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武台短暫沉默,兩條人影靜靜對立,朱友元猙獰的面容和陽凌天的如水平靜在武台幽暗的反光下分外扎眼。︰。
陡然,死一般的寧靜被突兀打破。
青、紅兩色劍光同時暴起,劍氣飛揚。
不過與龐大的青色劍氣相比,那紅色的光幕卻顯得太過弱小,兩者輕輕一踫。赤紅色光芒好像立即好像透明的泡沫,崩碎、湮滅無蹤。
陽凌天瘦弱的身影被高高拋起,在空中劃過一道淒美的曲線,往比武台下斜斜落去。
戰斗好像已經結束。台下不少人搖頭站了起來,準備轉身離開。
在眾人轉身那一刻,陽凌天落葉飄舟般的身體卻忽然流轉出淡淡紅色光暈,如水波般輕輕流動,分化出小小一股,柔弱而倔強地輕輕親吻地面。空中的人影也隨著那點弱不可聞的反彈力輕輕飄起,掉落武台邊沿。
「還不認輸?」台下眾人一愣的同時,卻被有些昏暗光線中閃爍執著光芒的眼楮照得身體微微一顫。「六級對七級,絕對沒有贏的可能,這是鐵一般的定律,如此情況,這陽凌天還……」
台上朱友元輕輕搖頭,眼中滿是譏笑,甚至還出現一絲如釋重負的表情。「剛才我還在後悔出手太重,一下就把你打下去,沒得玩了,沒想你還會自己掙扎爬上來。」
「呵~~~」淺淺笑意浮現陽凌天嘴角,只見他伸手擦去嘴邊的血跡,並沒有說話,只是瞳孔微微收縮。
剛才朱友元那一擊,在他眼中看來同樣也是漏洞百出,可惜對方的真氣比自己強大太多,他雖然看出了破綻所在,卻無法觸及。
場面變得靜悄悄的,朱友元滿臉輕松寫意,陽凌天面色沉靜,沒有任何表示。
直到朱友元嘴角一揚,輕輕搖了搖頭。「呵呵,你剛才的速度好像很快是,那就再接我這招乙木青靈。」
說完,劍鋒一揚。
同樣的青色閃電從黑暗中崩裂而出,霍然而起。
陽凌天還未及回神,青色劍光已經當頭落下,逼于無奈的他只得腳下輕輕一錯,同時劍上赤紅色光芒大作。
「 ~~~~~」
陽凌天那單薄的身軀再次飄飛。散亂的青色劍氣落在青灰色的舞台,堅若金鐵的地面上留下道道深深的劍痕。
如此劍氣擊打人身又該如何?可扎眼之間,陽凌天卻已經搖晃著站了起來,伸手輕輕擦去嘴角血跡,眼中依舊清明而堅定。
隨後。
「 ~~~~~~~」
「 ~~~~~~~」
「 ~~~~~~~」……
大鼓般的聲音不斷傳出。
陽凌天的身體好像枯死的落葉,在空中胡亂飄蕩,還沒落下,又被強勁的狂風席卷而上,
一次.
兩次。
三次.……
陽凌天倔強地死死穩住身形,一次次站起,臉上沒有絲毫表情,清澈的雙眼中沒有絲毫感情,只是死死盯著對方。
「哈哈,想不到你這小子比那陽雨姍還倔強……」成竹在胸,肆虐之心再度升起的朱友元開始得意忘形地叫囂起來。
「對了,玩夠了你,陽家再也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到時候我再慢慢玩死他們,……」
「 ~~~~~~」
散亂無章劍氣擊打地面的聲音配合朱友元張狂接近變態的聲音充塞整個武台上空。
「陽若山,老了,不中用,就直接讓大伯給他給罪名,其他人,再慢慢玩……」
「「 ~~~~~」
「還有……」
「 ~~~~」……
朱友元嘴中不住敘說,臉上滿是肆虐的猙獰快意。
殷紅的鮮血從陽凌天口中溢出,滴落青灰色的地板,慢慢彌散開去,妖艷而淒迷。
弱小的身子已經漸漸佝僂,每次站起來的時候都要靠手中長劍支地,用盡全力才能勉強站起。
奇怪的是,那蒼白的臉頰上卻看不到絲毫的痛苦。
甚至連一絲憤怒都沒有。
唯一可以看到的,就只有那驚心動魄的執著閃爍懾人的光芒。
冷冷輕風吹來,所有人才好像有些恢復知覺似的身體發涼地緊了緊衣服。甚至不少人已經慢慢站了起來,木然地站在那里,嘴上卻早已失聲。
「朱康,你還不叫他們住手,這是想殺了他嗎?」
陽若山身體不住顫抖,胸腔中聚集的氣息終于化作沖天怒吼。
朱康滿臉擔憂地站了起來,這陽凌天是陽家的希望,如果他死了,陽若山等人必然是心如死灰,到時候只怕陽家寧願魚死網破也不會交出天離皇帝想要的東西。
就在朱康想出面阻止那一刻,產中卻突兀地產生了變化。
好像黑暗中生出第一縷光線,陽凌天幽潭般平靜的眼中陡然閃過一道亮光,生生將周圍灰蒙的空間裂開。
同時,手中長劍化身展翅騰空的火鳳,在空中劃過瑰麗的軌跡,恍惚間好像還發出一聲輕微的嘶鳴。
「啊~~~~~」
觀眾席中驟然一聲驚呼,誰能想到事情會發生如此突兀的變化。
看陽凌天那蒼白的臉色以及地上屬于他的殷紅鮮血,誰能想到,他還能發出如此石破天驚的一擊。
最重要的是,那劍鋒所指之處,正是朱友元招式的致命破綻,在他舊力已去,新力未生之時……
難道他一直都在隱忍,等待的就是這個千載難逢的良機,在幾乎快要死去的時候,還在忍耐等待機會?
眾人驚詫震駭同時,不斷向前行進的陽凌天通透的眼楮卻更加堅定起來。
不錯,自己一直支撐著幾乎破碎的身子不認輸下場,等待的就是這一刻,只要自己這一劍刺下,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解決了,姑姑不用再回朱家,也可以逼迫陽若山決定離開天離王朝這個是非之地。
朱友元大驚失色,勝券在握的他,又怎麼可能想到那個任由自己魚肉的對手會圖突然發出致命一擊。
恍惚間,他仿佛聞到了死亡的味道。
但受盡千般榮寵的他,又怎麼可能甘心就此死去。
雖然躲避已經不及,可垂死的掙扎還得繼續,猛吸了一口氣,身上青光驟然而發。
「 ~~~~~」
一聲輕響傳出,朱友元身體倒飛而出。
陽凌天長劍支持地,口中呼呼喘著粗氣,急迫地向朱友元落身之處看去。可惜,迎來的卻是失望,朱友元竟然慢慢站了起來。
眼中的神光快速變成絕望的灰暗。
剛才這最後一劍,已經凝了自己全部的力量,雖然擊中了對方,可惜的是,後來卻好像遇到了什麼阻礙,那究竟是什麼,他也不得而知,或許是對方的身體,又或者是其他。
此刻,朱友元竟然站了起來,很明顯,自己刺中的並非他的身體。
「小子,不錯,還能來這麼一手,如果我身上不是有大伯給我的血玉護心鏡,那我可能還真的死了。」
說著,還得意地模了模胸前那塊紅光閃耀的玉牌,這才臉色一寒︰「今日之德我會記住的,就算你很快要死了,回去之後我會在陽雨姍身上加倍討回來的。」
絕望在陽凌天眼中越來越重。
難道真的不行了?難道真的就要這麼放棄,陽家繼續留在天離王朝等那個皇帝失去耐性而滅掉全族?姑姑繼續回朱家承受那無盡的折磨?
「不!!!!!~~~~」
怒吼陡然從胸腔中迸發而出。
陽凌天竟然完全忽視那自動升起的柔弱水屬性真氣正在滋養著自己受傷的經脈,竟然猛吸了一口氣,強行調動自己幾乎已經消失殆盡的火屬性真氣。
「噗~~~~~」
滾熱的鮮血從噴涌而出,雖然他體內的真氣都已經弱到了極點,兩種屬性真氣相沖的力量並不強大,可惜他現在的身體卻已經太過孱弱,就是那一點點的踫撞也是經受不起的。
頓時,那勉強站起來的身體,在對佝僂了下去。
「呵呵~~~~你竟然還不死心?那我就再玩玩你,看你現在的樣子,只怕雞都殺不死,看你能將我怎樣?」
朱友元一聲獰笑,雙手背負,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不行!!一定要殺了他,陽家不能留在天離,一定要救姑姑出來。」
「我答應過他的。」
陽凌天不住喃喃自語,聲音一字一頓,佝僂著前行。每走一步,鮮艷的血液就要從嘴角溢出。
時間慢慢流逝,陽凌天前行的速度越來越慢。
終于,視線漸漸模糊,離眼前的人影已經只有幾步之遙,可惜卻已經模糊不清。
朱友元也好像失去了耐性一般,長劍輕舉︰「算了,雖然你掙扎的樣子很迷人,但是我也看夠了,你們陽家的人都是廢物,你也是,就讓我送你這廢物一程。」
「不能倒下,我大應該過姑姑要救她出來的,答應過就一定要做到!!!」
心中再一次怒吼的同時,陽凌天終于緩緩倒了下去。
「問天何壽,問地何極?……陰陽三合,何本何化?……」
古老而蒼涼的聲音卻陡然響起。
憑借著那不屈的意志依舊運轉著的真元忽然加快。
水火不容的兩屬性真氣忽然之間扭轉了軌道,竟然能同時運轉起來。
同時,水火之外的其它三系真氣也自動涌出,按照不同的軌道運轉,整個五系真氣在體內的運轉竟然形成了一個奇怪的圖案,生生不息地流轉著。
「這是怎麼回事?他身上的氣勢怎麼突然強了許多?」
正準備出手送陽凌天一程的朱友元一愣,眼中露出警戒的光芒,而地上半蹲著的陽凌天竟然也站了起來。
好像寧靜的深海被人丟下最猛烈的炸彈,周圍空氣猛烈沸騰起來。
幽冷長劍猶如巨龍騰空般揮舞,磅礡的劍氣瞬間化身無數怒目金剛,咆哮著,怒吼著,遮天蔽日,蜂擁而去……
「怎麼可能這樣?」朱友元驚恐出聲,好像傻了般呆立數息,然後大夢初醒般搖了搖頭,調集全身真元,身上璀璨的青光灼日耀眼。
可惜在對方咆哮的長劍奔騰而至那一刻,他才突然發現。此等威勢面前,抵抗竟然是那麼幼稚。
周身被磅礡壓力束縛得不能動彈之余,他所能做的也只有瞳孔瞬間擴大,眼睜睜地看著咆哮的空氣將自己吞沒,然後對方的長劍透體而過。
「原來死的感覺是這樣的,血流多了會冷。」
這是天離王朝第一天才這生發出的最後一句自言自語。
隨即,他人也和已經月兌力的陽凌天一起緩緩倒了下去,唯一不同的是,陽凌天身上是滿身創傷,而他卻胸口插著對方那冰冷的長劍。
周圍再一次寂靜。
起初陽凌天危機,朱康準備出手阻止這場戰斗的繼續,場中就突兀地起了變化,讓眾人為之呆滯,還沒回過神來,場上就已經變成了這樣一副情形。
朱康面色鐵青,緊握的雙手青筋直冒。
世人都知道,他最疼愛的這個天賦過人的佷子,但沒人知道,這最疼愛的佷子實際卻是他的私生子。
他朱康唯一、僅有的兒子……
可惜,此刻那給自己帶來無數歡笑,無數自豪,視若珍寶的兒子躺在了那里,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尸體……
老來得子,並且是有天離王朝第一天才之稱的麟兒,可現在卻已經……
空氣的流動似乎變得有些緩慢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都目瞪口呆。
好像躲避瘟疫一樣,眾人的目光開始游離起來,躲避著那位當朝太師。
所有人都恨不得自己可以突然化作空氣消散,離開這個隨時可能爆發的炸彈。可是,卻沒人干移動一下腳步,生怕自己那一點點動作,驚醒了隨時會爆發的野獸。
平時只覺光陰流逝太快的眾人此刻卻只嫌時光消逝得太過緩慢,只是短短時光,卻好像過了千秋萬載一般。
終于~~~~~~
在所有人焦急的等待中,朱康深吸了一口氣,胸膛快速起伏,隨後又歸于平靜,緊握的拳頭放松了下來。現在陽凌天還不能死,他一死,皇帝要的東西必然無法得到,那樣只怕整個朱氏家族也會隨之覆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