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麥衢寂,應憐袖重新回到醫廳熄滅牆角香爐里的無名線香。這香也是用了不少藥材的,而且又是經過她和水逸風師兄兩人攜手才能制成,數量不多,不需要的時候還是趕緊熄滅的好,得省著用可不能浪費了。
「袖袖。」守在門外的俞白久久不見動靜,忍不住進得醫廳來,卻見到這妮子正站在牆邊目無焦距、手卻還在那里不停的撥弄那線香燃盡的香灰,弄得一手灰僕僕的,就知道她一定又為治療進度的事鑽牛角尖兒去了。
「BOSS,看來可能這次昆侖的坊市我是去不成了,以這個速度可能到過年都治不好啊,需要的時間太長了。早知道當初就不把話說這麼滿了。」應憐袖嘆氣道。
「被擔心,其實麥家本來就已經絕望了的,至少你現在已經給了他們一個希望,最後結果不會改變,只不過是治療要多花點時間罷了,他們不會介意的。」俞白上前安慰道,「別給自己壓力太大了。其實,你之前治療麥衢芳那老家伙效果不是挺好嗎?同樣都是功力反噬,而且反噬的時候功力修為都是離築基不遠。你好好想想,是不是這一次治療的時候和上次相比有什麼地方沒做到?」
「能做的我都做了。這兩人雖然那些前提條件都相同,可不同的是,這個麥衢寂,中間還多了四年完全當普通人的日子,而且做的又是那種大量消耗腦力、勾心斗角的工作,身體不但沒得到很好的調養恢復,還不斷被損耗。現在治療起來就沒這麼容易了……」應憐袖說到這里,不由捏緊了手下撥弄的線香。
一只手伸來挽救了岌岌可危的無名線香,俞白難得感性低沉的嗓音在耳邊輕輕震動空氣︰「好了,你饒過這盤香吧,既然在這里再糾結也糾結不出個結果,不如先到外面走走。心情好了再做事,說不定有什麼好點子一下就蹦出來了,恩?」
屬于男性的,溫熱的手掌包裹上來,指尖輕劃過對方干爽的掌心,被不輕不重拖動著,應憐袖跟著俞白一路兒半是小跑走出醫廳。
走出房間,頓覺眼前一陣敞亮,雖說冬季的日光並不算強,可在不開燈的情況下室外畢竟要比室外亮堂許多。況且圍著醫廳的建築周圍,種了一片小竹林,這些竹子種在溫暖的南方,即使在冬季里依然翠綠,淡淡蕭瑟掩不住勃勃的生機,讓人光是看著都覺得耳目為之一新。
微涼的風迎面吹來,不時有竹林中的枯葉簌簌旋轉著翩然落下。頂著溫吞如同白開水、幾乎感受不到灼熱的冬季陽光;一從從青綠與藤黃交雜的竹影向身後移動,腳下踏著由枯黃竹葉、竹殼組成的厚氈子;「沙、沙、沙」、兩人牽著手,腳步快速移動、不曾停歇。
「這里很漂亮,是吧?」奔跑間,跑在前的俞白對著應憐袖回首一笑,說話聲很快飄散在風中。風兒還將他覆在額前長長的劉海吹起來,露出那雙禍國殃民的桃花眼,即使只是這麼不經意地一望,那黑白分明、波光流轉間的動人風情,已經……
「喵啊~~~~~真是閃瞎了我的鈦合金狗眼」應憐袖腦海中不由過這麼個從某網游上學到的句子。有些禁不住地低下頭去,臉熱心跳,似乎連與對方牽著的那只手,也跟著發熱起來。
「袖袖,別低頭啊,難道這里還不夠好看?走我帶你去個好地方,風景更漂亮」頂上傳來依然陽光活力的話語,握著自己的那只手似乎更是一緊,「沙沙」兩下,接著更加快了腳步。
一溜兒跑,穿過小竹林;跳過穿村而過的那條不過五、六米寬的小河支流;繞過那沿河而建的數間民居,很快來到村東頭的小操場上。
遠遠看去,操場上還真有不少人在鬧騰,似乎挺熱鬧的樣子。「就是這里了。」俞白說道。
兩人停下腳步,緩步走上前去,小操場附近搭有簡易看台,在看台上挑了處干淨位子,就近坐了。
「看看這里,雖然只是一些麥家子弟的普通練習,不過你看久了就會覺得有味道了,我保證你一定會喜歡的。」把目光投往正熱鬧著的操場,俞白對應憐袖建議道。
現在正是麥家子弟下午習練的時間,當然,這個時間段、這麼開放性的操場,正如剛才俞白所說,在這里鍛煉的麥家子弟是不會練什麼家族功法、不傳之密一類的。拿到這里習練的,不過是活動活動手腳、鍛煉基本功罷了。
數十名穿著月白色短打、束著腰帶、小則八、九歲,大則十來歲的少年,排成一隊正繞著操場跑步。等跑了兩圈,大家手腳都活動開了,便三、五成群,各自找上合意的地兒開練。
打拳者有之、壓腿伸腰者有之、還有好幾名看起來年紀相當的少年兩人一組的兩兩對練搏擊之術。閃躍騰挪、拳來腳往,旁邊還有觀戰人士的現場叫好點評加油聲點綴,那里圈兒捉對兒對招的,就打得更起勁兒了。
「看這里鍛煉打熬身體的,還有剛才那些竹子,是不是都比待在房間里面壁好看?」俞白帶磁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剛才你自己還問我是不是不喜歡看那些竹子,既然已經得出我不喜歡看竹子的結論了,怎麼現在又吹出比看房間的牆壁好看的論調?」應憐袖瞪了某人一眼。
「厄,可是後來你出竹林的速度似乎並不快嘛,我猜的。不過那個不是重點,我是想問你,看到這些你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某人立刻扭轉話題。
「感覺?不就是比房間里面亮堂了些麼?如果里面開燈……」
「汗,這時候還玩兒我呢我就不信,看到這些孩子,你就沒有成就感」
「成就感?」
「是啊。你想想,根據我們得到的數據,麥家修煉那些功法的子弟,不論嫡支旁支,十個人里只有最多七個人能成為武者;而十名武者中,最多只有三個人能成為修士;而成為修士後,每進步一個層次,都只有不到百分之三十的成功率。這還是在一切正常、扣除一切意外等外因的情況下。」俞白的聲音緩緩而來。
「一旦在成為武者、修士、乃至修士晉級中,位置在成功率範圍以外的,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終身不得寸進,或者大病一場、功力倒退;嚴重些被打回終生不能動武的普通人、殘疾甚至丟掉性命。在麥家這個家族里,絕大部分麥家子弟最後面臨的都是這樣的命運,成功的永遠是少數。而在開始之初,他們的每一個人,都象你現在所看到的、在操場上的這些孩子一樣。」
「袖袖,你想想,你的到來,就是給麥家這些人一個機會的。你之前還在為某一個人的治療進度緩慢而鑽牛角尖,可是,怎麼你就沒多想想,除了那少數人以外,你手上治療的這一批人,絕大多數都是和原定計劃一樣,治療進度和恢復進度都是正常的。」
「當他們恢復以後,他們也能夠重新練武、繼續修煉,可以重新加入到你面前操場上這些人之中。袖袖,難道你就沒有感覺到成就感嗎?」。
一雙手搭上應憐袖的肩膀,隨著那力道牽引,應憐袖轉過臉來,恰好和俞白在很近的距離內面對著面。
「BOSS,」應憐袖笑了,她微微地歪著頭,這麼一笑,恰好可以看到那兩顆尖尖的、有些可愛的小虎牙,「你當初在三門街開那個掛羊頭賣狗肉的店,也是為了享受這種包括人類在內的動物們的成就感嗎?」。
「切,怎麼你又扯到我身上了?」俞白撇撇嘴,搓了搓下巴,「我只是很享受那些小崽子們被我欺壓、欺負得呲牙咧嘴、捧著傷口在我面前哀號還不得不就範的樣子而已。除了我,整個三門區、哦,不,是整個L市,他們絕對找不到第二家象我這麼嚴守生意上的中立立場、技術高超、又能保守秘密的地下醫院啊」
「簡單來說,你就是那種看到別人痛苦你心里就會覺得很高興的人吧?」應憐袖吐槽。
「厄……哈哈,原來你看出來了啊,不過,偶爾把你認為值得的人從痛苦中拉出來,你也會發現那感覺很不錯哦。而對方為此所付給你的交換代價,那不過是加重了值不值得拉一把的籌碼而已。至于那人最後到底拉不拉得起來,那與你又有什麼關系呢?我們享受的只是拉的這個過程和從中享受到的快感啦。」
某人教唆著,絲毫不覺得,話題已經月兌離了開始的中心思想,而且,似乎向某些不健康的方向偏移去了。不過,看樣子,似乎一開始的目的已經達到,所以下面不健康的歪樓,也是能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