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霧氤氳,繚繞著一個淺綠色衣裙的少女,如同春煙環肆碧草,綿延著水墨風韻,一副清雅的淡煙疏雨小橋流水景致。微風輕拂,裙擺搖曳,似風吹草低,流雲悠悠。
冷不丁的,「咳,咳……呸」劇烈咳嗽,恬淡婉約的布景完全退卻,只余下少女悲苦的表情,淚流滿面。
第三天,這已經是第三天了葉淺予搖了搖頭,扶額嘆息,自己對于這種香渣依舊不得要領,自己的資質應該沒有這般駑鈍吧灰心喪氣的模了模腰間的布袋,牧君提供的雪白色的丹藥屈指可數,葉淺予幾乎可以想見自己無奈的再次向她開口時,牧君那雙琉璃美眸中充斥的滿滿鄙夷以及孺子不可教。
再次嘆了口氣,葉淺予舉目望著眼前那片澄澈的湖水,平靜如鏡,草木葳蕤,花團錦簇,綠柳成蔭,頓時感覺心中的郁結減少了許多。她是乘著隊伍整修時一個人跑到這里來修習的,葉淺予不知道牧君的目的地在哪里,這些天幾乎天天都是急行軍,所以這一路上佣兵們用怪異的目光不斷的掃視著自己這個活動煙囪,還有不明真相的佣兵樂呵呵的跑過來「開始生火做飯了嗎?」。總之葉淺予是各種郁悶。
在這種闃靜的氛圍之下,葉淺予連自己的心跳都能感受的一清二楚,有韻律的一起一伏,呼吸不由的放緩了頻率,一呼一吸,整個洪荒古林的一切似乎都可以用感覺靈敏的捕捉,遙遠一點,是洪荒古林之中的各種絕世凶獸,但是那些老兄們的氣味不是很清新,葉淺予故作認真的點了點頭;近一些,聞著這讓人饑腸轆轆的味道一定是牧導師和佣兵團的佣兵生火做飯,這就是所謂的人間煙火嗎?再近一點,也就是四周有野芳發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陰,葉淺予挑了挑眉,她怎麼感覺似乎不久以前還有某只小動物在這里隨地大小便,不,是幫助植物生長……好吧對于魔獸而言是沒有上洗手間這個概念的。
就在不斷的感受以及葉淺予近乎神經的胡思亂想間,葉淺予不知不覺中將感知無限的貼合自身,甚至是探入自己的體內,之前不是沒有這麼做過,而是從未這般細致,似乎要將身體的每一寸經脈描摹,這樣的搜尋之下,葉淺予驚訝的將所有的感知集中在自己的右手,這是生成玄風的部位,真正讓葉淺予錯愕的是,她從來都不知道原來這里堆積了這麼多的魂力,近乎是自己全身能量的總和。
低頭看著自己這雙調制過無數香料的手,腦海中一道靈光閃過,葉淺予突然想起自己這麼多天里使用的香渣,一個聲音從心底呼喚葉淺予進行大膽的試驗。
葉淺予垂下眼瞼,思忖半響,終究緩緩閉上雙眼,口中含著香渣卷成的煙,深深的吸了一口,混合著各種粉塵的氣體進入了葉淺予的口腔,葉淺予如今的感覺靈敏到令人發指,她凝聚著各種細小的魂力,鼻腔中吐出毒素,而將「無公害」的小顆粒「運送」到右手的玄風之中,右手縴長的的五指單手打著熟悉而又陌生的手位。
此時,葉淺予的掌心仿佛有人起舞,一道刺目的白光浮現,各種細小的魂力猶如螢火蟲一般,又似撲火飛蛾,義無反顧的投入那片白光之中。
時間流逝,葉淺予機械的重復著,掌心逐漸形成一塊四四方方的固體,「固體」如羊脂白玉一般溫潤,泛著淺黃色的光澤,又像是羊羹一般誘人。
口中的香渣逐漸燃盡,葉淺予睜開雙眼,驚喜的看著掌心中凝固起來的「固體」,葉淺予自己清楚,自己挑選的這些原是一種名叫白芷花的香材的香渣,自己經過千辛萬苦,沙里淘金一般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終于凝聚著這麼一點白芷花的精髓,這就代表著自己成功了。
葉淺予此刻強忍著仰天長嘯,撕心裂肺的大喊一聲「香渣,你奈我何」,興沖沖,樂顛顛的跑去找牧君。
此時此刻,牧君優哉游哉的享用著溫仲烹飪的午餐,細碎的陽光灑落在牧君棕色的長發以及猩紅的長裙,優雅慵懶的像一只高貴的琉璃貓,
「牧導師,感覺怎麼樣?」掌勺的溫仲含笑著看著牧君。
牧君細嚼慢咽之下,幽幽一點頭,開口道,「看得出是你做的。」
聞言,周圍的佣兵都忍不住大笑出聲,個別佣兵甚至還戲謔的吹著口哨,這位牧導師真是一如既往的語無驚人死不休。
而溫仲不由的苦笑,牧導師,你至于這麼惡毒,什麼叫做「看得出是我做的」
牧君泛光紅唇微微揚起一個賞心悅目的弧度,眼中瀲灩的水澤流轉,雖說轉瞬即逝,過後又古井無波,但是至少能證明牧君此刻的心情不錯。
琉璃眼波無意間一帶,一個淺綠色的身影躍入眼簾,牧君柳葉長眉一挑,瞳孔中印出一張俏麗動人的玉顏,葉淺予此刻喜上眉梢,面帶紅光,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一蹦一跳的模樣頓時「年輕」了十歲。
不少佣兵不由轉過頭看著這位年輕美貌的調香師會有什麼驚人之舉。
「牧導師,我成功了」葉淺予眉飛色舞,眼中好似涂抹了一層油,閃爍著惑人的光亮,此刻的葉淺予雙頰飛霞,平添了幾絲嫵媚風韻。
溫仲倒是吃了一驚,自己還是低估了葉淺予。這個學妹真是天賦過人,短短的三天之內就能做到這樣的地步,看來這一次牧導師還真是收對徒弟了
牧君萬年不變的興致缺缺的神情終于有了一絲波動,她仔細端詳著葉淺予手中白芷花精髓,隨著陽光的方向,瑩亮的白芷花精髓在陽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澤,仿佛是萬道霞光。
牧君收回目光,點了點頭,幽幽道,「看得出是你做的。」
「……」葉淺予頓時舌頭打結,仿佛有一塊巨石砸頭,一盆冷水潑身,無語良久。
周圍的佣兵再次發出哄笑,溫仲此刻的內心頓時平衡了許多,看來是牧導師語言表達能力有限。
「溫仲」牧君將那塊白芷花精髓交給了溫仲,「測試精度。」
這一次換葉淺予驚訝了,自己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只不過是分辨出精髓以及廢渣,而這個溫仲竟然可以測試精度,他到底是怎樣修習的。
溫仲微笑著接過牧君手中的精髓,右手柔弱無骨的五指又驀地拉長了一個指節的長度,修長的有些詭異的五指搭在那塊精髓之上,那節拉長的指節緩慢的變得有些虛幻,之後生生沒入精髓之中,但是葉淺予絲毫沒有看到精髓上出現的指洞,直到溫仲抽回雙手,那塊精髓的表面依舊平滑如鏡。
那雙手仿佛可以穿透空間,從另外一個維度穿越而來,葉淺予不禁細細打量著溫仲那雙恢復正常,看似只是縴柔的不像女子,其他毫無二樣。
溫仲依舊笑得十分溫和,「精度百分之三十,對于第一次提純而言,已經是十分不錯了。」
這樣才百分之三十?葉淺予自然對于這個成績十分的不滿意。
牧君握著銀質的煙斗,淡淡道,「自然狀態下的白芷花本身的可用精度也不過是百分之二十五左右,而調制高階戰斗香料,白芷花的純度至少在百分之三十以上。」繚繞的煙雲模糊了葉淺予恍然大悟的表情,「這就是為什麼我們調香師需要采用這種‘提純’的方式淨化材料,提高香料的成功率,戰斗香料遠比意境香料危險,稍有差池,不是原本就身體孱弱的調香師承受得起的。」
葉淺予突然對牧君手上的這只煙斗燃起了另外一種情愫,似乎這是一盞頭頂的明燈,鋪下一路的光影,那是一種調香師本能的向往,帶著最純粹的情愫,
「之所以讓你用香渣練著玩的原因你明白嗎?」。牧君斜睨了她一眼。
葉淺予點頭,「從最基本的方面著手,有簡到難,逐步深化,方能領悟真諦。」
葉淺予本就生的姿色上架,此時她的眸子很亮,堅定而果決,連帶她整個人都散發著迷人的光彩。
牧君以看珍禽異獸的眼神看著葉淺予,淡淡道,「你們這些女孩子都喜歡將一些淺顯的道理拔高嗎?用香渣的原因當然是因為它便宜一塊脈輪石可以拉一車。」
「……」牧導師您不帶這麼打擊人的,葉淺予如今還是沒有習慣牧導師這樣的思維模式。而溫仲顯然是曾經滄海,面無表情,沉穩如山。
牧君自顧自陳述,「範茜城可是吝嗇十分,別說教學經費,就連補貼薪金也沒有……」
溫仲出言提醒,「牧導師,範茜城有……」收到牧君居高臨下的女王式目光,溫仲避其鋒芒,開始言不由衷,「範茜城有……十分摳門。」
葉淺予不知道此刻該如何是好,只得听牧君繼續說下去,「真正的香料提純並不如練習香渣的感知能力要求高上多少,但是正是的香料提純方式千變萬化,沒有一個人能夠窮盡,香料不同于其它,感覺有時候說不清道不明,但是可以決定一切。」
葉淺予心中肅穆,想要成為一個出色的調香師,感知能力舉足輕重,必不可缺,微微偏頭看著背包中的香渣,葉淺予握拳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輕輕一笑,如飛花,總有一天,睡覺做夢時也能不費吹灰之力的完成提純。
牧君抬頭看著蔚藍的天空,烈日當空,當真已經休息了許久,「集合吧可以出發了」
葉淺予這才想起一個疑問,「牧導師,我們這是要去那里?」
牧君嫣然一笑,葉淺予頓時如同六月飛雪,「我的目的地,也是你的第二個試煉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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