仙法不佳,連著基本的武藝都是不過關的,萬一摔著踫著可是要痛的,回頭又是要找我哭,麻煩我。」
我自然是點頭,抱住師兄的腰,抬頭笑道︰「那我要八味齋的糕點還有埋在師父院子里梨花樹下的果酒。」
師兄拍了我的腦袋道︰「師父統共也埋了一壇,還是趁著天黑偷偷放下的,怎是被你知道了,怕是早就惦記了吧。」
我笑道︰「師兄也不能反悔的。」
師兄佯裝嘆氣道︰「看來師父下回回來是要痛心了。」言罷,我與師兄俱是笑了。當夜,我便飲上了梨花樹下的果酒,真真是好酒。之後,我才曉得,趙以為要師兄的手帕是為了買與某權貴之家的嫡長女,她愛慕師兄已久,奈何師兄太過正經,任由那女子百般殷勤,也不假顏色,女子終是等不得,將將在嫁人之前,尋到了趙以為那兒,想要一塊師兄貼身的手帕以悼念沒有結果的戀情。
我們一想,決定不要求助趙以為,他知我們成了仙,到時提的請求必定是更難為我們的。只是這機關還是要破解,我想了想道︰「此間藏書閣是我與師兄一同設計的,當初並沒有這個機關的,我成仙前,師兄便歸位了,那麼這個機關定是在我成仙之後了。小白,我成仙後戌吁派是何人管理的。」
小白仔細想道︰「當日我看著你飛升成仙後,便回門派閉關修煉了,對著戌吁派的事務也不甚了解,隱約得知是你師父回來接管了一陣子。」
我詫異了,我師父自把我帶上山,便基本將我交與我師兄照料了。他算是個老頑童,在外人面前極是正經,但私下卻是鮮少正經的,門派也不愛管理,就喜到處雲游。難道我與師兄都離開後,他會回來管理戌吁派。
我道︰「小白,你說這藏書閣的書架會不會是我師父設下的。」
小白皺眉道︰「還真說不準,你師父我見的次數不多,也不大清楚。」
依著我師父的性子,既然設下機關便是讓人萬萬想不到破解之法,越是不可能的越是可能。只是這可能的我們倆人都想了個遍,那不可能的我們也想了想,接下來真是想不透有什麼辦法了。
我一惱,索性道︰「小白,我們干脆把機關砸爛吧,它愛開不開,真不開了我們便把藏書閣也拆了,總歸能找到暗閣的。按著輩分,我現在怎麼招也算戌吁派的祖師伯了,拆間藏書閣也無妨的。」
小白聞言也道︰「我也確是想砸爛了機關,礙于你的面子才沒說,既然你的便動手了。」說罷便呵了一聲,對著書架用力拍了一掌,書架為之一震,繼而便是轟然倒下了。
我與小白皆「哼」了一聲,讓你不開門。此時,書架後的牆面傳來聲響,我們回頭一看,竟是緩緩打開了。
我與小白頓時無言,這機關的性子著實是欺軟怕硬了。
暗閣地界不大,一眼便能望到第,里面只余矮矮的茶幾櫃,零散的擺著幾本書。我與小白大咧咧地走進暗閣,拿起書一瞧,俱是些《逸卿上仙趣聞》,《我與逸卿上仙不得不說的二三事》,《仙,魔,其實只是一念之間》之類,我笑道︰「這冊子的書名倒是有趣,看著也忒像話本子了。」
因左右也只有五本,小白隨意拿在手上,我們出了暗閣,那牆面緩緩合攏了,看不出一絲的痕跡。我看了一眼牆面,又轉頭看向破爛的書架,笑道︰「這機關看來是一次性的,下回再要進暗閣可是連機關都尋不到了,真的只能拆牆了。」
小白笑道︰「暗閣里就放了幾本閑書,難為修建暗閣之人還設下機關。」
出了藏書閣,此回我是記得將門關上了,左右是我們門派的財產,盡管也是只有幾本書,但好歹當初修建還是費了很多銀子了,我初時所說要拆了書閣,也是被機關煩惱了。
待我們回書院的時候也是天黑了,以福等在我房門口,見著我與小白有說有笑的模樣雙眼又是水汪汪了,匆匆撲到我面前,握著我的雙手道︰「姐姐,我不會放棄的,我就快要長大了。」
方才我便是沒明白,以福淚奔的緣由,此番我一瞧他春心萌動的模樣,再想了想話本子里的故事便都是明了了。以福小朋友啊,我著實比你大了許多歲啊,即使你再快長大也是無用的。
我轉頭瞧瞧小白,他正在一旁朝著我擠眉弄眼,我猜想他的潛在含義便是不錯嘛,老了老了還能有一場艷遇。
我難得能遇著表白,自然是十分開心,在我豆蔻年華時整日都是在胡鬧,偶然也會春心萌動想一想如此的情節,但之後隨著年歲的增大,又遇著那麼一樁子事,便是徹底將春心丟到了天地八荒外了。
以福小朋友太高,我只能拍拍他的胳膊問道︰「我的年歲可你大了許多,你該尋個與你差不多大小的姑娘。你為何會瞧上我?」
以福執意道︰「姐姐,你是頭一個鼓勵我的人。」
我頓時憤然,以福你太不會講話了,你應該說我傾慕你絕世的容貌和非凡月兌俗的氣質之類。小白聞言了然地點頭。
我擺出一副過來人的模樣,笑道︰「以福啊,你這是迷惑,今後等你也上了年紀,回憶現在你便會明白,這一段都是一時的幻影。」
以福還有些執拗道︰「姐姐,我知你嫌棄我小,但我一定會長大的。」
果真是勸不住,我原本就不大會勸解,眼前的年輕人又是不听勸的,我只得作勢嘆了口氣,道︰「等你長大便會知曉了,姐姐希望你到時領著娘子與兒女來尋姐姐,笑盈盈地道姐姐這是我的家。」我再度拍了拍以福的手臂,裝出一副哲人的模樣便進屋了,裝過了頭險些撞到門板上,幸而小白拉住了我。
以福在後瞧了許久,才離開,果真是少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