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憐袖冷眼旁觀著面前的鬧劇,雖然鬧劇是很好看,但看多就太膩味了。還是給俞白傳個訊兒叫幾個麥家人來開門吧。暴力開門……听起來似乎很不錯的樣子,反正事後有麥家收拾首尾,就算那所謂的「有關部門」要計較,也找不到她頭上。
「有關部門」的人就可以隨便欺負修士了嗎?別忘了他們自己的成員中本身就有出世歷練的修士存在呢。飛機上肯定是有錄象存證的,況且這本就不是什麼光彩事,「有關部門」那方又不佔理,只有腦袋被驢踢了才會把事鬧大,到時候只怕蓋子還捂不嚴實呢。
「很抱歉,先生,你們確實不能從這里過去。」機務人員背靠著艙門,擋在前方,一再阻止。
「你……你這人怎麼這樣啊」鬧了好一會兒沒效果,宋院長年紀大了,再加上生氣,這會兒也停了手,站在原地吁吁喘氣。
「職責所在。」機務人員掛起嘲諷的笑容,「你們還是請回吧。」
「啊,那、那是什麼?」宋院長眼楮突然瞪大,眼神定定滿臉驚訝地望向機務人員後放。
這時候機務人員也感覺到了,背後寒毛直豎,听到身後傳來金屬撕裂的聲音——天呀,真是太可怕了這倒霉的家伙還是首次知道,原來這種堅硬的合金艙門是可以被撕裂的,而且還會發出這麼低沉嘶啞的聲音,就象很多層疊在一塊兒的厚紙皮被大力暴力擰開那樣沉悶。
好在他還夠機靈,上前大跨出一步才回頭向後看,在他驚恐的目光中︰那厚厚的金屬艙門,門板似乎被一股巨力頂起,兩只手形的形狀從那一面深印在門板上而從這一面凸出來。那手在前進,金屬板發出不可承受之悲鳴,然後,幾根人類血肉之軀的手指穿透了這層具有足夠延展性金屬的包裹,緊緊扣住艙門。
「嗨——」那邊傳來男人聚勁運氣的爆喝,下一刻,就有如平時電影電視上上演的那樣,艙門被撕開了。完全足夠成年人通過的大洞,四周帶著被巨力撕扯出來的不規則銳利邊緣,當這仿佛紙糊般的艙門被從那邊粗魯拆出後,門那邊,出現一名男人立著的魁梧身影。
肌肉賁張、虯結如勁松,胸肌、月復肌,一塊塊在光源下泛著誘人的光澤,完美的倒三角體形,上衣大概是運行了某種氣功的關系,已經碎成片片,絲絲縷縷在他身邊落了一圈。男人目光沉凝堅定,面容仿佛刀斧劈鑿而成,冷俊陽剛,剃得短短的黑色板寸一根根地精神抖擻地豎著。
在他的身上,圍繞著幾乎肉眼可見的強烈靈氣氣旋,散發出劇烈波動,隨著功訣的運轉,在軀干、手腳間游走。整個人氣勢蒼茫古拙,似乎又帶著遠古魔神撕天裂地、血貫長天的狠戾淒絕。乍一看,明明還是人形,可在旁人眼里這分明是一只凶獸
「怪、怪物……」機務人員半癱著,手撐在地上,瞪得眼楮都快月兌出來了,一時心神為之所懾,臉色蒼白、面無血色,上下牙齒打在一起咯吱咯吱地響。他正好站在艙門被撕開洞口的正前方,男人方才運功撕門所產生的氣勢至少有一半是直接壓迫到他身上。沒有當場嚇到小便失禁,其實,在普通人里這名機務人員已經算很堅強的了。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經不由人控制了。宋院長和鄭老師只能靠邊站著,剛才雖然也經受了這麼個氣勢的壓迫洗禮,可畢竟兩名都是老師,同時也是慣拿手術刀、開過膛、破過肚、見慣了血腥(雖然都是動物的)的人物,那膽量自然非一般人可比,心理素質也絕對過硬。再說,他們站立的地方因為那機務人員的阻攔,離艙門更遠一些,前面還有那可憐孩子當了肉盾,所以受到的壓力要小多了。雖然給震了震,還是很快恢復過來
只有應憐袖依然一副輕松愜意的樣子,似乎剛才那凶獸咆哮一般的壓迫根本就不存在一番,一雙美目盈盈,饒有興致地盯著艙門上的那個破洞。其實,剛才別人都沒注意,在門剛被撕出個大洞的時候,她是有所表示的——雖然只是微微挑了挑眉,同時還勾起了一個淺淺的、有些滿意的微笑。
因為這個用暴力強行開門的人她認識,對方是麥家因為車禍在店里住院的五名傷員之一,實力排得不上也不下、穩扎穩打邁進修士的門檻,在車禍中傷勢最輕的那個。在應憐袖出手給他做了那天晚上剛進院的唯一一次修真手段治療後,剩下的,全靠普通治療、店里提供的藥物和他自己的身體素質來恢復。
因為主要都是皮肉傷,在功力上受損的傷勢非常小,所以,這家伙在五人中也是恢復得最快、最好的一個。才出的院,現在撕個門就可以使出五分力了,武修們的恢復力還真是開了掛一樣的啊。看到這個結果,應憐袖很滿意。
面前的遮擋物消失,看到出現在前方抱臂而立、表情一派清閑愜意的應憐袖,男人飛快收斂回一身外放的氣勢,似乎剛才一切都不曾出現過。規矩鄭重地上前,兩手一抱,標標準準地行了一記古禮︰「陽江麥家三代弟子麥仁濤,奉長老命特來接應應道友。道友請——」說著,重新直起身來擺出個「請」的姿勢。
應道友?應憐袖一怔,過了一小會兒才醒悟過來︰這麥家的大個兒是在對她說話吧?是吧?沒錯吧?咳,自從她成為修士以來,接觸到的其他修士,在身邊來來去去的就那麼幾個︰俞白,是她老板,平時叫BOSS,如果突然哪天正兒八經叫他一聲「俞道友」……沒準這家伙急起來就要哭給你看
路遲路大哥和水逸風師兄就不說了,兩個都因著師門那一層關系,從來比旁的人要親密得多,見面都師兄、師妹稱呼的。「道友」這麼正式又疏遠的詞安上來,實在太煞風景,況且真要叫了,可能對方就要檢討是不是自己什麼地方做錯了,讓師妹稱呼得這麼客氣。
剩下來所接觸到擁有修士身份的,就只剩下麥家人。可是她是醫修,在店里雙方是醫生和患者的關系,平日里大家直接稱名字或者簡稱就好。如果在這當兒也整天「道友」、「貧道」地互相叫來叫去……怎麼想都很怪異吧?
所以,應憐袖對面前這漢子突然用「道友」這個稱呼來上一嗓子,確實扎扎實實地把她給叫得給天雷遲鈍了一把,怨不得她反應不過來。
「應同學,你……」見多識廣的宋院長怎會不認識修士中的武修?听對方自報家門「陽江麥家」的時候他就醒悟了,這次部里安排的交流會就安排在陽江,在會議環境介紹的相關資料里就特別注明過關于陽江的地頭蛇——陽江麥家這個修真世家的事情。
現在可好,看樣子這名昔日學生不但已經是一名修士了,似乎還頗得麥家的看重。他心里忽然升起一個不好的感覺,陽江麥家在修真界中也是個不大不小的勢力,能被他們看中,應憐袖被後的勢力應該也不簡單吧?他很清楚,在學校的時候應憐袖還是一名背景非常干淨清白的普通學生,能在畢業的短短時間里不但跨越了從凡人到修士的距離,還能走到陽江麥家這樣的勢力中並得到別人高看一眼,變化必然出在那畢業後的一段時間內。而其中最有可能的,莫過于應憐袖之前給他指認過的老板了。
「應同學,你可以告訴我這次和你一道出差的那名老板是誰嗎?」。在應憐袖與他擦身而過的時候,他輕聲問道。
「哦,他啊,在圈子里大家都叫他幻瞳俞白哦,在L市三門區開了家店,我就是在那里工作呢。這次我們就是應麥家的邀請,有一擔大委托要做的。好了,小黑老師這會兒滿意了吧?老師再見」
眨眼間,應憐袖已經穿過被破壞得徹底的艙門,和那麥家的武修一道瀟灑離去。可宋院長耳邊依然飄蕩著她方才留下的話語。
幻瞳俞白是什麼人他是清楚的,因為他們就是乘車來到L市搭上這趟飛機的,所以在這次出行注意事項的資料也提到過幾個在L市必須要注意的人物。住在L市三門區的幻瞳俞白,這名修為達到築基期擅長幻術、瞳術的修士,就位列其中。
很難想象,之前恍然一眼而過的那名俊秀年輕人竟會是資料上提到的武力強大、危險級別高深、非必要絕不可得罪的那人。應憐袖跟他一道過來,也是當著他的面去和俞白交代了的,現在因為心胸狹窄、愛出風頭的王副領隊的緣故,讓應憐袖被攔在這里回不去。現在看著是麥家看不下去出手了,可又有誰知道,他們一行人也許還把俞白這名實力強大的散修也惹上了呢?……只能說王副領隊招惹人的功力太高深了,昏招迭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接下來的時間他絕對要那家伙劃請界限。而且到地方後,他還得把這事兒和上面的人匯報一下,免得到時候遭到什麼莫名其妙的連累就冤了。想到這里,宋院長無比慶幸自己一貫以來謹慎周密的作風,無論去什麼地方、有什麼出行,都會事先翻閱一些相關資料和注意事項,這對人實在是太有幫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