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7月12日。災難爆發至今已經有六天了。
秦雨璐四人死氣沉沉地癱坐在地上,目光渙散,偶爾會伸出手來驅趕一下圍著他們嗡嗡亂叫的蒼蠅。頭上的頭發雜亂如野草,身上的衣服早就髒得看不出原來的顏色,露在外面的皮膚上布滿了一道道的污垢,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令人作嘔的酸臭味。如今的他們比起六天前來,早已是面目全非,形如乞丐。
自從他們那天出去偷哈密瓜後,喪尸就一直圍在門外不願離去,他們也曾經使用老方法——通過扔瓶子將喪尸引開,可不管把他們引多遠只要聲音一停他們又會原路返回到門外繼續撞門。
連續幾天都沒有好好休息了,吃下去的食物除了哈密瓜還是哈密瓜,剛開始的一兩天倒還好,到後來只要聞到哈密瓜的味道就覺得惡心反胃,可又不能不吃,只好捏著鼻子強行咽下去。沾過哈密瓜汁的手沒地方洗,甜膩的汁液一天一天積下來,這又是夏天,那股味道簡直難以想象,嘴巴里就更不用說了,一連六天都沒刷過牙了,整個口腔都像是餿掉了,一呼一吸間都能聞到惡臭。他們的手機也早就沒電了,第四天的時候整個城市都斷電了。孤獨包圍著他們。
他們和喪尸只有一牆之隔,這堵牆就如同茫茫大海中的一座孤島,大海上波濤洶涌,電閃雷鳴,離開孤島立馬就會被海浪淹沒,所以只能守在孤島上眼睜睜地看著海水一點點地上升,慢慢地將他們埋葬在海底。圍牆外是喪尸的世界,想要從成千上萬的喪尸中逃月兌幾乎是難于登天,出去就是自殺。沒有第二個選擇,他們只能呆在圍牆內,等待,等待……等著某一天某一個時刻喪尸撞開大門將他們撕裂。
「吱嘎——砰——」似乎是開窗戶時發出的刺耳的聲音還有重物落地的聲響,可是喪尸會開窗戶嗎?秦雨璐懷疑自己的耳朵已經出現了幻听,可接下來接二連三的砰砰聲將大家從麻木中震醒。秦雨璐和他們對視了一眼,激動地往樓上奔去。身體已經虛弱到了一定程度,才十幾級的台階就讓她氣喘吁吁。秦雨璐雙手叉腰站在二樓中央,大張著嘴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目瞪口呆地望著對面S-M廣場二樓的窗戶,兩名男子站在窗前抬起一具具尸體朝樓下扔去。隨後而來的李勇和劉子安他們也被這一幕鎮住了,竟然忘記了說話。
窗口的兩人明顯已經發現了他們四人,可那兩人居然只是看了他們兩眼就漠不關心地繼續著手頭的工作,一具具的尸體被他們扔下來掉落在地上,很快就堆成了一座小山,扔完尸體又接著扔一袋袋的垃圾,終于,垃圾也扔完了,可接下來他們居然拎起一桶食用油就開始往下倒,一桶,兩桶,三桶……他們這是要燃燒尸體!秦雨璐醒悟過來,忙朝對面喊道︰「喂!喂!幫幫我們啊!」
「哥們!能不能想辦法幫幫我們!我們被困在這里出不去了!」
「對面的兄弟幫個忙吧!不能見死不救啊!」
對面的人听到他們的呼喊聲驚訝地抬起頭看了過來,然後兩人交談了幾句,接著其中一個人轉身跑了,剩下的一人對著他們喊道︰「你們等一下,我們老大馬上就過來。剛沒認出來,還以為你們是喪尸呢!」
太好了!終于有希望了!秦雨璐和王彥抱在一起喜極而泣。
劉子安大聲問道︰「你們那邊安全不?有多少人?」
那人用手指著他們扔下樓的尸體自豪地回道︰「看到沒,商場內的喪尸都被我們干掉了!我們老大可厲害了,殺喪尸就跟殺雞一樣,一刀一個。」說完停頓了一下又打量了他們一番奇道,「你們怎麼弄成這幅模樣,你們要不說話肯定沒人認得出來你們是人。」
秦雨璐苦笑不已,他們這會還活著就已經是萬幸了。
沒一會他們嘴里的老大就出現在窗口,直挺挺地立在那里靜靜地打量著他們,看夠了才開口問道︰「你們有沒有受傷?有沒有被喪尸咬到?」完全是一副公式化的語氣,毫無感情,像是在審問犯人。
秦雨璐和李勇都沒有開口,只是看了劉子安一眼,劉子安上前一步回道︰「沒有,我們都沒有受傷。那個,我知道要你們過來救我們有些強人所難,而且也不切實際,不過你們能不能想辦法弄些吃的給我們扔過來,我們被困在這里有六天了,什麼吃的都沒有,已經快要堅持不下去了。」沒有槍支炸藥如何過來救他們,與其說一些無謂的請求,還不如實際一點,要些吃的回來。
「等等。」那個老大扔下簡短的兩個字就帶著人離開了。過了大約有七八分鐘,先前跟他們對話的那個人又回來了,喊道︰「我扔一些吃的給你們,還有四副口罩,一會你們把口罩戴上,我們要先把樓下的尸體處理掉。我們老大說他會盡量想辦法救你們出來的。你們先吃些東西恢復體力。」說完就開始往這邊扔東西。他們之間相隔大概六七米的距離,第一次扔得時候用力不夠,砸到喪尸頭上了,後來就好了。
朝他道了聲謝,秦雨璐他們迫不及待地跑下樓撿起地上的食物,有四瓶礦泉水,用塑料袋裹著的烤雞腿、饅頭,還有一袋巧克力,看得大伙兩眼冒光。秦雨璐打開一瓶礦泉水,叫大家都把手洗干淨,每人都用水漱了下嘴,然後將食物平均分配,每個人都拿到兩個雞腿一個饅頭。左手抓著饅頭,右手拿著雞腿,秦雨璐也學著李勇往台階上一坐就開始狼吞虎咽,三兩口啃完一個雞腿後才放慢速度細嚼慢咽,咬一口饅頭啃一口雞腿,極品美味啊!秦雨璐眯著雙眼陶醉地嗅著雞腿的肉香,冷不防吸進一股臭味,嗆得她眼淚都流出來了。淚眼朦朧地看著一幕黑煙自廣場前升起,秦雨璐一把扯過一副口罩捂住鼻子和嘴巴,朝正手忙腳亂地往臉上戴口罩的三人隨便嗚嗚了兩聲就往地下室跑去,劉子安他們見狀立馬捂著鼻子跟了過去。
將地下室的蓋子蓋緊,四人靠著牆席地而坐,繼續啃著手中的食物,伸手不見五指的地下室內只剩下他們細細的咀嚼聲和吞咽聲。
「噗嗤」一聲,王彥笑道︰「咱們好像四只偷食的老鼠哦。」
「還是四只幸福的老鼠。」秦雨璐輕松地樂道,「今天是我這幾天來過得最快樂的一天了,不但有饅頭,還有兩只烤雞腿,這雞骨頭我都能吃下去。」
話音剛落,「嘎 」一聲,不知是誰嚼碎了雞骨頭,頓時一片安靜,兩秒後,大家一起大笑出聲,暢快極了,笑聲中,李勇破不好意思地說道︰「嘿嘿,英雄所見略同啊。」大家一邊笑一邊「嘎 嘎 」地嚼著雞骨頭,吸著里面的骨髓,一點都不願浪費。
「你們說他們那個老大是不是真有那麼厲害,說什麼殺喪尸跟殺雞一樣一刀一個,听起來咋就感覺這麼玄乎呢!」李勇把骨頭渣吐到一邊問道。
「應該是真的,就算有所夸大應該也相去不遠,你沒看到他往那一站身上就有一股君臨天下的氣勢,我跟他說話的時候心里一直在打鼓,就擔心他懶得搭理我們這些小人物。」想到那個氣勢逼人的男人,劉子安心中蠻不是滋味的。
秦雨璐其實有些小近視,所以並沒用看清那個人的長相,對劉子安所說的感觸不深,不過那個人的聲音,她還是听得很清楚,淡淡的,每個字都透著漠然的氣息,給人一種由上而下的距離感。這樣的人真的會不顧危險前來搭救他們嗎?可能他們大家都不會相信吧。冒著生命危險去救一群陌生人,這樣的事恐怕只存在于書本中的活雷鋒吧。只要他能每天給他們提供食物,她就感激不盡了,不敢再奢求更多。
吃飽了人就容易犯困,再加上連日來未曾睡過一個安穩覺,大家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不知不覺就睡著了。黑暗的地下室內,悠長的呼嚕聲此起彼伏。
……
秦雨璐最先醒過來,沒有驚醒沉睡中的三人,模索著打開蓋子從地下室走了出來。天空是淺淺的湖藍色,東方的雲彩艷光四射,一輪紅日正要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這一覺睡得真沉,連日來的疲倦一掃而空,整個人都輕松了許多。秦雨璐面朝東方,深吸了一口氣,空氣中還殘留著淡淡的焦糊味。
秦雨璐走到二樓靠著柱子坐下,撕開一塊巧克力塞進嘴里,嘴角含笑地看著冉冉升起的朝陽,這一刻她內心平和,可以什麼都不想,沒有過去沒有未來,只有她和絢麗的朝陽。
「很美。」
秦雨璐詫異地抬頭,原來是劉子安,她回過頭繼續欣賞漫天的朝霞,良久,才輕聲說道︰「是的,很美。」
過了沒多久,李勇和王彥也都起來了。經過這一夜的安睡,雖然大家身上的衣服還是髒兮兮的,可每個人看上去都精神了許多,不復先前的死氣沉沉。
等到中午來臨,昨天那人又給他們每人扔了兩個雞腿和一個饅頭過來,說︰「你們先吃,養足體力,一會我們老大就來解救你們。」說完還沒等他們問話呢就轉身走了。
「他剛才是說一會他們老大就會過來救我們嗎?」不跳字。王彥懷疑地問道。
「好像是的。」李勇也不確定。
劉子安伸手拉著王彥往樓下走,邊走邊說︰「他們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吧。既然他剛才說讓我們吃飽了養足體力,那說明等一下肯定需要我們全力以赴。我們還是先吃午飯吧,具體情況等下就知道了。」
吃完沒多久,那個老大就出現了。站在他旁邊的人朝這邊喊道︰「你們站到旁邊去……再過去一些……再往旁邊去一些。」
秦雨璐他們移到樓梯口,看著那個老大手上拿著一張弓,抬起,瞄準,拉弓,放下,「叮當」一聲脆響,一支鐵箭射中了柱子墜落在地,李勇走過去撿起地上的鐵箭,箭尾上系著一根釣魚線,一直連接到對面窗口。
「拉——」對面的人喊道。
李勇忍著心中的疑惑听話地往這邊拽著釣魚線,魚線盡頭綁著一根大拇指粗的繩子,上面用透明膠粘著一張小紙片,大家湊上去一看,全都呆住了。
紙片上一行草書龍飛鳳舞地寫著︰繩子捆在柱子上,綁緊,人順著繩子爬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