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朧,夜空如被濃濃的墨水潑染,看不見星羅棋布的璀璨。迦南城的紙醉金迷,笙歌幽細都被隱藏在這夜色之中。
雲來軒客棧的大廳內,葉雨澤一個人自斟自飲,一襲長衫似雪,烏黑的發襯得他的肌膚更加瑩白光亮,仿佛彈指可破,濃郁的酒香混合著月夜的味道,染得白皙的面頰泛起幾絲紅暈,平添了幾分嫵媚,少年目如朗星,唇如涂脂,五官精致的不似男子,若是描摹上丹鳳嫵媚,朱唇含丹,必定百千風情,萬般嬌媚,真真羞煞女子。
他的容貌不像浩星辰逸那樣妖孽的危險,單單是精致的讓人賞心悅目。
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酒入愁腸,暈染著濃郁的哀愁。
三年前的今天,他親手將那碗毀去嗅覺的湯汁端到姐姐面前,他知道自己的姐姐有為母親試藥的習慣,但是那時他還不知道自己的目標一開始就是他。
在汁水流過咽喉的那一剎那,葉淺予就覺得有什麼東西也在流逝。
——「姐姐,」那時的葉雨澤抬起頭,眼中抽離的神采,讓葉淺予感到前所未有的空洞,哽咽著,淚流滿面,「有的時候,你就是小心反被小心誤!」
「 嚓」!整碗湯藥打翻在地,藥碗像他們之間的情意,支離破碎……
葉雨澤眯起漂亮的眼楮,所有人都覺得自己是狼心狗肺之人吧!毒害自己的親姐姐,在母親尸骨未寒的時候投靠了鶯歌夫人,換取榮華富貴。
葉淺予的確應該很恨他的。
葉雨澤玩弄著手上白玉酒杯,晶瑩的酒杯中的液體倒影出葉雨澤的容顏,和葉淺予有七分相似,只不過他生的嫵媚,而葉淺予則是清雅。
相似容顏,別樣心腸!
「咚,咚,咚」的腳步聲傳來,林御塵步法沉穩的從樓上走了下來,昏暗的燭光勾勒出林御塵俊逸的輪廓,嗅著滿堂的酒香,看著黯然神傷的葉雨澤,溫潤的開口,「你還沒有睡嗎?」不跳字。
葉雨澤是和林御塵一起來到洛城的,只不過葉雨澤到了洛城以後一直在處理一些瑣事,看似和葉淺予沒有半點關系,但是林御塵不覺得,他不希望見到葉淺予。
葉雨澤沒有理會他,「是不是應該祝賀你?明天和我姐姐解除婚約以後,將來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和慕容妃嫣來往了。」
林御塵慢慢踱到葉雨澤面前,「我們一直是光明正大的。」
葉雨澤抬起艷光浮動的美眸,諷刺一笑,「哦,是嗎?以慕容家族的清高容許女兒和一個有未婚妻的男子卿卿我我?」
慕容家族是大陸第一世家其中的一個。第一世家不是一個世家,而是十個世家的統稱。洛城的慕容家只是慕容家族已經落魄了的一只旁族,但是仍然以第一世家自詡,目無下塵,孤芳自賞。但是落魄了總歸是落魄了,林御塵的驚才天賦,早就讓想在本家面前揚眉吐氣的洛城慕容家動了心,千方百計的讓女兒和他多多來往,不過這還真是歪打正著,慕容妃嫣和林御塵兩情相悅,在洛城是公認的一對。
林御塵對慕容妃嫣一片痴情,這也不是沒有原因的,慕容妃嫣生的千嬌百媚,天資聰慧,而且能歌善舞,在這方面確實比葉淺予強。葉淺予從小除了香料外,接觸的最多的就是織布!這一點讓葉雨澤很不解,不明白母親這麼做的用意。
單論容顏,慕容妃嫣是及不來葉淺予。但是葉淺予是個靈術廢柴也是洛城盡人皆知的事情(慕容家的宣傳),再加上葉淺予在葉家尷尬的地位,洛城慕容家雖然落魄,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一點是葉家所不具備的,所以在洛城,第一貴女的名頭是慕容妃嫣也算是實至名歸。
身為洛城第一貴女的慕容妃嫣,不知道是洛城多少青年才俊的夢中情人,更是不知道讓多少世家子弟為之動心,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再加上慕容妃嫣本身靈術的修為不俗,已經是一位五星靈術師了,多年不走動的本家得知這種情況後,也曾暗地里希望慕容妃嫣能到皇都的本家發展,慕容妃嫣的父母也曾動過心,但是他們覺得林御塵的投資空間會更大一些,所以,依舊留在了洛城,事實證明他們的眼光很好,十九歲就達到九星大靈術師的級別,即使是皇都的青年才俊也少有企及,更何況他本身還是一名煉藥師和冶金師。
所以,洛城慕容家毫不余力的破壞林御塵和葉淺予的婚約。
林御塵恐怕是在慕容家中受到壓力,這才這般急切的跑到迦南城來找姐姐的吧!
「我知道你厭惡我所做的一切。」林御塵理了理衣裳,坐了下去。
「不,在我心中,是你配不上姐姐。」葉雨澤傲然的看著他。
林御塵淡淡一笑,如果之前一直覺得這句話是氣話,今天在拍賣行中看見葉淺予以後他就不這麼認為了,雖然說葉淺予沒有做到像她說的一樣在鑽石職業上的成就高過林御塵,但是葉淺予比他小上兩歲,已經是一個從三品調香師,這樣的天賦就是林御塵也不得不承認,比起自己的煉藥冶金天賦差不了多少,這還是在葉淺予沒有任何家族幫助的情況下取得的。
花明雪艷,心智成熟,調香絕佳。這樣的女子日後一定會找到可心人。
林御塵真心的這麼祝福她。
「你跟我來洛城只是為了說這句話嗎?」不跳字。林御塵搖了搖手中玉杯中的酒。
葉雨澤手上的動作滯澀。
「我不知道你們姐弟之間發生過什麼,但是,她不恨你。」林御塵看著葉雨澤,「不久之前我在哥舒拍賣行中見到她了。」
葉雨澤低著頭,沉默。
「他看到我的時候,很驚訝,也很感傷。」林御塵看著葉雨澤仇視的目光,故弄玄虛的抿了口酒,「知道為什麼嗎?」不跳字。
「因為姐姐並沒有站的比你高。」葉雨澤一副「不要以為我會認為姐姐為你這個人黯然神傷」的表情。
「是的。你有沒有想過她為什麼要讓你轉告這句話?」
葉雨澤想起葉淺予當時一身淺綠的長裙,輕靈飄逸,飛揚著水墨風韻,只不過那個時候的葉淺予奪目而傲氣,她輕輕提起衣裙,踏上馬車,忽而又放下長裙,直立立的站在馬車的踏板上,朱唇微啟,溫柔如花瓣輕輕拂過面頰,
——「雨澤,替我轉告林御塵一句話。」
——忽然,她轉頭嫣然一笑,帶著張揚,「下次見面的時候,在鑽石職業上的造詣我一定會超越他!」
這是葉淺予在那件事情發生以後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其實這也是對他說的,帶著對他的失望,帶著對未來的豁達,踏上了未知的道路。
「其實我倒是覺得,她在告訴你,以後,她一直會很好。」林御塵語調變得低沉,一個字一個字的敲在葉雨澤的心中。
葉雨澤還來不及細細品味,門外就傳來一陣喧嘩。
空蕩鮮有行人的大街上,一位油頭粉面的貴公子被一行人前呼後擁,左右攙扶,喝的酩酊大醉,走起路來搖搖晃晃。
紈褲子弟無意間向雲來軒的門口驚鴻一瞥,看著傾國傾城(喝醉了以後的感覺)的葉雨澤,兩眼直泛光,輕佻而又猥瑣,「美人兒!」
葉雨澤嫌惡的看了過去,那個膏粱子弟綠豆般大的眼楮直勾勾的看著葉雨澤,葉雨澤苦笑,這個人是特地出來活躍之前哀傷的氣氛的嗎?
林御塵也在第一時間反映了過來,他認識葉雨澤很多年,這種事情發生得也不少,葉家的這對姐弟都長的一副紅顏禍水相,尤其是葉雨澤,男生女相,不知道被多少豬油蒙眼的家伙誤認作是絕色美人,听家中的來人說,小的時候,葉淺予還將葉雨澤打扮成女孩子,然後跑到他家,問他家的管家,誰是男誰是女,管家毫不猶豫的指著葉雨澤,「這還用問?哪有這麼漂亮的男孩子,一定是女的。」
就在林御塵胡思亂想的時候,錦衣紈褲貴公子的咸豬手輕佻的搭著葉雨澤的肩膀,小眼楮盡是猥瑣,「真是國色天香啊!」
葉雨澤眼中陰雲密布,他從小到大最恨的就是這種事情,右手的靈壓翻動,剛欲出手,林御塵一股強勁的靈壓就直挺挺的將一行人轟了出去,在地上前仰後合的貴公子看著林御塵,知道這個人惹不起,帶著手下狼奔豕突。
葉雨澤有些不悅的看著林御塵,「怎麼不讓我好好教訓他一下。」
「外出辦事,得饒人處且饒人。」心中默默的加了一句,你自己長成這樣,還怪別人把你當成女的?
「我很期待,哪天有人調戲你家嫣兒,你還能如此大度。」葉雨澤端起桌上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林御塵緩緩閉上雙眼,「每個人都有底線,我的底線是嫣兒,你的底線呢?」
葉雨澤苦笑,他的底線……是葉淺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