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到處是散落的漫畫、故事書和奇形怪狀的玩具,這些都是卓狸曾為崔哲明精心制作的。亂七八糟的地板上還擺著好多太子的素描畫,還有畫質稍差的崔哲明素描畫。
太子拉住崔哲明的衣袖,一副誓不罷休的樣子,「多少天了,你還不肯告訴我發生什麼了嗎?」。自幼皇宮中長大,太子並不是單純得不可收拾。
崔哲明沉默不語,這次他沒有像往常那樣岔開話題逃避。
「這次沒法子再哄我了吧。」太子慢慢恢復了常態,不再激動,「這些天我們玩遍了所有稀奇古怪的東西,將你的童年也過了一遍,你還畫了我許多的畫像,」目光從四散開的自己的畫像中游過,又看到有些別扭的崔哲明的畫像,「也教了我如何作這素描畫。」他抬起頭看著崔哲明,「到底是怎麼了?母後每次有秘密也是用這法子瞞著我的。」
崔哲明面上毫無波瀾,心下卻是一緊,他不想這樣對他的。他張了張口,終于說︰「你在外面會有危險,留在這里比較安全。」
太子金勇義瞪著眼問︰「危險?從何而來?」
「您相信我嗎?」。崔哲明突然問。
從崔哲明的表情中金勇義感受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有些害怕。
崔哲明抓住金勇義的雙臂,聲音冷肅,「你是太子,將來會是皇帝,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有些事,你必須知道、必須了解、必須去面對。」這話對金勇義來說有些慘然,可為了他好,崔哲明繼續道︰「皇上……生了那樣的病,不會好了。這個國家以後要靠你維持下去,不止維持,要治理得更好」
「哲明,」太子弱弱的說,「我有你,有你幫我。父皇也曾說過,有你在身邊,我能做個好皇帝。」金正還說過要金勇義防著崔哲明,可他自動將這句略了去。
「哎」卓狸已經讓盤大將外面的形勢告訴了崔哲明,也告訴了他金勇義和禁國在他們的保護範圍內,為此他高興極了,可讓他將這些告訴金勇義,他還沒有想好要怎麼去說。「如果可以……只要可以,我會留在你的身邊輔佐你可世事無常啊」
金勇義月兌了力氣,一坐在地上,「你要離開我了嗎?」。
將腳下的木積踢開,崔哲明挨著金勇義坐下,「我沒有要離開你,可將來誰也說不準。」
「從我剛剛懂事起,母後就跟我講了很多宮里發生過的事,有的是歷史記載,有的是身邊事跡,我那時候只是當故事來听,每每嚇得睡不著覺。」這一刻,金勇義的稚氣不知跑去了那里,他侃侃而談,甚至讓崔哲明覺得有些陌生,「夫子的教學固然讓我不喜,可比起這些確是小巫見大巫。遇見你以後我慢慢想通了,既然以後的好與壞都無法預知,那不如過好現下的每一刻。你為我完成課業,陪我找樂趣,雖然他們說這樣對我並不好。」
崔哲明心里微顫︰他知道。
「可我就是喜歡你為我擋下風雨,喜歡你帶給我的歡樂,那才算是童年吧。」金勇義拿起一塊已經打磨光滑的木積在地上亂磨,「這一輩子,我不希望自己像父皇一樣日日辛勞,也不希望自己像母後一般夜夜算計。」說到這里,他抬起頭看著崔哲明,「我要的,只是擁有現下的快樂。」
金勇義的一番話讓崔哲明難以消化,他曾發現過金勇義並非那般無知,可也未曾想過他有這樣的見解。
看到崔哲明的發呆模樣,金勇義笑了,「你護我也好,害我也罷,你帶給我的快樂卻是真真切切的。所以我相信你,不後悔地去相信。」
崔哲明的內心震撼了。
……
卓狸等人已經從虹馨苑搬離了出來,尋了處院子住了下來,雖然不及虹馨苑的稱心如意,倒也算是舒適方便。
盤大在大廳內踱步,山若進去見卓狸已經很長時間。當卓狸與山若一同出現的時候,他還在著急。
「金勇義這小鬼哪里像是個單純太子,竟把我的哲明忽悠了過去」人未到,聲已至。
見了盤大坐立不安的樣子,卓狸微笑,「盤大,莫急。此事我自有決斷。」
盤大當然著急,派他去照看崔哲明,如今竟看得崔哲明要背叛主子,他哪里能安下心。
「哲明不是背叛,」卓狸好笑地瞥了他一眼,挨著身邊的椅子坐下,「他這樣做與我一直的教誨是分不開的。」
見卓狸將一切都攬了下來,盤大這才稍稍安心。
卓狸依然笑著,「他這樣做我反而覺得開心,不愧是我卓狸養大的娃兒。」滿面榮光,竟十分自豪。「我說過要保住禁國不滅,皇子上位。哲明以後要一直留在他的身邊也並沒有駁了我的意,」收住笑,她繼續說,「他必定是凡人,無法與我們一般生活下去的。從我的羽翼下飛出,尋找自己的目標,也是我一直希望的。」
盤大道︰「您的意思是同意了?」
卓狸點點頭,「你去告訴哲明,我支持他不過在禁國恢復太平以前他還是要听我的。對他們的保護你要更加上心」她嘟囔著,「我可不希望他還沒飛就被斷了翅。」
「謹遵」盤大低頭瞬間看了山若一眼,顯然是沒有想到卓狸會做這樣的決定,但山若泰然自若的表情告訴他︰卓主就是這樣一個人
……
將盤大送走,卓狸正準備回去繼續練功,牆角木門下的一坨老鼠屎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向四周望了望,突然氣呼呼道︰「隨便在別人家門前拉屎可是非常不禮貌的」
「呵呵」熟悉的笑聲從卓狸的耳邊掠過,「卓主,您說話還是這麼不雅。」
「我只是說說,你小子直接就做了」看著面前站定的灰衣男子,卓狸心里涌起一段暖流,這個曾伴在她左右並肩作戰的曾灰之
曾灰之的衣衫有些凌亂,卻沒有沾染任何灰塵,一如既往。「急急趕來,您就這樣對我們啊?」
「婉惠也來了嗎?」。一听「我們」,卓狸有些興奮起來。
曾灰之的笑容有些淡薄,可了解他的卓狸知道這笑便已經很難得了。
「他在家里帶孩子,我沒讓他們跟來,因為這來時還跟我大吵一架呢。」他一邊跟卓狸解釋一邊想側面挪動。
他的身後站著盤九和其他四名妖鼠,一見便知非同一般。這四名妖鼠對于卓狸來說並不算陌生,曾經一起戰斗過,山若對幾人也不陌生,是當初對戰時比較勇猛的幾位。曾經的對手現在都為同一個人賣命,真真是「拳腳生知己」。
卓狸與他們一一見禮,又忍不住問曾灰之︰「你們生女圭女圭了?生了幾個?」
曾灰之難得臉色有些發紅,「三男兩女,調皮得緊呢」
在眾人面前,卓狸也不好再調侃,說笑幾句便將話題引到了現在的局面上。
……
次日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破窗而入覆上卓狸那動人的睡容,卓狸一下睜開了雙眼,閉上眼楮凝神片刻,再次睜開眼楮已經坐了起來。不顧自己設計的絲質睡衣一側滑下肩頭,調整姿勢,用心修煉開來。
漸入佳境,正準備一舉沖至喉部,卻被門外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
卓狸閉著眼說道︰「修煉時不可輕易打擾,你最好有個好理由。」她生氣了。
「是」山若立刻說︰「盤二派去了曦國尋子馨姐弟,剛剛傳來了消息。子馨二人被捕」
「什麼?」卓狸睜開眼,急忙道︰「怎麼回事?細細說來。」
山若懷中盤著一條銀色暗紋小蛇,它眼珠微亮,顯然已經開了智。「今天早晨它來到我的床前將盤二要轉達的話講述了一遍。子馨的人前往曦國的軍機處竊取要密,被抓住了,子馨姐弟倆也被拽了出來。」
卓狸站了起來,在房間來回踱步,突然道︰「以盤二的能力救出他們不算難事啊」
「盤二說,鎖著二人的房間被上了符咒,他根本靠近不得。傳說夢鳩自十年前便熱衷于收集各種符咒,現在看來所傳非虛」山若這次也有些擔憂起來,流傳在凡人間的符咒乃是那些落魄仙人所制,雖如此,卻依然是他們妖族不能輕易對抗的法力存在其中。
「符咒……我怎不知此事?」卓狸有些驚訝,這個世界里竟還有她所未知的。
山若想了想,嚴肅道︰「許多年前,我曾踫到一個落魄道人,幾番交戰,從他口中我得知還有那樣一類的存在,他是看不起我們妖族的,若不是當時的我年輕法高還真是有些危險的。」
「可這樣的東西又怎麼會落入夢鳩的手中?他們看不上我們妖族,對人類應該也是不削一顧的啊。」卓狸緊了緊衣衫,她突然覺得有些冷。
「真正的仙人自然不削,可有些半吊子無法在仙界生存,在人間能夠更加自在如意,自然選擇了留在人間,而這些符咒想必也是他們的杰作。」
「若是有他們的攙和,我們的計劃豈不是要泡湯了……」卓狸開始憂慮起來,眼前強大的火狐已經夠讓她吃力,現在又听說有更加厲害的存在,讓她哪里能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