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香異志 第三卷 洛城 第八十章 兩個人的調香

作者 ︰ 水墨豆腐

郊外,人跡罕至,人煙稀少。一處簡陋的小屋子中,叮叮當當的打鐵的聲音不絕于耳,雖然已經是深秋,但是穿著單薄長衫的林御塵還是揮汗如雨,不斷的揮動著手上的鐵錘,千錘百煉反復敲擊著手上的鐵塊。一旁的小桌上擺放著一個鍋子,鍋子內咕嘟咕嘟炖著藥劑。很難想象曾經金火雙修,先天元素化形的天才,用這種最最原始笨拙的方式煉藥、冶金。

但是林御塵卻覺得前所未有的舒適,曾經用先天火焰,一蹴而就,容易的連他自己都覺得十分無趣,隨著等級的提升,他反而覺得丹藥寶劍離他越來越遠,只是冷冰冰的死物而已,不像現在,仿佛能同他們心意相通,共呼吸,同心跳。

橙黃色的火光籠在林御塵清俊的面容上,有著說不出的安詳以及堅毅。

林御塵當然不知道這是因為他冥想一個月的結果,只是覺得自己置身一片浩瀚的星海,天地萬物都不再存在,只有他手中的鐵錘以及手上的金屬。

葉淺予一身素淡的裝束,肩膀上趴著一只狐狸,小吼獸早就被轉魄收起來了。葉淺予靜靜的站在林御塵的屋外,看著屋中忙碌的少年。林御塵一身粗布麻衣,汗流浹背,長發只用一根木簪隨意的扎起,多少有些不羈之態,但是葉淺予卻覺得他比以往的任何一刻都要俊逸,深邃的黑眸如淵藪,如墨海,刀刻般的鼻梁,薄薄的雙唇,面容上退卻最後一絲青澀,沉穩而厚重。

這個少年在心境上破繭成蝶。

西川沼澤的祈君是鑄劍宗師,轉魄耳濡目染,一般的鑄劍也頗有心得,林御塵此時的狀態屬于自然冥想,在調香、煉藥、冶金的時候若能達到自然冥想的狀態,成功的幾率至少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終于林御塵停下手中的動作,欣慰的莞爾一笑,如朗月清風,如荷塘月色,仿佛有春風化雨箭之魅力,箭身終于完成了。

轉魄垂下眼簾,這個少年要是能擺月兌金風玉露,回到巔峰,日後必定前途無量,但是轉魄不清楚他將來是否會遷怒葉淺予甚至覬覦錦繡華章。

如果真是如此,那麼他要不要留?

轉魄下起手來比起葉淺予狠絕得多,要不是如今裴褚入魔獸森林生死不知。轉魄絕對會將那個當初想要葉淺予性命的人挫骨揚灰!

林御塵停下手上的活計,轉身到桌上的鍋子面前,湊上前去,細細的嗅了嗅,久違了的溫潤藥香。差不多了,林御塵同布巾包裹著炙熱的把手,小心翼翼的將絳紫色的粘稠液體倒入模具中,「滋」的一聲,凝固的絳紫色的磚藥上暈染著淡淡的銀色光滑,林御塵滿意一笑。將磚塊包起,排排放在一個紫檀木的盒子中。

一抬頭無意中看到門前亭亭玉立的少女,一身月白色的長裙,頭上扎著寶藍色的發帶,依舊那麼清顏月兌俗,肩膀上的狐狸不是那麼友好的看著自己,小時候就知道葉淺予養了一只狐狸做寵物,慕容妃嫣那時就和葉淺予不對盤,一直認為葉淺予就是狐狸精變的。

慕容妃嫣……有多久沒有再想起這個姓名,三、四個月了沒有見到她了,恐怕這輩子也再也見不到了。

林御塵覺得自己剛才的失神有些失禮,當下溫和一笑,「讓葉小姐久等了。」

一剎那間,林淺予差點覺得那個朝氣蓬勃的少年又回來了。

林御塵轉身從衣架上拿起一件大衣,如今早已是深秋,西風瑟瑟,寒氣逼人,容易受涼,他已經不是靈修者體質,今不比昔。

「葉小姐請坐。」

依舊是那個人,但是和一個月前相比月兌胎換骨,這轉變讓葉淺予始料未及,她沒有自戀的覺得自己一席話能夠改變這個少年的一生。葉淺予突然找不到開場白了,林御塵卻道,「葉小姐當初給我的書信中提到迦南學院調香大賽的預賽試題是二品香料,血梔香,這種香料需要火焰的配合。葉小姐當時還問御塵怎樣把握火候,不知葉小姐現在有沒有興趣一听愚見?」

葉小姐不是煉藥師,當然不懂得操控火焰,偏偏迦南學院連煉藥系也沒有,讓她無從請教。自己當時只不過給林御塵的信中捎帶提到一筆,沒想到林御塵竟然會這個時候這麼問!

葉淺予先是有些錯愕,看著林御塵那仿佛古井無波的雙眼,看不透他的心思,葉淺予道了聲謝,右手翻轉出一個玄風,玄風濃郁的綠色,帶著一個圈環,環帶之間的距離比起一開始的時候擴大了很多。

林御塵是第一次見到綠色的玄風,由于林倩雪的原因,他對調香師還是有一定的了解,綠色的玄風理論上能讓葉淺予成為一名四品調香師,而帶一個圈環的寓意林御塵就不得而知了。

血梔香的材料葉淺予還有剩余,調制起來比起之前不知要嫻熟多少倍,指尖跳躍,林御塵之前听說調香是指尖上的舞蹈,視覺上的享受,今日一見,名不虛傳,林御塵手上拿了一只火燭,隨著葉淺予的動作微微調整著角度,漸漸的,玄風中翻涌著璀璨的晚霞,幻紫流金,如同五彩錦織,林御塵隨著顏色的變換不斷晃動著火柱,使得火舌時旺是暗,手指的靈活程度絲毫不下于葉淺予,葉淺予手上的動作處于收尾階段,林御塵抽回火燭,將燭油滴灑進玄風之中,葉淺予驀地覺得一股炙熱的感覺襲上心頭。

她抬眼看著林御塵,林御塵放下蠟燭,轉身用濾油紙折成一個漏斗放在瓶口處,等著葉淺予的收尾工作,葉淺予雙手一翻,香料徑直飛向瓷瓶,顆粒飽滿的香料迅速滑落漏斗,而原先那些燭油則是被濾油紙吸收干淨,林御塵沒有半點喜悅驚詫的表情,迅速的塞上瓶塞,然後用蠟油在瓷瓶上封上一層蠟。

林御塵的動作可謂是行雲流水,連葉淺予也感到十分的驚訝,接過林御塵遞來的瓶子,葉淺予微微擰開瓶塞,一股熱浪襲來,葉淺予眼前浮現出絢麗的黃昏,各種璀璨的色澤在夜空中交織,融成傍晚的天際,不知道是不是林御塵幫助的緣故,葉淺予感受到了濃郁的悲壯,血梔香繚繞在兩人之間,一種英雄末路的孤苦。

葉淺予來不及思考林御塵怎麼會對血梔香這麼熟悉,林御塵淡淡一笑,「葉小姐對于這款香料滿意嗎?」不跳字。

葉淺予看著林御塵,知道他不會這個時候無緣無故的和自己這麼有情調的調制香料,「林先生有什麼想說的嗎?」不跳字。

「我想向葉小姐購買一款香料。」

「香料?」不會想托她送給慕容妃嫣吧。

事實證明,林御塵比她想象的理智,而且這款香料的名字讓她看向林御塵的眼神變得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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