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到站該下車了。」耳邊傳來男人如溫水般的說話聲。
長長的羽睫抖了抖,應憐袖從黑甜鄉中醒來,輕吟一聲,搖搖還滿腦子混沌的腦袋,模糊的視線開始對上焦距。
「到了?」入眼滿是蒼翠白雪之色,林間掩映,可看到不遠處點點村舍農家。應憐袖伸手撫上臉頰上壓出的睡痕,撥了些耳邊發絲蓋住;下一刻,由于空調車門打開,一陣兒冷風卷著雪花瓣兒灌進來,冷意襲身,應憐袖不由自主打個激靈,總算徹底清醒了。
昆侖山脈在本國地理上位處西部高地,且現今又是冬季,氣溫非常之冷。應憐袖一行人當初從陽江出發,所穿衣物還依著南方城市的溫度選擇的,可這一路行來在飛機、機場、乃至一直進入這大巴,全都有空調伺候,所以來到這寒冷之地一時間對這溫度上差異也未有所覺得。
可從現在大巴出來,立刻真實接觸到這蒼松翠柏覆霜雪的環境,還是讓應憐袖這樣修為比較低、穿著又比較單薄的修士感到不適應。冰冷的空氣很快讓皮膚表面結起一粒粒小疙瘩,應憐袖立刻全力運轉起法訣,直到真元在經脈間快速流動帶出絲絲暖意,雖然還是冷,但比起剛才感覺總算好些了。
「袖袖,還冷嗎?」。俞白關切地湊上來,看到應憐袖凍得有些有些瑟縮的舉動,伸手拿起一件厚實的西裝外套不由分說地給她披上,「來,我這里有件衣服,正好你先披著吧,這衣服皮實、抗凍」一邊說著,他還特意拍拍衣面,手下發出沉悶厚實的聲響。
「雖然這衣服是男人的,就算你不喜歡還是先將就一下;真要給凍生病可不值得。等到了歇息處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再把你自己的衣服加上,就差不多到登機的時候了。我們在這里也不會待多久的。」一邊手上不停地為應憐袖整理著衣領,俞白嘴里還不忘絮絮叨叨地說著。
帶著男性溫熱身溫的衣服裹上身,果然將寒意趨散了不少;雖然有些不舍這樣的溫暖,但明顯這有些眼熟的衣服是從別人身上扒下的——而且還是熟人。應憐袖遲疑地將手搭上衣服,望向俞白︰「這——不太好吧?其實大家都穿得差不多的,如果因為這樣讓別人挨凍……」
「沒關系、沒關系的啦。袖袖,你看,這衣服也是從男人身上扒下來的,你這嬌滴滴的小身板兒可沒我們皮粗肉厚、肌肉發達的大老爺們抗凍你就盡管安心地披著好了。」俞白繼續道。
一根手指不客氣地點上滔滔不絕的某人後背,戳——
某人立刻轉臉,臉上很是不爽地低叫︰「干什麼?沒看我和袖袖說話嗎?」。
「俞白——」身上只剩下羊毛衫的路遲在寒風小雪中雙手環胸、面無表情地看他,「你突然就這麼剝了我的衣服拿去獻殷勤,難道還不許我這個受害者說兩句嗎?」。
「不會吧~~~路遲,難道你就這麼小氣嗎?袖袖是你干妹妹耶~~~現在都給涼著了,難道你這個做哥哥的不該犧牲一下、有所表示嗎?」。俞某人後退一步,臉上一副驚訝、不贊同的表情。
「不,你多慮了。」面無表情的魔道,「就算你不這麼做,這事我也遲早會做的。但是你不該突然剝了我的衣服做人情、卻半點沒提到我的功勞。還有你剛才說的都是什麼風涼話?皮粗肉厚、恩?肌肉發達、恩?恐怕下面一句才是你真正想說的吧,頭腦簡單,就是凍了也沒感覺,是吧?」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某人干笑數聲連連退步。
這時候終于看不過去的應憐袖清咳兩聲,打斷了兩人的「親密」互動︰「夠了,路大哥,謝謝你的衣服;BOSS,謝謝你的關心。我們現在已經落後了,還不快跟上去?」說著一馬當先跟在已經走在前頭的麥家人後面。
「……家丑不宜外揚啊。」拎著行李包、緊接著跟在應憐袖後面的水逸風在經過兩人身邊時搖搖頭說。
在前方引路人的帶領下,很快,一行人來到修建在村邊一處停直升飛機的平台前。一座仿古的兩層客棧式小樓,就鼎立在平台邊上。
小樓外牆砌著坊古的長灰磚,泥痕很新、磚頭也很完整,邊緣有稜有角的,看樣子這小樓建起來最多也不過三年。樓外的兩跟大柱子是水泥仿木質的,那棕黃的色調、有些粗糙班駁的紋理,不仔細看,還真像那麼回事兒。
客棧的大門半開,可以看到高高的門檻;門上懸著一大塊拼接的深藍灰色棉布門簾,就這麼垂蓋下來,在離地面一尺處收住。那門簾又厚又重,風都掀不開;應憐袖經過時還特地伸手捏了捏,恩,那厚、那重、那結實,和家里蓋被子差不多。
進了客棧,里面布局也和電視上古裝劇里的客棧布局很像,樓下大廳目視約有四十來個座位,貼牆有木質樓梯通上二樓,上面關著的廂房,據說就是休息室。也是供修士們在里面過夜休息的場所。
客棧里面很暖和,每一張桌子下都擺著暖暖的炭盆,同樣古裝店小二打扮,系圍裙、帶著帽子、肩膀上搭著一條毛巾的店員看到大家進來,露出標準的八顆牙齒微笑,將大家領到桌邊坐著,很快又擺上茶碗、提著大肚銅嘴茶壺,給大家添水上茶。
已經換上更為厚實冬衣的應憐袖照例和俞白、路遲、水逸風一起共桌,腳邊是暖烘烘的火盆,手上捧著熱騰騰的熱茶︰「BOSS,既然大家都打理好了,還要在這里等什麼,怎麼還不能上昆侖啊?」
俞白端起茶碗,環顧四周笑笑︰「呵呵,你沒看到大家都在等嗎?只有人到了這里以後,湊夠了人數,這里的弟子把情況報上去昆侖派里才會把直升飛機派出來接人。現在大家就是在等飛機過來啊。放心,這里是離派里最近的一個車輛可以到達的中轉站,我們不會等太久的。」
「哦。」應憐袖端起茶碗,大大地喝上一口,一股濃郁的麥香頓時彌漫了口腔,「這個味道……」她認真地端起茶碗炯炯有神地端詳,怎麼會~~這麥茶里居然還含有一股淡淡的靈氣
「袖袖,喝了這昆侖派招待的斂香麥茶怎麼樣?這茶是用斂香靈麥炮制而成的,為昆侖派所獨有。雖然自這種麥子成熟、煮熟、哪怕是經過炒制、沖泡成茶,也不會散發出任何香味,可一旦吃到嘴里,就可以嘗到它散發出濃郁的麥香。經常飲用,還有助于修士的修煉;只是昆侖對這種獨門靈麥的保護做得非常好,至今從未有活著的麥種流傳出來。而且這種靈麥對種植的要求非常苛刻,而且產量十分之低下,一般也只能用來泡茶,在外面賣一靈石一兩。」俞白好整以暇地給應憐袖解釋著。
「用斂香麥茶來待客,這次昆侖派還真是大手筆啊。」說完,俞白將碗中麥茶一飲而盡,空空的茶碗放在桌上,對客棧茶樓的小二店員招手,「小二,再來一碗這個麥茶」
「啊,客倌,您還要續靈茶嗎?經過昆侖派QS認證,保證正宗、絕無摻加、噴香濃郁的斂香麥茶哦一個靈幣一碗」听到有生意上門,古裝小二立刻「唰」地提著大銅壺沖過來了。
「什麼?一個靈幣一碗?你們怎麼又漲價了原來不是一個靈幣兩碗嗎?十個靈石幣都等于一個靈石了,一靈石都可以買一兩這個麥茶,一兩麥茶照你們這樣的沖法,怎麼也能沖上五十杯吧?」俞白抱怨著。這回價格沒談好,他可不敢讓小二續茶了,一手罩在自己的茶碗上,他可不想平白當了冤大頭。
听他這麼一說,小二連忙點頭哈腰道︰「客倌您這是有所不知︰這靈茶,上個月已經開始漲價了,現在是一個靈石八兩。而且我這店里的靈茶,用的可是上面昆侖派後園那長年冰泉合流的凍雪流泉的泉水沖泡而成的。如果單純只是靈茶,這一碗一個靈幣當然不值,可若加上凍雪流泉的泉水,再配上這靈茶,這價格就不一般了。客倌,您也知道,我們這是小本生意的,也不敢亂喊價啊。這好茶、不也要好水來配麼?」
「凍雪流泉?」俞白輕聲念了一遍,「難道就是昆侖那從不對外開放的凍雪流泉?昆侖派寶貝得跟眼珠子一樣的五大靈泉之一的那個?」
「正是、正是」小二連連點頭。
切,原來也不怎麼樣嘛,這水,還比不上平時在家里袖袖給我們煮飯做菜、還有灌到飲水機里的水呢而且這茶雖然也是靈茶,可是袖袖做的花茶,雖然軟軟甜甜的口感更適合那些女孩子,可是里面的靈氣似乎還比這昆侖標榜的靈麥茶更勝上半分呢奇怪,以前總覺得這昆侖的斂香靈茶是上等好茶,怎麼現在喝來又覺得沒記憶中那麼好了?
平日里被應憐袖用大量修真資源養刁了嘴的俞白心忖。其實這茶他也是好久不喝了,現在喝了一碗重新給勾起了胃口想再續上一杯慢慢品位,怎麼和記憶中的比變差了——虧那小二還說這次還提高了沖泡的水的質量。
可是,現在這茶偏偏漲價了,在這種情況下再續杯就有冤大頭的嫌疑——有這個還不如到昆侖派安排好了房間定下來以後,請袖袖再給他泡點好茶呢
當下俞白打定了主意,一回頭,才發現店小二還滿目期待地站在旁邊等著他,于是手一揮︰「算了,你下去吧,這茶不要了。我看這時間也差不多了,就算你給我續了茶也沒時間再慢慢品位的。」
仿佛就是商量好專門要配合俞白的話似的,這時候天邊劃過兩道黑影,「嗡嗡」的聲音隨之接近。這時候大家也不懼外面的冷風和雪花了,客棧中歇腳的眾人有幾個性子跳月兌紛紛跑到窗邊、門口撂起簾子抬頭張望。
只見,在一雙直升飛機在眾人的期待中,卷著狂風在客棧前的停飛坪上轟然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