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駝色外套、黑色長褲,足蹬軟底平跟鞋、肩上挎著只款式簡潔、顏色素雅的挎包;不施脂粉、不用香水,應憐袖力求自己的裝扮端莊大方、又不失青春活力。
畢竟應征的職業是動物醫生,或者是助手,工作在這個位置上需要經常和各種動物打交道,自然不好穿著太過鮮亮的顏色,以免刺激到敏感的動物;而脂粉和香水的味道,有時候也會令動物不適、甚至會掩蓋掉一些藥味,所以在工作中都應該避免使用的。
雖然不知道應征的老板需要什麼樣的員工,但以應憐袖結合當初眼鏡店帥哥店長的說法,對方需要的肯定不是一個只會打扮的花瓶。所以,這裝扮還是端莊自然、帶著年輕人的朝氣的好。
家在舊城區,而三門街則在另一個方向,從家到三門街所在的、位于新城區邊緣的三門區,足足要坐上十四個公交車站、路程是繞著本市跑半圈。
三門區原本叫三門鎮,是本市原來的四個衛星鎮之一,離市區也不過十五公里而已。隨著近年來城市化建設的加大,城區地盤也在擴展,短短的十五公里的距離已經無法成為本市和三門鎮的阻隔,四年前市里就已經把三門鎮劃歸入市,成為市里的一個城區了。
雖然這四年來三門區經濟上發展很快,可惜,它的運氣差了那麼一點兒,只是打了個擦邊球,並不在城市中心擴展方向的直線上,所以,在公共設施建設方面,還差了那麼一點兒︰
整個三門區如今依然很大程度上保留著原來小鎮規劃散亂、私人房屋四處搭建、巷道凌亂復雜的整體面貌——除了貫穿原來全鎮的主干道三門街以外。三門街可以說就是整個三門區的招牌,唯有它,得到了擴建和改建,修得又寬又長︰十二車道,幾乎區里的一般重要地方都在這條路兩旁,所以,這條街從前到後足足安排了九個公交車站台。兩旁新樓林立,各個裝飾不凡。
可惜若你上前仔細看去,這三門街兩旁的新建築店面,里面有五成是酒樓飯店夜總會娛樂城、三成是桑拿洗浴各種吧廳、將近兩成是各種發廊,剩下的那一點,是成人用品店。除此之外,還有無數類似的店面,散落在全鎮高高矮矮的私人建築之中。
在父輩和一些走上社會的男性朋友口中,這里是全市最亂、各種犯罪最猖獗的地方,就連公安局的警犬都經常被偷,是本市最大的***,而且,這名聲還傳到了外省。
這個地方,充滿了紙醉金迷;這個地方,物欲橫流;這個地方,充斥著暴力和墮落;個地方……想到這里,應憐袖心底升起一股興奮,這樣一個交纏的污穢之地,才是修煉血之道、使用化穢為靈的好地方啊。雖然比不上血海,可對她的意義,並不啻于人間那些山清水秀的蘊靈之地呢。
如果可以,她也很希望能在那樣一個地方有一份正經工作停留下來。正經工作可以對父母有個交代,同時,還能不耽誤她的修煉。
「我一定要努力,把這份工作爭取到手」從三門街口的公交站台上走下來,應憐袖如此對自己說。
三門街十九巷十九號,按著門牌號一路找下去,終于,應憐袖在街上一條看著普通平常、狹窄逼仄的深長小巷里找到了它。
巷子不寬,兩邊都是私房,開入了一輛車,橫徑上最多只余一人身的位置,便再也塞不下什麼了。所以連佔道的地攤都沒有,兩邊即使有什麼零星的日雜、糖煙店,也都是委委屈屈、老老實實地開在自家房子的一樓里。
進得巷子二、三十步,有一塊略為寬敞些、可容得車、倒車的空地,在空地的那一頭,便是一棟四層水泥私房。掛在二樓陽台上的鋁合金框架招牌上,「來來動物服務中心」幾個大字就這麼躍入眼簾。
現在時間是上午十點半,一樓動物醫院的拉閘鐵門高高卷起,露出里面貼著大紅色「推」、「拉」字樣的玻璃門。在大門前五、六步處,立著只寫著醫院名稱的白底紅字招牌燈箱,在燈箱側面上歪歪斜斜地貼著張被日照雨淋褪了色的紅紙,上面毛筆寫著碗口大的兩字︰招工。
應憐袖略整整衣服,伸腳踏上了醫院大門。淺藕色的瓷磚地,玄關處鋪著塊大紅色的塑料踏腳墊子;站在踏腳墊上快速地四下一望,只見里面分為左右兩個區間︰
右邊以玻璃牆隔成兩進,外面一進比較大,除了過道的空間,四面都靠牆設著金屬貨架,上面放滿了各種寵物用品;而里面一進,門楣上掛著「寵物美容間」的牌子,透過玻璃門可以看到也是貼牆築著幾個特殊的水池,旁邊還整齊擺放著一些寵物專用洗浴用品。
左邊則為醫院區,盡頭是一開放式診斷室。一路過去的通道兩旁,靠外側的牆邊固定著一排藍色的塑料凳子,背後的牆上貼著「候診區」幾個字。牆對面,則設著一收銀台,旁邊一溜兒過去的房門上分別掛著「藥房」、「檢驗室」、「住院部」、「手術室」的牌子。
整間店子不大,該有的全都有,只這麼一看,除了那幾個房間以外,其他幾乎都一覽無余,可惜就是沒看到人。
看樣子店里該是有人的,不會在哪間房里所以沒看到吧?
想到這里,應憐袖清清嗓子,叫道︰「請問,有人嗎?」。
「有——」店里深處傳來一含混不清的男聲,伴隨著還有開關水籠頭「嘩啦啦」的水流聲。不多時,快速平穩的腳步聲有節奏的傳來,掛著「藥房」牌子的房門一開,走來一位黑西褲、新款男式皮鞋,上身黑色毛衣外套著件白大褂、身材頎長高挑、年約二十五、六的年輕男子。
他一步步走來,氣度翩翩,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說不出的倜儻風流。容顏溫潤而俊朗,膚色白皙;飛揚的劍眉,挺直的鼻梁,淺色薄唇弧形優美,他有著世間一切美男子的條件,仿若漫畫里走出來的貴公子。美中不足的是他劉海略長,垂下來正好搭在臉上架著副黑色細框眼鏡上,雖然看起來溫文儒雅、憑添了幾分書卷氣,可也讓人看不清他的眼楮。
他就這樣站在應憐袖面前,沒有開口,明明看不清他的眼楮,可隨著他臉上眼鏡的角度一對過來,分明就能讓人領會到他的意思。
「你好,想必你就是這家店的店主吧?我听說這里招人,我是來應征的。」應憐袖上前努力讓臉上呈現出最自然美好的微笑,把從眼鏡店帥哥店長那兒得到消息開始,向他說明來意。
男子下巴幾不可見的點了點,伸出手來,應憐袖立刻會意地從挎包里抽出早就準備好的個人簡歷遞上去。
接過簡歷,男子帶著應憐袖來到診斷室,邊走邊捏著那疊紙隨意看了兩下。在桌後靠背椅子上坐定,道︰「你不合適這里。」
一句話,當下就把路堵死了。應憐袖只覺心里一陣失望,但她還是很不甘心,想知道對方認為她不合適的理由,追問道︰「為什麼?」
「理由?我想你應該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一名從小就在家人保護下一帆風順長大的女孩兒,就算學了些動物醫療的專業知識,可在這種地方,並不是只要膽子夠大就可以的。要不然,憑什麼有錢多事少活兒輕的工作?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這些事,普通人做不來。你,回去吧。」男子說著,一手半扶著頭,一手將簡歷遞還給應憐袖,順手還做了個送客的手勢。
既然已經得不到這個工作了,應憐袖很郁悶,干脆豁出去了,很不服氣地道︰「你又沒試過又怎麼知道我做不來?該不會這里還超範圍經營一些別的東西吧?我進來的時候就看見了,雖然寵物美容室那邊打掃得很干淨,可是根本都沒用過,根本是做樣子的」
「而且,你身上有……血的味道。」說到這里,語速慢了下來,雖然此刻大大的櫥窗外陽光明媚,可此刻的應憐袖半垂著頭,眼里閃過晦暗不明的光。
「別跟我打馬虎眼推說是什麼雞血鴨血還是寵物狗血,人血的味道我還不至于聞不出來,很年輕、精力活力都很旺盛的血啊,流了好多,就算是年輕身體又好、不超過三十歲的男性,流這麼多血也差不多到正常人體的三分之一了吧?再不止住會死哦~~~」雖然在天上澆灌的都是仙府靈泉,但老祖宗扎根的幽冥血海也不是沒和同伴們一起組團去游玩過。這點只血味,要想分辨出來實在是太小意思了。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明人不說暗話了。你是誰的人?誰派你來的?」座位上的男子身形一動未動,此刻听來如中提琴般豐滿深沉,充滿了鼓惑而妖嬈的意味。隨著空氣中一個一個字吐出,他緩緩朝應憐袖抬起了頭,劉海滑落一邊,露出眼鏡後一雙如三月桃花般風情嫵媚的桃花眼。
這是怎樣一雙眼啊?黑如子夜、黯如深淵,初一看去,似乎飽含著深情,讓你似乎感同身受般心尖兒也跟著疼;又似乎凝聚著濃重的憂郁,讓你不由想洗去這份無奈的憂傷;更是神秘如天際的星子,讓你不禁深陷其中跟著去探索。
也就是這一恍神的功夫,應憐袖心中警訊大起,一個名詞月兌口而出︰「幻水映月桃花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