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紅陌上,楊柳綠池邊;燕子聲聲里,相思又一年。
繞山沿海的陡峭公路上,一輛黑色的汽車平穩而又緩慢的寂寞行駛著。遠處灰藍色的天,不見一絲雲彩,只余一抹耀眼的橘紅,在水天相接的海天間暈染一片,仿佛深藍的海水倒映在明晃晃的銀鏡中……
溫暖潮濕的海風帶著濃濃的海腥味從滿山的松林縫隙中穿越而來,飛快的鑽進微微開啟的車窗里,後座上的男人輕輕皺起好看的眉毛,收回眺望的目光,隨即靠在了柔軟的椅背上……
「會長,已經到了……」黑色的汽車悄無聲息的停在半山腰一橦灰頂白牆的古式庭院前。嶄新鋪就的青石台階上一位穿著藍底白碎花傳統和服的女人正笑眯眯的看著從車上下來的男子。
「俊一……」她邁著小步從台階上下來,高高梳起的髻邊一支山櫻花顫巍巍的抖動著,紫紅色的嬌女敕花瓣襯著那頭雪白的頭發越發的亮眼。「你怎麼不早點回來啊……」勻了勻氣,盈盈笑意突然從微微有些細紋的臉上悉數斂去,似埋怨似無奈的細聲說道。
「有人來過了?」年輕俊美的臉上毫無表情,只有輕輕的一聲低哼顯示出主人的小小不滿。「哼,我的事你不用操心了。」男人說完邁開長腿朝台階而去,一會兒就晃悠悠的走到了前院的鵝卵石小路上。
「俊一,你等等……」一串細碎的木屐啪嗒聲緊隨而去,在空曠寂靜的庭院里演奏一段歡快的樂章。
丁俊一換了身輕便的家居服,慢悠悠的從樓梯上下來,入目低矮的木沙發還有那淺綠發黃的榻榻米上正擺放著幾碟小巧可愛的櫻餅,一只繪著幾朵山櫻花的瓷杯正冒著裊裊蒸氣……一瞬間他有種覺得自己是那突然闖入的陌生人一般格格不入和突兀。縈繞著無孔不入的陌生而又厭棄的異域風情讓他有種喘不過氣的壓抑和茫然。
「……」他無聲的嘆息一聲,盤腿坐了下來,端起瓷白的茶杯輕輕呡了一口。隨著溫暖而又淡雅的茶香慢慢流進喉嚨,心中那閉憋氣的感覺才稍稍松緩下去。這是自己的選擇,也是此生最大的責任。「只要她幸福就好吧……」我早已沒有幸福的可能沒有她,在哪里還不是一樣?更何況,現在母親喜歡這里,喜歡這樣的生活。身邊有一個人能夠開心幸福也就夠了。
耳邊突然傳來一陣嘰呢呱啦的談話聲,高亢的聲音和飛快的語速都可以顯示出談話人的喜悅與興奮。他搖了搖頭,從旁邊的書架最低層隨手拿起一本雜志來。兩幅巴掌大的照片佔據了整個封面。
「哎……」一聲長長的嘆息突然從身後傳來,驚得他差點跳了起來,「她真的是越來越美了……是不是?」洗漱一新的中年美婦仍舊穿著件和服走了過來,只是比剛才輕便簡潔了很多,顯然只是一般的家居服,不過細致的剪裁和精美的面料仍然可以看出主人生活的悠然和富足。「那個孩子也長高了好多啊……」似感嘆又似懷念的輕聲繼續著,「俊一,你什麼時候……」
「我出去走走……」他把目光從雜志封面上戀戀不舍的收回,站起身來就要朝門口走去。
「先吃點櫻餅嘛……是惠子小姐親手做的喲」中年美婦急忙想要拉住他,看著他一臉受傷的表情,既心痛又有些不舍。不由的回想起幾年前的這個時候,也是櫻花盛開的*光里,她的兒子,她最大的驕傲,她此生唯一的希望,居然在那棵美麗的櫻花樹下痛哭流涕
燦爛耀眼的陽光里,翩躚如蝶的花瓣仿若美麗的精靈圍繞著他,沾滿那張比花瓣還要俊美的面容。似乎也和她的心情一般想要親吻掉那一顆顆泣血的淚珠……那時也有這樣一本雜志……和他修長的身體一起倒在淡粉色的絨毯里……後來,她終于從那被藏進閣樓最深處的箱子里找到它,封面上赫然也是印著那個女人和男人的照片,結婚照片「都快五年了,人家都一家好幾口了……你……」最後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她真的不想再看到他難過傷心的樣子。雖然那個女人一切都好,可她早已是別人的妻
「我走了」丁俊一沖了出去,再沒理身後的絮絮叨叨,他怕自己忍不住說出傷害她的話來,雖然她是他的母親。雖然他知道,她這樣做也是無可厚非。
自從三年前她從傀儡咒中清醒過來後,就完全忘記了自己是個中國人,反而堅定的相信自己是JPN人。其實,她七歲之後才來到JPN,而之後又因為那個男人,他們母子曾今有二十多年生活在中國。所以他一直想不通,她為什麼把這麼長的時間和經歷全都通通遺忘?可是沒有人給他答案,那個給他解藥的小女人先是昏睡不醒,後來又被那個男人徹底深藏,刻意的從世人眼里消失。今天這份雜志上的照片還是他們自結婚以後的第一張公開露面。僅僅是為了她發起倡導的一個慈善基金會。
「還是那麼善良……」怎能讓人不愛?丁俊一慢慢的順著後山小路拾階而上,踏上最後一步台階,吐出口氣來輕輕呢喃道。
夜幕漸漸深濃,夕霞收起最後一絲神采,原本郁郁蔥蔥的山路上只留下一片深深淺淺的黑可是此刻的清冷寂靜卻讓他感到無比的愜意和自在。黑暗讓他再看不到白日里那些刻意保留古風的房子和那間或其中的奇裝異服他討厭這一切,更討厭自己那一半惡心的血統。如果可能他甚至願意‘剔骨還父’可是一切都已注定,他們注定相遇,卻注定無緣他一直不肯承認,之所以厭棄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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