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好眼鏡的事情,便是進市場找工作和買靈材料的事兒了。
說實在,在人間修士這麼多年的努力發覺來,人間的靈材料也不剩什麼了。再加上是在都市這樣的花鳥、舊貨綜合市場里,也實在很難見到什麼好貨。在幾家地攤上,論撿漏的話,也確實有那麼一些爛樹根、書桌、板凳有跟靈材料沾上邊兒的,不過很可惜,那些都是曾經。
由于所落非人,沒有得到妥善的保存不算,反而被做成了各種奇怪用途,再經過長時間的消磨,流落地攤,現在看在應憐袖的眼里,它們早已泯然凡物矣。生機已斷,不可再追,時間短的就算要重新追靈,也要付出很大代價,實在是得不償失。
在一些裝修漂亮的固定大店鋪里,倒也不是沒有應憐袖看得上的、有靈材料資質的物品︰
比如開在花鳥市場門口右手第三間那家,掛著「紫堂齋」金漆黑底招牌的古玩店,門口一左一右各擺著兩尊清漆刷得澄亮、造型逼真、看著很有氣勢的根雕,一為龍形,一為虎形,威風赫赫。店面以黑底碎花的大理石裝飾,擦得光可鑒人;再架紅漆油過、充滿古意的門框,看著充滿了中國風味。
店里鋪著深褐色木地板,兩邊擺著嵌著玻璃櫃門博古架,中間是櫃台。櫃台稍前一處,擺著張仿古的嵌灰白雲紋大理石矮桌,桌子上一個托盤、一套紫砂茶具。兩張靠背紅木椅,其中在飲水機旁邊那把,椅面上還擺著張手工錦緞椅墊,看樣子是店主坐的。
看起來年近六旬、短茬胡子、須發灰白、身材高大魁梧的店主穿著暗藍色的團花福字絲綢唐裝,正站坐在櫃台後面對著一翻開的本子打算盤,右手中指指節上戴著只用料厚重、粗大醒目的滿陽綠翡翠扳指。伴隨著「嗒、嗒」撥動算盤珠子的聲音,再配著周圍古色古香的裝點,這人、這物,此情此景,竟給人一種時光倒流的感覺。
察覺到應憐袖進來,店主只是略微抬了抬眼皮,便繼續低頭打他的算盤去了。
博古架上放著不少看著很有些歷史年頭的老東西︰有老玉器擺設、瓷觀音、對瓶等等,它們一一塵封在玻璃櫥窗里靜靜等待著,上面沒有貼價格,只在底座墊著的絨布上,貼著一張寫著一串潦草阿拉伯數字的標簽。
其中最引起應憐袖注意的是擺在架子左邊數第二格的紫竹筆筒︰比碗口更粗一些,近尺長,竹節近底座部分。表皮黑中透紫、瑩潤宛然,看起來有挺長年頭了,可依然保存得很好,通體光滑完整,沒有什麼嗑傷踫傷劃傷之類亂七八糟的痕跡。只在底座腳上刻了一行日期,應憐袖默默在心里推算了一下,如果日子為真,那該在一百五十年前。
當然,既然能讓應憐袖看上眼,這竹制筆筒的日期也多半是真的。因為,在憐袖眼里,這只老筆筒上居然若有若無的還透著股淡淡的靈氣——這是一只有三百年竹齡的紫竹做成的筆筒
看樣子,從它一誕生,便得到了主人非常小心的呵護;而且它以前應該被長期放在書房中。它之前的主人定是位書畫大家,主人日夜習練書法、繪畫;墨香隱隱,丹青有韻。雖然他的主人並非修煉之人,但整個書房在這樣一位大家(或許還有大家的子孫、後代們)精、氣、神長期的日夜yin浸之下,居然也隱隱形成了一種特殊的環境,可以讓其中這樣的靈物保持真靈不昧。反而汲取書香,靈氣自斂,有了更進一步的提高。
真是個好東西看到它,應憐袖眼楮簡直要發出綠光。凡間靈材料實在太少了,即使她將要求一降再降,也找不到半點有價值的東西。乍一看到這只有三百多年竹齡、至今依然保持著靈氣、而且經過周圍之人氣息長期洗練、更隱有進步的紫竹筆筒,怎麼不叫她感到欣喜?紫竹,可是所有竹類靈材料中生機蘊涵最多的一種,實在是做竹針的不二好材料
如果應憐袖可以隨便將就一下、稍微偷點兒懶的話,只要得到這只筆筒,按其進化方向稍加煉化,便可直接得到一個不錯的低級法器。可惜,應憐袖並不想要個筆筒法器,相比之下,她更喜歡既定好的竹針。到手之後,她寧願把它削成一根一根的紫竹針,既可救人,又可防身,還攜帶方便,居家旅行到哪都能帶著。
看了又看,看了又看,一張臉兒都差不多貼到玻璃櫥窗上去了;過了許久,應憐袖這才意猶未盡地回過頭來對準櫃台︰「老板,這只筆筒多少錢?」
靈材料本就稀少,一開始應憐袖就是抱著僥幸的心態來的,想不到轉完了整個花鳥、舊貨市場,居然還踫到一件不錯的。咳,是按人間的條件來說,不錯。
「姑娘,你真有眼光,這筆筒是我今天早上才擺上來的。你也看了這麼久了,也是真心喜歡的。我看,就這個數——」老者慢悠悠停下算盤,伸出手對應憐袖比了兩個手勢。
「多少?一萬八?」饒是應憐袖早有心理準備,還是被老者比出的數字嚇一跳。
「嘿,嘿。」老者搖頭,笑而不語,將手勢又比了一遍。
「什麼?十八萬?」應憐袖驚呼。
老者還是笑而不語言,將手勢比出了第三遍,末了右手食指和拇指指尖一踫,作出個「零」的手勢。
再……再添一個零,「一百八十萬」應憐袖覺得心髒要停止跳動了,「老爺爺,您這價也開得太狠了吧?」她可憐兮兮地垮下臉。
「不狠不狠,這價一點也不貴。」老掌櫃慢條斯理地搖搖頭,「姑娘,你好眼光,這筆筒可是前朝書法家顧先生用過的,在顧老爺子家里傳了四代。想想,顧先生可是清末時期號稱書法南派第一人,這筆筒也是實打實的老東西,上面還有老先生親手的刻字。這,怎麼能算貴呢?」
這……這……這……應憐袖猶豫了。可是,對比起這只筆筒的「天價」,應憐袖她現在凡世間的身價簡直可以用「赤貧」來形容。
她這些年所有攢起的過年的紅包錢、零花錢等等全部私房錢加起來也就三千多不到四千;家里和爸媽一起住著的老房子又是在舊城區,全部連家具賣了也不到二十萬。別說她不可能把家里的房子賣了拿錢來買這個筆筒,就算全部打包兒賣了,也最多買不到這筆筒的半截兒。
「這,這,老爺爺啊,這只筆筒我是真喜歡的。可是,你看我也是剛畢業的學生,工作都沒有呢,沒錢的。這筆筒您能不能給我個實價?等我有錢了來買?」應憐袖決定使用哀兵政策。
「姑娘,我也是看你真心喜歡才給你這個價。要不是它原主人家逢大變,急需這筆錢,也不會把這傳家寶拿來變賣了。」老掌櫃拒絕還價,說道。
「這個……老爺爺,我是真沒錢。要不,這筆筒我訂下了,我現在身上就三千塊錢,作訂金放您這;筆筒您老就幫我先收起來,寬限些時日,一個月,一個月之內我一定送錢來買下。要是一個月之內還是買不下,您……就再把它拿出來賣別人吧」應憐袖想了想,一臉掙扎著說道。
還沒等老掌櫃有什麼表示,這時候店外一輛雪佛蘭飛速開來。在快到門口的地方猛一剎車,在剎車的尖叫聲中「 」一聲打開車門,跳下個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