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金蠍龍獸發出一聲怪異的長嘯,如怨如慕,如泣如訴,那顆亮如黃寶石的獸蛋仿佛受到了感召,發出熾熱而又耀眼的光芒,起初還如旭日東升,很快就化為當空烈日,讓人不敢攖其光芒,抬頭直視。幻金蠍龍獸渾身的鱗甲也與之產生共鳴一般,紛紛化作滾燙炙熱的岩漿,緩慢流淌,猛地張開血盆大口,飛快的將獸蛋吞進軀體之中,復又仰天長嘯。
這是幻金蠍龍獸的自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兩敗俱傷,玉石俱焚。
五階以上的魔獸具有一定的智慧,極少數不甘心身死而被人類所用,就會采用這種自爆的同歸于盡的模式,但是像幻金蠍龍獸這樣如此干脆果決,無半點拖泥帶水,甚至讓眾人一點緩沖的時間也不存在。
林御塵雙眸微眯,芝蘭玉樹一般溫雅的臉上帶著一絲冷笑,這是想要所有人給你陪葬嗎?偏頭看著眉間成川字,陷入沉默思忖許久,終究緩緩閉上雙眸,沒有行動的燁輝,林御塵挑眉,無意間看著渾身浴血,水翦明眸清悠如水,澄淨如波的少女,那雙瞳仁中帶著希冀的清亮,似午後溫暖的陽光在碧波上騰起的粼粼細浪。
這是將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嗎?印象中,葉淺予可是從來沒有如此信任過他。
「堂哥。」林御白有些焦急的看著林御塵,他對于後者毫無保留的信任,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將最後的決定權交到他的手上。
林御塵一拂藍衫的下擺,雙手結印,食指一曲,一朵墨色的蓮花在他掌心徐徐的綻放,緩慢旋轉之間,精致而邪魅,帶著腐朽以及吞噬,這樣的氣息燁輝的面色更加白了幾分。
葉淺予凝睇望去,那個一襲藍衫的少年朗月清風一般的風儀,那樣漫隨天外雲卷雲舒似的自適,葉淺予不得不承認,這一刻自己是信任這個少年的,雖然……轉頭看著一緊一縮,不斷膨脹,蓄勢爆發的幻金蠍龍獸,多少有些無從選擇。
黑色的蓮花月兌離林御塵的掌心,風吹花落一樣停留在那金黃璀璨的碩大軀體上,靜的悄無聲息。
「砰」的一聲爆裂的巨響,似火山噴發,金海翻涌,巨*不歇,與此同時,那朵墨蓮散落成萬千花瓣,漂浮在金海之上,看似滄海一粟,蚍蜉撼樹,但是葉淺予卻驚奇的發現,狂暴的能量完全被鎮壓了下去,雖然依舊瀾翻緒涌,但是傷不到在場所有人分毫。
林御塵的臉色有些蒼白,負手而立,神色淡淡,「吞噬吧,墨蓮」
話音剛落,風乍起,吹皺少年的衣擺,分散的蓮瓣突然綻開,化作一朵又一朵的墨蓮,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墨蓮越來越多,幾乎覆蓋在整個金海之上,妖冶而壯觀,如同一個又一個黑衣少女,等萍渡水,在海面翩翩起舞,突然間,精致的墨蓮又凋零成漫空的飛絮,急速的流轉,伴著金海一同上升,扭曲成螺旋的水龍卷,那些花瓣首尾相接,形成一個又一個幽深的漩渦,吞噬著金色的巨*。
淒厲的咆哮聲從金海中傳來,在這空穴之中余音繞梁,久久不散,听的人毛骨悚然,遍體生寒。
葉淺予只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轉頭看著依舊神色淡淡的林御塵,後者還是安之若素,只是緩緩抬起右手,五指驀地握拳,墨色花瓣又化作密不透風的大網,將金海金屬包裹,即使偶爾有漏網之魚,像是透過雲霧的光明,也曇花一現一般被吞噬。不知過了多久,殺戮的劊子手又凋零成漫天的花瓣雨,美得那樣的不真實。
跟在燁輝身邊的三個人情不自禁的退了一步,生怕沾到這可怕的東西,連同自己一塊做了。
葉淺予從來沒有想到,林御塵會用這般詩情畫意的方式來化解那樣的凶險,兵不血刃,一切似乎都能迎刃而解。換一種情景,葉淺予會像一般少女一樣驚喜的看著這如詩如畫的美景,但是如今,葉淺予身子不受控制的在發抖,然而微微一動,又牽動剛結痂的傷口,一陣齜牙咧嘴的怪異模樣。
紛飛的花瓣一絲一縷回到林御塵的掌心,他如今的臉色雖然比起燁輝來還要蒼白許多,但卻目光如炬,炯炯有神,他不說話,沒有人打破這樣的沉默,一時間安靜的讓人不舒服到了極點。
半響,林御塵對著葉淺予同燁輝一笑,「幻金獸的精血已經到手,不知兩位可有器皿盛裝?」
燁輝一怔,然後帶上一副血紅色的手套,林御塵會意,將精血直直的向他一擲,精血在燁輝的手套上化作宛若朱砂的一點,形似美人淚痣,燁輝的臉上終于出現了一絲紅暈,原本就俊美非凡的少年像是畫龍點楮一樣,補上一筆之後,就是完美的杰作。
燁輝朝著林御塵拱了拱手,「今日燁輝欠你一個人情,日後定會相報。」
林御塵連忙擺手,「不敢,今日若沒有幾位的相助,我一人怎麼能成事?」
燁輝的話听听就算了,若是地位不對等,在烏坦鎮中無條件的相信這種話,無疑是自尋死路,但是如今少了一個敵人,對林御塵說不是什麼壞事。
任務完成的燁輝也不再客套,當即帶著三人飛速離開,尋找一處清淨之所,煉化手中的精血。
待燁輝四人走遠了,林御塵對著林御白和葉淺予一笑,「好了,我們來分賬吧」
手中的墨蓮大口一吐,一具完整的幻金獸的尸骸就出現在三人的面前,感知靈敏如葉淺予也很難嗅到一絲的腥臭,魂力探測了過去,不由的目瞪口呆,這具尸骸五髒肺腑都被掏空一般,想來是剛才的火焰從內部一點一點的腐蝕著幻金蠍龍獸的生機。
「葉小姐。」看著葉淺予盯著魔獸出神,眼中流露的不是他這些日子在烏坦鎮中看到的貪婪,而是一種近乎呆滯的深思,林御塵覺得有些好笑,不由的開口喚了她一聲。
葉淺予這才回神,難免有些窘迫的遞給了林御塵那只一根手指粗細的瓶子,但是今天給葉淺予的震撼實在是太大了,林御塵的出現,再次那般的耀眼,範茜城的末尾淘汰賽上葉淺予也見到各路精英,但是除了同組的成員以外,鮮少有人能同林御塵比肩。
這個少年到底踫到了什麼樣的際遇,或者像自己一樣獲得了奇妙的傳承?
手中拿著那只小瓶子,身為冶金師的林御塵心道一聲果然,這只一指大小的瓶子內有乾坤,裝下一浴池的水也使得,是難得一見的空間儲存,葉淺予手上的空間戒指也只不過一個平方而已,想來這個東西應該是她導師所有,難怪這麼大方的直接交給他,林御塵向天借膽也不敢私吞了,否則她導師還不得直接殺過來。
遞還給葉淺予,林御塵開始著手處理那具尸體,對于自己吃獨食的做法,林御塵沒有半點心理負擔。
林御塵知道,換作今天自己不在此處,燁輝也一定有辦法阻止幻金蠍龍獸的自爆,只不過付出的代價會比自己多得多,在這種情況下自損,難免會有被人黃雀在後的顧慮,所以當時燁輝選擇靜觀其變,萬不得已時,他也有辦法全身而退,雖說那是只能自保,但畢竟是進可攻退可守的法子。
一路從尸山血海,九死一生中走到今天,林御塵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洛城中年少輕狂的天才,燁輝的心思他十分理解,想來燁輝也十分理解付出最大的林御塵吃獨食的做法。
「堂哥,材料都收集齊了?」林御白黑葡萄般的大眼楮忽閃忽閃的十分明亮。
「嗯。」林御塵淡淡的點了點頭,遞給林御白一顆丹藥,「你先將洗髓丹吸收,然後我再幫你淬體。」
林御白舌忝了舌忝唇,露出欣喜的向往,他知道自己的實力,只是八九星的靈術師而已,如今的自己根本幫不到林御塵,反而事事要依靠他的庇佑。
如果他變得十分強大,林御塵是不是會帶他一起進入範茜城,而不是讓他到楚家去照料林伯父,是不是不會將他當做孩童一樣保護的周全,可以放心的讓他自由廣闊的飛翔。
雖然和葉淺予有千言萬語,但是林御白還是對著葉淺予不好意思的一笑,葉淺予心領神會,要敘舊什麼時候都可以,自己不會耽擱林御白的正事,青澀的少年眨了眨眼楮,樂顛樂顛尋找了一個就近的洞穴修煉。
支開了林御白,林御塵如長槍一樣挺拔的身軀才有些松垮,露出了疲倦以及無奈,以袖掩口,旋即猩紅的血液一口吐出,那張溫潤如玉的臉更加蒼白,林御塵明白,如今憑著自己的實力,想要完全開啟虛無吞炎的力量還是有些牽強,這還是靈力全失的幻金獸,就將他弄得如此狼狽。
這個男子,無論何時都不會讓自己想要保護的人看到脆弱,永遠頂天立地,用挺拔的脊梁為他們撐起一片天空,心甘情願讓他們永遠受自己的庇佑。
以前對慕容妃嫣是如此,現在對林御白也是這樣。
只是自己是永遠都沒有這一份福祉的。
吃豆子一樣的補了不少丹藥,如果不是氣氛不對,葉淺予真想嘲笑一聲,就算是煉藥師您也不用這麼夸張啊。
鮮血沾著薄唇,林御塵溫文爾雅的笑容也看上去有些詭異,讓沉思中的葉淺予看著心驀地一凸,根本笑不出來︰「葉小姐,應該知道我想要問什麼吧」
葉淺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顧盼明眸閃爍不定,林御塵卻點了點頭,用沉穩溫和的語音打斷了她的話︰「我真的不想威逼你,所以……」一雙眼楮如同研判,「請葉小姐三思。」
葉淺予的心一沉,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少年讓她有些招架不住,粉拳緊握。
他不是那個一年前一無所有,一敗涂地的少年,那個像秋風中蕭瑟的落葉一般無助憔悴,讓人除了同情以外不帶半點別的色彩;也不是在淒涼的瓢潑大雨中夢想幻滅,寂寥的站在慕容家,冷漠的看著朱漆大門,門內的似錦繁花,默默的咀嚼著世態炎涼,人情冷暖的苦澀。
「你怎麼就這麼確定我什麼都知道。」終究,葉淺予敗下陣來。
林御塵接著閑閑道︰「我知道那該死的東西叫做金風玉露,是幾百年前南宮韻留下的黑暗香料,林御翔利用端木玲瓏廢了我全部的修為,我還知道,你同那種東西的交集不淺,所以……我分得清真假的。」
氣氛詭譎,暗流涌動,這四周的靜謐似一張無形的大網,將其中之人勒得緊緊,研磨著人的每一寸神經,時間似乎都靜止不前,葉淺予感覺自己像是等待宣判的囚犯,眼前是高高在上的裁決者,自己將會在這悄無聲息之中,幾欲瘋狂。
曾經是那樣追逐著這個人的背影,努力想壓下他的光環,但是現在……葉淺予終于明白當初林御翔的感受,或者還不能如此的感同身受,想必林御翔無數次的掙扎中,面對他依舊無力的絕望。
葉淺予苦笑著,感覺有些無力︰「那你還問什麼?」
「我想問的是這該如何破解。」林御塵頓了一下接著一字一頓的道︰「我說的是,完全破解」
完全破解難道……葉淺予心中一凜,抬頭對著林御塵波瀾不禁的雙眸,來不及多想,忍不住拉著他的手,林御塵挑了挑眉,細膩的觸感從掌心處涌起一陣酥麻,心底有異樣的觸動,不由的垂下眼簾。
半響,少女的指尖有些顫抖,而且越來越劇烈,林御塵瞳仁中印出少女面無人色的清雅容顏,他簡直懷疑葉淺予會在下一秒昏厥。
而葉淺予不能不震驚,林御塵竟然憑借著自己的力量將體內的金風玉露破解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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