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了……」傾晨掏出房卡正要開門,才想起那個一直默默跟在身後的男人,「你,也早點休息吧……晚安」
男人茫然的抬起來頭,看著她站在房門口欲言又止的樣子,仿佛剛剛她的話根本就沒有听到,徑自從她手里拿過房卡,打開房門。抬腿就走了進去。
傾晨輕嘆一聲也跟了上去。也不招呼他就先進了房間看女兒,孩子寧靜可愛的小臉上滿滿都是甜美和幸福。輕輕勾起的嘴角掛著心滿意足的微笑……
「怎麼這麼早就睡了?」龐定坤伸手輕輕的把孩子枕邊壓著的IPAD掏出來放到床頭櫃上,然後拉起女人的手走出房間。
米黃色的燈光淡雅柔和,照在那漆黑發亮的頭頂上泛起一圈圈金色的光暈。傾晨看著男人低著頭,捧著冉冉冒氣的熱茶一聲不響的窩在沙發里,口里、心里全是一股苦澀的味道。
「還在為剛才的事生氣?」她忍不住打破這悶得人生痛的靜謐。
「沒有……」
「那是為什麼?」她見他還是一動也沒動,心里不由的有點煩,「難道,是在想……過去……」她想說吳美華,可是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只是緊咬的嘴皮不由的更加用力了些。
「別咬了……傻瓜……」龐定坤放下茶杯,伸手掰過她的臉,有些好笑又有些可氣的注視著她,黑曜石的眼瞳里盛滿溫柔和愛憐,再沒有半分往日的犀利冷漠。「不要瞎想。我……只是沒有想到……六年前那件事居然是她做了。那時……她還不到十九歲……」
傾晨望著那溫柔眼瞳深處淡淡的迷茫,還有自己越來越清晰的面容。她有些惆悵有些失落,他前面三十五年的人生,都沒有她的參與,那麼多的空白……
滿室的茶香,男人輕緩低沉的訴說著塵封的過去。縹縹緲緲中磁性的嗓音仿佛從遙遠的天際傳來,「那時對于家庭和婚姻完全沒有想法。和她見過幾次面……她話不多,人也不討厭……反正是家里安排,和誰還不是一樣?後來……大約半年後,她和她妹妹到法國度夏吧……有一次我獨自出海兩天沒有回來,她們駕船出海來尋我……後來,我回來了,她卻留在了大海里,再沒有回來……」
「……」傾晨輕輕的撫模著他微微透著些傷感的臉,堅毅的眉,挺直的鼻,倔強的嘴……細膩的手指輕柔的一一撫過……「所以你真的不用太多自責,那是人禍而非意外。」
「不,是我沒有保護好。你知道嗎?上次你的車子從我面前飛馳而去,最後掉進懸崖時……我就痛恨自己的無能我……不能失去你……不能……」握著她的雙手捏得緊緊生痛,仿佛一松手她就會消失不見一般。
「不會的,你知道我並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我可以保護好自己。」傾晨沒有想到在他臉上還可能看到害怕和膽怯,這讓她的心柔軟的一塌糊涂。
「你啊……這個世上,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況且……」他沒有把心里的話說出來,她的異能同樣讓他擔心,他是親身見證過的。那樣的強大,可怕的力量,還有那麼多神奇莫測的靈丹妙藥……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樣的寶藏又有幾個人能淡然處之,又有幾個人不想據為已有?她太單純,可是他早就歷盡滄桑。人性的卑劣早就爛熟于心,所以他不能冒這個險,所以他寧願她永遠躲在他的羽翼下做一個平凡簡單的小女人
「總之,以後你盡量不要在外面使用那些異能。」擔憂的眼神緊緊的盯著她,「答應我……好嗎?」。見她有些錯愕的張大嘴巴,卻沒有正面的回答他,他不禁有些著急,說話也不由的有些結結巴巴,「最多……最多……以後……有什麼事我都告訴你……」
「……好吧。」見證過他所有的強勢與霸道,而此刻卻露出這麼扭捏籌措的樣子,傾晨知道要讓這個高高在上根本不會在乎別人感受的男人做出這樣完全不符合他的**作風的妥協和讓步是多麼不容易。可是就這點保證似乎還少了點吧?不過……算了,只要他願意改變,只要他願意低下頭來和她在同一個高度平視彼此,那麼心靈的窗戶越來越靠近,心是不是也會越來越貼近?想到這里,她不禁狡黠一笑,「以後,至少和我有關的事情,我希望不是最後知道的那個。雖然不一定會插手,但是我一定要心知肚明。」
「好以後不管什麼事,都是我們的事,我一定會先告訴你的。但是沒有我的許可,你不準用你的那些能力,包括那些藥草。」真是商人本色,什麼時候也不忘收回成本。絕不肯吃半點虧。
「嗯……知道了。」傾晨見好就收,也從善如流的連聲答應著。
接下來近一個小時,他把這兩個月來所有的事情全部一一道來。包括已經瓦解了的龐家燦和吳美婷的聯手合作,從而讓龐家燦在內憂外患中全面崩潰……如果不是因為年邁的祖父干預,那他不可以只是遠赴崇洋那麼輕松離開了……
「沒有了龐家的庇護,他現在就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況且他以前不知做了多少缺德事,多少人巴不得啖其肉,喝其血以後應該是掀不起什麼風浪來了……」他有些意興闌珊的低聲說道。從理智上對于總是想要置于自己死地的敵人來說,他希望手刃仇敵。但是作為同父異母的兄弟來講,抹不去的血緣羈絆是永遠也無法徹底拋棄的。
「算了,這樣就好了……」傾晨輕輕的把他的手放在嘴巴,用溫熱的嘴唇慢慢溫暖他有些冰冷的手指。她知道他的為難,她知道他的委屈,這就夠了。而且她也不希望他做個冷血無情的人。這樣有些脆弱,有些無奈才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哎,可惜現在無法讓她說出上次去JPN發生的事情了。」在詳細的說出兩個多月前他突然失去對傾晨的所有記憶時,他不禁心有余悸的皺緊眉頭,「如果不是去Syria差點淹死在那河水里,也許還不知幾時才能回想起……那個人不可饒恕」邊說邊咬牙切齒的捏緊拳頭,他差點把她搞丟,差點迷失自己……「我一定要找出他來」
「可能……有點困難。而且想通過她根本沒用」傾晨想了想,把吳美婷記憶也被刪除的事情告訴了他。
「你是說,那個人也是有異能的?」傾晨的話無疑是投下了一顆炸彈,一時間讓他頭暈眼花的瞬間更覺這段時間的虛與委蛇是多麼的愚蠢原來自己走的根本就是一個死胡同。可是從出入境的所有記錄,還有什麼酒店……所有一切都查不到任何有用的東西。所以才會不甘心的想從跟自己同行去JPN的吳美婷入手。「那怎麼辦?啊……那會不會也注意到了你?啊……」突然間,男人更加煩躁起來。敵人很強大,又很詭秘,真的有些防不勝防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經過這麼多的事情,傾晨倒是早就看開心,特別是從Syria回來,親身經歷了生死以後,她反倒膽子大了很多。再也不想委委縮縮的逃避了。「況且那種程度的異能好像也不是那麼可怕。你被洗白的記憶不是也恢復了一些嗎?我想,他的能力一定是有限的很……而且,我覺得,我的靈力一定對他有所克制」
三十分鐘後,龐定坤睜開緊閉的雙眼,看到的就是燈光下一團緊皺著的漂亮眉眼。他讓她用靈力在自己腦子里搜尋了一番,除了那段空白記憶,再無所獲一時間,兩個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士淹吧。」最後,男人下定決定般的沉聲說了一句,臉上再沒有一絲驚慌。此刻他又是那個冷靜強大的主宰者了。平靜的吩咐傾晨收拾行李隨他返回自己在B市的住所。這次傾晨很合作,跟著抱著琦琦的男人,靜靜的走進那間位于市東區最頂級富人區所居住的別墅……
一夜無話,轉眼就到了第二天早上。精美裝飾的房間,全屋的歐式家具,溫暖舒適帶著淡淡馨香的床褥被套……處處都透著低調的奢華。完全陌生的房間一下子還沒讓她反應過來身處何處?
「媽媽,我餓了……」女兒從身邊爬了過來,一臉好奇的四處打量著,「這是哪里啊?」
呯、呯……幾聲沉悶的敲門聲響起,驚的母女倆一下子從床頭坐了起來。「睡好嗎?一會兒到樓下來吃早餐吧。」男人沉穩的嗓音在門口響了起來,不知為何,傾晨看到女兒驚奇的小臉,一下子卻不知怎麼給孩子解釋,只好埋著頭把兩人迅速的收拾干淨。
當一大一小牽著手走進一樓寬敞的餐廳時,男人已經坐在了正對門的主位上,姿態優雅的吃著自己的早餐了。
「龐叔叔,早上好。」女兒首先禮貌的點頭打著招呼。陌生的環境讓她有些好奇更有些拘謹。
「來,坐我身邊。」龐定坤放下杯子,起身把左、右兩邊緊靠自己的座椅拉了出來,輕輕的把小姑娘抱上了有些高的椅子上。轉頭對旁邊不遠處站著的一位中年婦女吩咐道,「去搬個放腳的矮凳來。」等小家伙的腳舒舒服服的放好後,他才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謝謝叔叔。」小姑娘雖然沒有妹妹那麼粘著龐定坤,但是她卻十分的乖巧懂事。七歲多的孩子,在經歷了父母離異後,心智早就比一般的孩子成熟。她隱隱約約覺得龐叔叔對她們很不一般,好的不像只是鄰居。可是她卻並不排斥他,因為她覺得,他對媽媽也好,對自己和妹妹也好,都很有耐心,也很有愛心,總是千方百計的想讓她們開心、快樂說實話,這是她從自己爸爸那里很少感受到的關懷。記憶里,爸爸總是很忙,不是加班就是應酬,不是開會就是出差……一年到頭幾乎沒有時間陪伴過她們。那怕出去游玩也多是媽媽帶著外婆和她們姐妹倆個。幾乎所有的照片里都很難找到他們全家一起的合影。而且,和媽媽離婚後還沒有幾天就搬進爸爸家里的那個阿姨,她十分的討厭。所以她覺得有個人來愛媽媽,愛自己還有妹妹真的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