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
嗒、嗒……
稀稀拉拉的雨滴落在窗台前,不時敲打著玻璃輕脆著響。傾晨眨了眨有些困乏的眼楮,仍然把身子窩在那張舒適的沙發椅里,一動也不想動。自己能想的,能做的全都做完了。可是還是一無所獲
茶幾上的手機和電話靜靜的並排在一起,液晶屏上清晰的顯示著03:37:8。整整過去78個小時45分56秒……
2月17日,今天是新學期開學的日子。幾天前,兩個小家伙還在整理分配著從法國帶回的禮物,送老師,送好朋友……興奮的聲音,如花的笑靨……此刻回想起來就讓她的心像針扎一樣疼痛
她再也忍不住站了起來,從那半開的窗戶朝外望去。一片漆黑如墨的夜空,朦朦細雨中一盞盞路燈仿佛茫茫大海中孤寂的燈塔,微微透著冷漠又孤獨的光……整座G大校園連著那片極目遠眺的北望山都深深的陷入沉睡之中……
為了繼續隱瞞琦琦失蹤的事實,也為了更好的應付綁架者打來的勒索電話,傾晨只去了趟別墅,在確實其他人的安全後就回到了御龍山莊。
可是想像中等待的電話根本沒有打來。一連三天過去,不管是黑的還是白的各種渠道,哪怕使出渾身解數……一切仿佛都如泥牛如海般,杳無音訊
「雁過尚且留聲,人過豈能無痕」耳畔仿佛還回響著兩個小時前男人接過她親手整理的提包時,堅毅而又篤定的話語。從出事後,他一直坐陣在公司。今天凌晨冒雨回來也只是說了幾句話,前後不過二十分鐘。只喝了碗她昨晚剩下的白粥,又匆匆趕往郊外的直升機場。
看著他疲憊的雙眼,靠緊他溫暖的胸懷,她很想跟他一起去。可是她知道,在一切都還不清楚,一切都還不明朗之前,誰都不能輕舉妄動。這里也不能有絲毫松懈,雖然此刻不遠處那套11A室里正嚴陣以待著一大群人
「到底是誰?到底是針對他還是自己?難道真的是和小田俊一有關?」這幾天,在她打了無數個石沉大海的電話後,想破腦袋也沒有得出個所以然來。
同樣的問題也在龐定坤腦袋里不斷盤旋。最開始以為的綁架勒索,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靜默的電話顯示著事情完全不是他想像中那麼簡單。于是在不惜借用他最不喜歡的黑道幫助後,才了解到一點點有用的訊息。在出事當天深夜十一點多,K.H的HIT碼頭有一艘運往JPN的貨輪上正巧有一只從G市過去的集裝箱。
一星半點的痕跡,讓他敏感的覺察到不同。從昨天繼續追蹤的結果看,那只箱子雖然不是從皇子酒店出來的,可是卻從更深的渠道了解到一個讓他更加振奮的消息,貨箱所有者那家專營進出口貿易的公司與JPN的‘小田會’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妙關系在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不禁想要感謝那個半個多月前突然打來電話的唐興怡。如果不是那通警告電話,他也許不會這麼快聯想到這件詭異的事情可能與皇子酒店的小田會有關
其實,在年前他就徹底的調查過這幾個人。他沒有想到那個小田俊一原來還有那樣的過往,雖然剛剛被定為‘小田會’的下任接替人,卻仍然無法更改他是有著一半中國血統的私生子的出身。他的母親是一位中國人。過去的二十八年,他一直叫丁俊一。更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那個俊美得不像男人的男人還追求過傾晨一段時間,不僅做過她的老師,還做過她的上司……而就在幾個月前,他卻從她身邊悄然失去蹤跡,和那個叫林宣彤的明星出雙入對,儼然一對公開的情侶
「龐總,還有五分鐘就到達WH大廈。洪先生已經在那等你……」何正斌見老板一直緊閉雙眼靜默著,他也想讓他可以再休息一會兒,可是時不待人,也只有無可奈何了。這幾天,連霍叔都沒有怎麼合眼,而他們這幾個跟著老板走過十年來的人,又怎麼可能稍稍松懈?
一個小時後,WH大廈的頂樓會客廳里,龐定坤站起身來,健步走向對面一個黑壯高大的中年男人,「大恩不言謝洪老大今天的仗義龐某銘記在心……以後有用得著在下的地方,請直言」相握的雙手緊緊一握,聲音清冷鄭重。雖然這位洪老大已經漂白十來年了,但在K.H的各條道上還是余威尤在。既然他想擴大中國市場,而物流業也算和自己相輔相成,所以龐定坤也樂意與他互利互惠而且他的父親,早年曾今是外祖母的家僕,也深得外祖父的照顧
「好說」粗獷的男人,聲如洪鐘,人如其名。「讓我這個兄弟和你們一起去吧,他對JPN的‘山田組’和‘小田會’都有些了解,希望可以幫到你們……」話音剛落,一個瘦小干癟的年青男子從他身後站了出來,不到一米七零的身高與那一身緊貼的黑色西服讓人粗看之下有點滑稽可笑之感,可是只要一看到那雙灰白瞳仁的眼楮,任誰也再不敢輕視一分。縈繞渾身都是比那襲黑西服更深重的陰暗氣息
當天際的第一道晨曦從墨色的海天之間沖出來時,龐定坤正坐在當天早上第一班飛往SPN航班的頭等艙里,細細的翻看著剛剛到手的‘小田會’和‘山田組’的最新資料……他看得十分用心,連時間飛快而過也沒有注意,更沒有注意到後排座上何正斌在收到一通訊息後,發顫的驚呼聲…………
在距‘與木那’島不足40海里的無名小島上,呼嘯整個冬季的北風夾雜著鵝毛大雪肆虐著整個彈丸之地。經過一夜的瘋狂,整個小島仿佛被冰雪覆蓋,消失在茫茫風雪中……
在小島月復地的最深處,一座十五世紀的古老城堡矗立在皚皚白雪中,尖尖的黑色房頂像根根直立向天的尖針。在杳無人煙之地上顯得異常的突兀。這是一座外界連名字也不沒有的私人小島。可是小田俊一卻知道,它叫比川 。因為兩年來,他的母親就被變相的幽禁在那里。
與世隔絕、幽深詭異、機關重重……這是幾天前他第二次踏上那座死寂的灰色古堡後,第一次了解到它冰山一角後得出的結論。他這次只是送去一個帶有靈氣的童子。那個一臉懵懂的孩子的最後結局,他清楚的很。
自從正式成為小田家族的一員,在接受血脈傳承的培養後,作為一個後備巫士,那些采靈體,也就是帶著一定靈力的物品甚至是人,根本就是為那個魔鬼準備的食物,會被吸食得只剩下一堆廢物
如果是過去,他根本進不來那座古堡。那個男人把它守護得固若金湯,連只蒼蠅也別想飛進去。可是近半年來,隨著各種靈石被運進去,又很快退回來。而他被要求全力尋找帶有靈氣的童男童女後,才被容許進入那個神秘又可怕的地方。
他忘不了那恐怖的一幕,更忘不了那個男人蒼白如鬼的臉上瞬間發出的野獸一般的嗜血如狂的滿足他是真正的魔鬼
他想反抗,他不願永遠做個可憐又可惡的傀儡,他想照顧母親,他想保護母親,他想做一個和二十八年前一樣正常的男人……可是只要那個男人存在一天,這一切都不過是個遙不可及的夢可是他又不敢反抗雖然那個男人早已經病如膏肓,可是卻依然控制著小田會,依然苟延殘喘至今
「必須一擊即中,不然只會是又一個小田裕太。」一想到不久前那個糜亂昏暗的深夜,從Linda林宣彤的口中無意中知道,原來幾年前那個死得不明不白的小田家的下任繼承人——小田裕太,只是為那個瀕臨死亡的小田會長,也就是他的親生父親提供了全身靈氣而化作了一堆櫻花的花肥
虎毒尚不食子可是那個男人怕早已入魔了吧?小田俊一在昨晚親眼所見後,再也無法平靜下來。
那個女人,那個帶著陽光般溫暖,帶著泉水般清澈的女人。他一直想要靠近,他一直想要擁有……卻永遠無法靠近,無法擁有……
那是他最美的夢想,那個他最真的救贖……那是光明與黑暗,溫暖與陰寒的極致存在和追逐怎麼能被那最骯髒,最丑惡的腐爛所侵蝕,所污染……
「小田俊一……」一聲輕且低的呼聲一下子把他飄遠的思緒拉了回來。
「丁俊一。」他溫柔的目光靜靜的露在那張微微有些蒼白的美麗面容上,「叫我俊一,以後都是丁俊一。」靡啞的聲音透著從未有過的認真和堅定。
「好。丁俊一」女人從善如流的輕喚一聲,也許是因為疲憊,也許是因為緊張,她的聲音在溫暖如春的房間里竟然有些輕微的顫抖,「我願意和你合作……」她伸手進入自己的手袋里,那里躺著一張折疊成鳥的紙片。誰會想到,薄薄的紙片竟能與她的心神相通正是它把自己帶到了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