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為前幾天才和杰森-瑪耶茲切磋過,所以顧洛北此刻腦海里全是上一輩子听到的杰森-瑪耶茲成名曲。猶豫了一下,顧洛北右手輕撥琴弦,再次彈奏起了那天晚上合作的「去年聖誕節」。
顧洛北今天演奏的「去年聖誕節」,還是延續了幾天前在「午夜」時的風格,不過缺少了鼓點的助陣,曲調卻又變得悠長起來。顧洛北想了想,撥動琴弦彈奏兩個八拍,然後用右手輕拍琴箱敲打出節奏,手掌和琴箱的踫撞,回蕩出一聲聲悶響,雖然不清晰,但卻讓整首歌曲的基調變得清新起來。
這種完全質樸音樂演奏方式,反而將最原始的旋律呈現了出來。就連身為演奏者的顧洛北,都可以感受到血液里雀躍的跳動,不由自主的,嘴角的笑容宛若天邊清晨八點的陽光,不刺眼,卻讓人從心底感到溫暖和希望。
顧洛北在這自得其樂,指尖的旋律越來越歡快,但周邊卻是一片冷清,連一個圍觀的人都沒有。不知道是因為顧洛北的鄉村音樂不夠味,得不到這個城市的認可;還是因為地點選擇錯誤,這里根本就看不到太多行人。不過顧洛北卻是不介意,嘴角的笑容就沒有放松下來過。
撥弄著琴弦,此時顧洛北正在嘗試創作一首新的歌曲,納什維爾和杰森-瑪耶茲給他的靈感,讓五指之間的旋律多了一種清新的淡然。一曲彈罷之後,顧洛北發現,曲子已經完成大半了,但歌詞卻沒有太多想法。重新再彈奏了一次,把曲子一點一點完善,到了副歌部分,顧洛北也只是輕聲吟唱出一句「這個世界天寒地凍,天使也無法飛翔」,其他的歌詞卻是再也沒有太多想法。
演技也好,創作也罷,顧洛北固然有天賦,但依舊還在一步一步學習中。所以,急不得。
「這個世界天寒地凍,天使也無法飛翔。」旁邊有一個稚女敕的聲音低低響了起來,讓顧洛北不由轉過頭去。
終于有觀眾了,雖然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但顧洛北卻是一點都不介意,微笑著說到,「怎麼了?這句歌詞不喜歡嗎?」
眼前有著一頭金色波浪卷發的小蘿莉抬起了頭,那雙寶藍色的眼楮圓溜溜地看著顧洛北,抿著嘴唇點了點頭,算是對剛才提問的回答了。
顧洛北啞然失笑,這首歌雖然旋律清新,但深究起來,他內心已經是歷盡千帆,剛才月兌口而出的歌詞難免讓人有些感傷。外貌十八歲,內心卻是快要五十歲的大叔了,看著眼前這個不過十歲模樣的小女孩,顧洛北嘴角的笑容又更大了一些,「那就換一首。」
右手修長的手指再次撥動起來,赫然是「情不自禁墜入愛河」,這首活潑歡快的曲子,讓氣氛立刻輕快了起來。
小女孩托著下巴蹲坐在路邊,靜靜地听著眼前流浪藝人的樂曲,一縷縷金色的陽光彷佛在那修長的手指上跳舞,就好像童話故事里會魔法的精靈一般,讓最簡單的五根琴弦變化出最神奇的樂符。小女孩彷佛看到了世界上最美妙的事物一般,目不轉楮地盯著在琴弦上下紛飛的手指,每一次簡單的撥動,都會有一個個樂符鍍上陽光的金色在空中翩翩起舞。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小女孩發現眼前那雙手居然停了下來,終于看清楚吉他的琴弦了,流光溢彩的黑色,安靜而沉默。小女孩似乎不相信,眼前這普通的弦線,輕輕一撥動,就會產生如此大的魔力。她不由自主伸出了手,想去撥動一下,但手只伸到了半空中,就停住了,小女孩抬起頭,一下就撞進了那雙湛藍色的眼眸之中。
那是一雙清澈透明的眸子,修長而濃密的眉毛就好像一層薄霧一般,讓眸子若隱若現。不過此時,也許是因為小女孩尚且年幼,所以讓眼前的人防備心沒有那麼強,那層薄霧已經消失不見,讓她可以清晰地看到那片藍色,藍得讓人心碎,僅僅只是一眼,就墜入了這片藍色。那雙眸子里,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就好像灑落點金朝陽的迷霧森林一般,清新而神秘。但在那笑意的背後,卻有著無窮的黑色,讓人產生探究想法的黑色。
也就是一瞬而已,那雙眼楮眨了眨,依舊是那雙眼眸,小女孩卻是醒悟了過來,再望過去,就看到了那層薄霧再次籠罩了起來,只能看到那抹清澈的藍色若隱若現。小女孩不由一陣惋惜,就宛若故事只看了一個趣味盎然的開頭,然後嘎然而止,讓人對之後的情節產生無數的想法,卻只能在腦海里描繪了。
「你想試試?」眼前的男人嘴角含笑說到,聲音很是爽朗,尾音那一點點的沙啞讓人不由自主就勾勒起一個微笑。
小女孩點了點頭,視線離開了那雙眸子,再次回到了吉他上,最簡單的原木色調,上面沒有華麗的裝飾,十分干淨。吉他往前遞了遞,男人的聲音再次響起,「那就試試。」
小女孩猶豫了一下,回頭看了看公園的方向,應該是在尋找她家人的痕跡,卻沒有任何人影,再次轉頭過來時,就把吉他接了過來。原本以為再干淨不過的吉他,拿近一看,卻發現上面有不少刮痕,顯示著主人走南闖北的豐功偉績。不過顯然主人十分愛惜這把吉他,經常護理清潔,所以才保持著完好的狀態。
吉他一入手,身體就可以感覺到樂器的冰涼,特別是在這個冬天還未過去的二月,就更加明顯了。但是小女孩的手觸踫到吉他琴頸的時候,卻感覺到一種溫溫的熱度,想必是眼前男人剛才緊握的部位。
在琴箱的側面,小女孩看到了用白色簽字筆寫的一串簽名,「埃文-貝爾」,在心底輕聲念了一遍,小女孩不由抬起了頭,看了看眼前的男人。那雙眼楮已經被隱藏到了薄霧之後,只看得到那線條分明的臉龐,薄薄的嘴唇輕輕勾勒出一個細微的弧度,雖然不是笑容,卻可以讓人感覺出輕松的神態。
「吉他很難學嗎?」小女孩揚起稚女敕的臉龐問到。
眼前的小女孩不過十一二歲,一頭金色的卷發隨意地披在肩上,因為年紀的關系,一點風韻都沒有,反而越發顯得稚女敕起來。圓溜溜的臉龐似乎還遺留著年少的嬰兒肥,一雙寶藍色的眼楮卻是深邃逼人。
顧洛北笑了笑,「難。」要學習弦樂,手指和琴弦互相的擠壓,這種痛是必須忍受的,有些皮膚薄的人,被磨破出血也是再正常不過的。看著小女孩的眼光閃了閃,顧洛北又接著說到,「但也不難,只要你願意努力,吉他其實一點也不難。」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這在任何時候都是適用的。
小女孩幼小的年紀似乎還無法體會這自相矛盾的話語,眼楮直愣愣地看著顧洛北,反而讓自詡臉皮堪比城牆的顧洛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小女孩若有所思地低下了頭,按照吉他的琴弦撥動了起來,只可惜左手的指法不對,琴弦根本沒有任何脆響傳出來,只有琴弦撞擊到琴箱的悶響。
顧洛北伸出了自己的左手,在空中做了一個手勢,臉上的笑容綻放了開來,他想起了自己剛學吉他的日子,「左手應該用指尖的力量壓住琴弦。」顧洛北指了指琴頸上指板的位置,用左手做了一個簡單的示範。
小女孩有樣學樣,也用左手按住了琴弦,細細的琴弦和指尖接觸之後傳來的壓迫感,讓小女孩手指松了松——她年紀還小,指頭太女敕了。但隨後,她又不服輸似的,再次按住了琴弦,然後撥動了一下琴弦。這一次,琴弦發出了一聲低低的脆響,雖然不高,但卻是實實在在的聲響。這讓小女孩抬起頭來,對著顧洛北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看著眼前從零開始蹣跚學步的小女孩,顧洛北不由露出開懷的笑容,學習音樂、接觸音樂的過程就是如此,雖然有痛,但更多的是快樂。如果摒棄了音樂最原始的快樂,那麼音樂就不是音樂了。在顧洛北看來,放棄搖滾成為偶像樂隊的憂郁心境,就再也找不回屬于他們的音樂了。
「先生,你可以再彈一次最開始那首曲子嗎?」小女孩把吉他重新交還給了顧洛北,仰著自己小小的腦袋,看著顧洛北,一臉的認真。
顧洛北卻是挑了挑眉,他以為那句「這個世界天寒地凍,天使也無法飛翔」太過憂傷了,眼前的小女孩年紀還太小,無法理解,也不會喜歡。現在卻是出乎意料了。
但顧洛北沒有拒絕,臉上帶著紳士的微笑,「小姐,我很榮幸為你演奏這首……」顧洛北頓了頓,發現剛才那首歌根本沒有名字,還是先用一個代號吧,「這首‘A’。」
同樣的一把吉他,從小女孩的手里到了顧洛北的手里,琴弦之間跳躍的精靈就又再次出現了,恍惚之間,這曲清新淡然的旋律背後那淡淡的哀傷,伴隨著陣陣微風在輕輕飄蕩,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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