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第三更。
邢夫人說著,用帕子擦了擦眼角,靠在她身上的二丫頭也道︰「老祖宗也說過,二太太送月例的時候,總是遲上一兩日將我們大房的月例送過來,因此,輕而易舉地讓太太失了人心。」
賈赦一愣,那當初,那二太太那麼爽快地讓自己的繼室管家,是不是也是個圈套?賈赦遲疑地問道︰「當初弟妹不是也讓你管家了嗎?」不跳字。
邢夫人道︰「說的那麼容易,老爺可知道,那二太太手里抓著賬冊子和庫房的鑰匙,卻讓我去管那些雞毛蒜皮又容易得罪人的事情。人家都說我厲害,一來就壓著妯娌,她們哪里知道,我做的盡是得罪人的事情,而且,那二太太老是半途出來做好人,不但最終事倍功半不說,倒叫我背了壞名聲。」
賈赦雖然不知道內里的詳細關節,卻也知道,這內宅的事情不簡單,只是這個王夫人一貫是個出了名的菩薩,怎麼會有這麼厲害的手段?
二丫頭道︰「父親,人人都說那二太太是個好的,母親是個不賢惠的。可是,父親,身為大婦,賢惠的第一個,不是要能容人嗎?老祖宗說,母親進門才三四年的時候,就開始給父親張羅妾室通房了,雖然前面兩個小產了,卻也給父親添了琮兒。老祖宗說,新婦進門頭三年,不得出庶子,這是禮,母親做的都附和規矩,怎麼會背上不賢惠的名聲?還有二太太,進門近三十年,就看見她的孩子,卻不見二叔有庶子庶女,要不是那趙姨娘是老太太給的,又是家生子,在府里有些人脈,又怎麼會順利生下孩子?就是如此,三妹妹還是二太太忙著給珠大哥哥忙喜事的時候有的,而環兒卻是珠大哥哥病著的時候有的。若不是正好是二太太實在是沒有閑暇又沒有精神,那趙姨娘又怎麼如此順利地得了兩個孩子。」
賈赦一愣,問道︰「這些都是老祖宗說的嗎?」不跳字。
二丫頭點點頭道︰「恩,可是父親,孩子們不是送子娘娘帶來的嗎?這跟太太、二太太又有什麼關系?」
賈赦一愣,自己的女兒還小呢,今年才剛剛七歲,跟這小的孩子說生孩子的事情,實在是難,賈赦便道︰「老祖宗還說了什麼?」
二丫頭道︰「老祖宗說,哥哥嫂子也可憐。明明父親才是這榮國府的正經爵爺,身為父親的嫡長子的哥哥應該是這榮國府的正經繼承人才對,哥哥嫂子管理著這榮國府里的事務,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可是,這榮國府里里外外都說,哥哥嫂子是如今只在二叔政老爺家住著,幫著料理些家務。這榮國府應該是我們大房的家才對,怎麼是二叔的家呢?」
賈赦狠狠地握緊了拳頭,這些話從來就沒有人告訴過自己,居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傳出了這樣的話,邢夫人也擔心不已︰「怎麼會、怎麼會傳出了這樣的話若是有人說什麼壞話,編排璉兒不知道孝敬自己的父親,卻和叔父親近,或者是說璉兒的形跡可疑,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二房的兒子。只要有這麼一句半句的,那璉兒這一輩子,不都完了嗎?」不跳字。
賈赦一頓,站起身子,在屋子中間來來回回走了一圈,自己的這個繼室說的話雖然不中听,可是道理卻沒有錯,自己的兒子也好、兒媳婦也好,都是要強的,從如今來看,他們的一言一行都是為了給大房長臉,可是,人言可畏,天下又多的是唯恐不亂的好事之徒,若是真的傳出了什麼不好的話,那自己的兒子可就真的毀了。
賈赦雖然跟賈璉一樣,世故圓滑,卻不是什麼擅長謀略之輩,想了半天,也沒有什麼好法子。只得靠近床榻,又坐在了床沿上,道︰「好孩子,老祖宗們可說了我們大房應該采取什麼對策?」
二丫頭晃了晃頭,道︰「老祖宗們說了很多話,可是我都不大明白。老祖宗說,若是我不明白,大可以問問父親。」
賈赦一听,就知道這是老祖宗們借著女兒傳話給自己了,趕緊豎起耳朵細听,就見女兒道︰「老祖宗說,不說別的,單說父親和二叔二人,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都是長房嫡子出身,這個來說,父親和二叔是一樣的。不過,父親雖然世故、又會做人,可是到底經歷的事情少,又是長年在家,就是再能干,也不顯。二叔雖然只是個員外郎,但是二房他們會造勢,二叔會念書、禮賢下士的好名聲傳得到處都是。若是將來父親和二叔鬧起來,就憑二叔那邊會造勢,哪怕他們不能實質上地傷害到父親,也會讓父親極為難堪。」
賈赦當即就愣住了,原來自己不爭不搶地順從老太太住在這後花園里,已經讓老祖宗們為自己憂心了,賈赦還沒回神,就听見女兒道︰「老祖宗說,不論怎麼樣的人家,都喜歡和有人情味的人來往。雖然是老太太將管家大權交給了二太太,可是父親也不該撂挑子、萬事不管。不管怎麼說,父親是長兄,卻對家里的四位姐妹一點都不操心,就是不對。哪怕人情來往一向是二房的事情,父親也該指點母親,將四位姑**事情告訴母親才對。不然,就是母親再能,也不好安排,而且父親也會在有心人的安排下,背上涼薄之名。」
賈赦愣住了,這些事情,本來都是自己的原配妻子的事情,自己的原配是個極能干的人,又是自己的祖母、先太夫人調、教出來的,自然萬事妥帖,可是自己怎麼忘記了,自己如今的媳婦卻是個寒門出來的填房呢?
二丫頭又道︰「老祖宗們還說,那二太太膽敢算計我們大房,不過是因為她有個好兒子,還有個好娘家罷了。可是珠大哥哥已經沒了,二太太又刻薄這珠大嫂子,讓珠大嫂子的娘家,國子監祭酒李大人家很不高興。而哥哥年輕,身子也好,雖然讀書不行,但是會做人。老祖宗說,如今這世上,本事再好,也比不上會做人的。哥哥若是有人能指點幾下、拉拔一把,將來一定會有大出息。」
二丫頭又轉過頭來,道︰「老祖宗說,太太的娘家雖然比不得二太太,但是這反而是件好事情。任何一位君王,都不喜歡臣子們勾結朋黨,而且,那王子騰雖然看著還好,但是私底下卻不干淨。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將來遲早會出事情。母親這樣的家世反而剛剛好。而且,只要父親母親能下得了決心,好好約束家人,將來也不會被拖累。」
賈赦跟邢夫人交換了個眼色,道︰「老祖宗說了,要約束家人嗎?」不跳字。
二丫頭點點頭,道︰「恩。老祖宗說,約束家人是極要緊的,還有教養兒女的事情也是。」
賈赦低了頭,想了想,道︰「除了這個,老祖宗沒有說別的了嗎?」不跳字。
二丫頭道︰「我拉著老祖宗的袖子,也想出一份力。老祖宗被我煩的沒辦法了,才告訴我,如今京畿常常鬧災荒,朝廷更是年年要為災區減免賦稅,加上賑濟災民和邊疆龐大的軍隊,國家一定會缺少錢糧。老祖宗說,我們這樣的人家,若是跟商賈一樣,汲汲營營,忙著算計銀兩,肯定會被人瞧不起的,還不如在糧草上多多想辦法。」
賈赦遲疑了,自己自從襲了爵,就沒有正經做過事情,若是讓自己說什麼在糧草上想辦法,自己一時半會的,肯定比不上戶部的那些老油條的。邢夫人低下頭,想了想,道︰「若是,糧草的話,說容易也容易。」
邢夫人看賈赦不明白,就道︰「我們這樣的人家,田地莊子肯定是不少的。若是我們能讓田地莊子上的出產變多了,不也是一個法子嗎?」不跳字。
賈赦道︰「你說的這般容易,可是你知道怎麼種地嗎?《齊民要術》我可有讀過,可是就是這樣,我還是跟看天書一樣呢。」
二丫頭見時機成熟了,就道︰「老祖宗說,任何一位君王都會喜歡勤于做事、沒有私心的臣子,哪怕這個臣子沒有多少功勞,卻知道做事又願意下苦工,也是會讓君王信任有加的。若是想要皇上注意到我們,比王家更重視我們大房,就必須讓皇上知道我們的忠心。父親,女兒也听說過《齊民要術》,據說這是一本出自名家手筆的講農事的書籍。可是父親,農書不是應該拿來指點百姓們種田用的嗎?連父親這樣的世家子弟都讀不懂《齊民要術》,那些大字不識一個的莊稼人,又怎麼能明白上面寫的是什麼呢?」
賈赦一拍大腿︰「對啊,我怎麼忘記了,若是我能教會莊戶們《齊民要術》上的東西,不也是大功一件嗎?」不跳字。
二丫頭知道,無論什麼事情,外行指導內行,絕對是一場災難,可是,又不能讓賈赦冷了興致。二丫頭看著念念有詞,在心里盤算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