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菜擺滿一整桌。山若表情自如,目光卻是釘在了桌上的菜肴上。
見此,卓狸心情大好,想要大家一起聚聚。「子馨,去把青姬叫來,我們一起吃。」
子馨答應著往外走。
轉了個彎,恰好看到躲在柱子後面的青姬正專心向下張望。
「哎」這種事子馨見過不止一次了,她搖搖頭走了過去。
「青兒。」
青姬抬起頭,見是子馨,略微有些慌張,「子馨姐。」
子馨撇過頭向下看去,朱清錄正怡然自得地坐在那。
這一鬧,青姬眼光亂瞟,不知說什麼好。
「卓主回來了,要我們一起過去吃飯呢。」子馨並不追問,青姬是她一手教出來的徒弟,自然是疼愛她的。
青姬如釋重負般,說道︰「好的。」
子馨轉過身,率先離去。青姬走了兩步,又回頭凝視了朱清錄一眼,這才緊趕幾步追上子馨。
……
酒飯過罷,桌上一片狼籍,慢慢被清理了出去。卓狸讓大家都去休息,只留下白軒一個人。
「青姬有些不對勁。」卓狸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白軒點點頭,「這小丫頭恐怕是真的喜歡上了那家伙。」
「朱清錄」卓狸站起身,佇立片刻,向屋外走去。
她來到扶欄旁,這個位置能夠看清大廳內的一切,最終她將視線停留在了朱清錄的身上。
白軒不知何時跟了出來,開口道︰「如何?」
「朱清錄,」卓狸頓了頓,「可以作為下一個目標。」
白軒有些詫異道︰「他將要有願望嗎?」。
卓狸慧黠一笑,「你猜他的潛在願望是什麼?」
兩人對視一眼,默然。心中有數。
拐角處的青姬本打算來向卓狸匯報金賓的情況,沒想到听到了這番對話。她雙手捂住嘴巴,心撲撲跳個不停,「天啊清錄……」
……
橙媚在宮里早已是眾矢之的,加上皇帝的寵愛有加與她自身的手段,沒人能夠動得了她。而總是有些個不怕死的妃嬪想要與她一爭高下,其中包括錦嬪。
錦嬪生于官僚世家,其父與金賓聯系密切,可以說是世交。她仗著與金家的關系在宮里也是到處招搖、無人敢惹的角色。
而對于橙媚來說,任何人都不會納入她的眼,何況一個錦嬪。人,畢竟只是人,在妖的面前永遠翻不出多大浪花。
後花園枝容繁茂處,坐落一旁的涼亭被精心布置過,絲質布紗將四面覆蓋,隱約可見亭子里擺放的軟榻、茶幾、桌椅……
橙媚正在里面的軟榻上午休。桌上燃放的檀香散發出令人昏昏欲睡的香氣,兩名侍女在兩側為她擋風按摩。
她可以明目張膽地派人在後花園安置出一塊地方供她玩樂,而無人敢言。
錦嬪正踢完毽子返回宮中,恰好從這里路過,看見這場景心中氣極。
她心思一動,將手中五顏六色的毽子高高拋棄,一記腳踢,毽子順從地向涼亭飛去。
噗~毽子砸在了紗幔上,橙媚還未睜眼,先眉頭一皺,未作其他反映,繼續假寐。
「啊呀怎麼踢到那里去了?花枝,去給我撿回來。」錦嬪刻意提高音量,欲擾人清夢。
橙媚若是再不理會就實在有些說不過去了,好歹也是這宮里呼風喚雨的寵妃。
她坐起身,推開按摩的侍女。
見紗幔後的橙媚坐了起來,錦嬪裝得滿含歉意道︰「咦?亭子里有人啊真是不好意思,這毽子不听使喚了,到處亂飛,想砸誰就砸誰。回頭一定要找制作工匠重新趕制一枚。」
被喚作花枝的侍女已經小跑過去拾撿。彎腰正要撿起,亭子里走出來一名侍女搶在她前面撿了起來。
「你家主子的毽子。」侍女伸出拿著毽子的手,遞給花枝。
花枝伸手去拿,不料一拽將毽子上的羽毛拽掉了幾根。
見此情況,錦嬪不高興了,這可是她特意命人制造的毽子,她愛踢毽子,平時寶貝得很。羽毛少了,踢起來肯定是不穩了,好好的毽子就這麼廢了。
橙媚的聲音幽幽傳來,不高不低,「毽子、毽子,果然是夠‘賤’的。錦嬪,你確實該換一個了。」
「你」錦嬪哪里听不出橙媚可以加重的‘賤’字,她臉色不大好看了。
「怪我手下的人辦事不妥,明日我派人趕制一個‘賤字’,給你送過去。」橙媚把玩著指甲,淡淡說道。
「不必了」
錦嬪怒氣沖沖向外走。
花枝雙手接過毽子跑到錦嬪身後,說︰「主子,這毽子還要嗎?」。
「要什麼要?趕緊給我丟掉」
花枝一聲不吭,擦擦額頭的汗,知道錦嬪是真的怒了。
錦嬪一走,橙媚繼續躺了下來,「不知道這錦嬪將來還會不會繼續踢毽子。」
……
青姬一整日都在房內坐立不安,這種心情她還從未有過,焦急、忐忑、不安……她終于待不住了。
卓狸正在听子馨匯報最近的錢兩收入,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卓主……」青姬小聲說,「我有事想跟您商量一下。」
她合上賬冊,說︰「子馨,你先出去吧。」
「好的。」子馨從青姬身邊經過,無奈地忘了她一眼。
青姬一語不發走到卓狸前面的地毯上跪了下來。
卓狸眉頭微皺,問︰「這是怎麼了?好好的,跪什麼?」
「卓主,我從未曾求過您什麼事。」
「今天想求我一件事?為了朱清錄?」
青姬絲毫沒有驚訝,說道︰「什麼都瞞不過您。求您放過他。」
卓狸站起來走到青姬身邊將她扶起。青姬乖順地隨著站起。
卓狸在房間內跺了幾步,說︰「青姬,可還記得年幼時的願望?」
「記得不敢忘。」青姬使勁點頭。
她背對著青姬,又問︰「我只想知道,你當初的願望還在嗎?」。
「在」青姬聲音有些急促起來,「卓主,這點我不會變的。」
卓狸坐了回去,語氣略帶憂傷,「你愛上了朱清錄?摻雜上愛情,你的日子會很難熬的。」
青姬沒有說話,默認了這個事實。她怎麼會不知道難熬,對于她來說最好是能夠無欲無愛。可是愛情,誰又能控制得了呢……
「你知道他的願望是什麼嗎?」。
听了卓狸的問題,青姬低下頭,淚水在眼里不停打轉,她不敢想,不敢去確定她心中的答案。「我不知道,不想知道。」
室內安靜了下來,青姬感覺這時間過得好慢、好慢……
「我答應你不打他的主意。」卓狸終于開口。
「真的嗎?」。青姬沒有想過她能夠改變卓狸的決定,更沒有想到會這麼容易。
突然,卓狸壓低了聲音,說︰「我有一個任務交給你,你可以選擇做還是不做。」
「我做」
……
不知何時,天空瀝瀝拉拉下起了小雨,冷颼颼的涼風登堂入室,穿進門窗不嚴的各家各戶尋求溫暖。
金府管事的房間里溜出來一個人,他不懼冷寒,片刻便消失在夜色中。此人正是橙君。
他站在與虹馨苑有一街之隔的樓閣頂部,眯著雙眼注視著虹馨苑。
卓狸不在的這段時間里,他並沒有閑著,通過調查終于找到了和卓狸有關的地方。
「卓狸,本事不小嘛」聲音融入風雨中,漸漸消失不見。
……
子馨正在門口招呼客人,突然感覺遠處有一道犀利的目光鎖定了她。她抬起頭四處張望,細細的雨絲似交織成雨簾,她看不真切。
收回視線,面前站著一個她許久未見的人——甄緣,曾經一直追求子馨的男人。
子馨愣了下。
甄緣苦澀一笑,說︰「怎麼,這麼快就忘記我了?」
「不。」子馨對他還是有好感的。只不過她一直捂著自己的心不露出分毫,不給任何人機會,不給自己機會。「快進去吧,怪冷的。」
「你就站在門口,你不冷嗎?」。甄緣還是這麼溫柔。
「呵呵,」子馨抿嘴,「早就習慣了。」
「我也可以習慣習慣。」家變讓甄緣一夜之間成熟起來,他已經不是當初女敕女敕的傻小子了。
子馨看著他,有些恍惚。此時的甄緣給了她似曾相似的感覺,正如她當年。
「你那個朋友……找不到了嗎?」。甄緣望著細雨突然問。
「恩?」子馨從回憶中驚醒,听到甄緣的問題,想了想猜是在問當初變身丫鬟進甄府的卓狸。「為什麼問這個?」
「家兄……」甄緣說到一半又打住了,「算了,我自己的事情還處理不好呢。」
子馨臉色微紅,沒有接話。她想問問甄緣家里現在怎麼樣了,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
青姬走後,卓狸倚坐著,按摩著額頭。
「狸,為什麼要放過那個朱清錄?你還有一個願望就可以開始長出尾巴了。一個人類而已……」小辣的聲音響了起來,包含著不滿。
卓狸繼續自己的動作,「我本來就沒有打算動他。」
「你和白軒的對話我可是知道的。你不是說他有潛在願望嗎?」。
「朱清錄的內心比較強大,他……不好動。」卓狸說出了實情。
小辣驚訝了,「那你為什麼那樣說。」
卓狸笑了笑,「因為當時青姬在旁邊。」
小辣咋舌道︰「原來是說給青姬听的。佩服你。也佩服白軒的配合力。」
卓狸苦笑不語,她何曾不希望自己身邊的人都幸福快樂。可這一點是多麼難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