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代鮫後 首篇 第一章 第十節 八部眾(十)

作者 ︰ 小貓和蝴蝶

「是在起火的那天,」孤葉捧著船工送進來的熱湯,面上浸出淡淡的紅,逼得她面上的胎記如同將要滴血一般,即使相處日久,仍然覺得丑,情不自禁的便收回的目光,雖然立時驚覺,孔雀仍為自己迷惑于色相而汗顏,「那天我沒有賣花,女乃女乃給了我兩枚銅錢,讓我去買布料,我到布莊時,一眼便看到那位夫人的馬車便停在布莊之外。

那位夫人看見我,便問我還記不記得她,我說我記得,我從未見過如她一般美貌、溫和的夫人,她當時笑得很美,她說她是徐國公的夫人,問我能不能幫她一個忙,她會給我報酬,我應了,她給了我一袋子金銖,讓我傍晚時送封信到城北的望客歸。

我本不想要金銖,可是她生氣了,她說金銖是給我的報酬,若我不要,便是不想幫她的忙,我只好收了下來,她和我說了幾句話,便讓我拿著布料和信離開了。

傍晚的時候,我拿著那封信和新摘的星星蘭去城北,望客歸是最大的酒樓,城西生意清淡的時候我也會去,只是那里的伙計很凶,站在酒樓外也賣不了多少的花兒,那日我去了,伙計仍不讓我進門,我說有位夫人讓我來送信,他將信將疑,但還是讓我進去了。

酒樓里的客人很大方,我很快就賣完了那籃星星蘭,可是夫人要我等的人一直沒有出現,我就坐在櫃台旁邊看台子上演戲,等到中夜,我實在太累就睡著了,到了天明,伙計將我喚醒,說我等的人沒有來,我只好回家了。

我本想把信和金銖交還給夫人,到了城西,听大家說徐國公府只剩下一堆瓦礫,我憂心女乃女乃,便先回了家,女乃女乃已經……,過後我去徐國公府,大火還沒有完全撲滅,我們就是在那里遇到了蘇大人,他向國主求情,讓我們到府中做工。」

乍一听去,一切似乎合情合理,但細細想來,卻覺得其間莫明的凶險,若孤葉那一日未遇到徐國公夫人,那麼她定然會留在城西賣花,許那一夜便已被大火燒死,換言之,若徐國公夫人的書信送到,徐國公是否便不會被滅族?那封書信是求援,還是……。

「孤葉,那封書信呢?」孔雀喝完碗中的湯,「書信既然未送出,那麼應還在你手里,書信的內容你看過嗎?」。

許是想到女乃女乃,孤葉面色悲戚,緩緩搖了搖頭,「我沒打開看過,後來遇到先生,他說和夫人是故交,我便將書信給了先生,先生看完之後,只搖頭說可憐可憐,我便再沒看過那封書信。」

可憐?看樣子那封書信果然是求援的,只可惜信未送出,孔雀眨著眼眸,看蜷縮在椅中昏睡的孤葉,心中好生為難,他明白魚淳機在臨終前其實是將孤葉托付給了自己,只是自己身在天機閣,若帶著孤葉,定然有許多的不便,兼之以後,自己與赤瞳為了大掌教之位定然惡斗連場,若牽連到她,自己于心何忍?反正她面上的胎記也算是異狀,自己不如將她帶回帝都,由天機閣統一安置,待知道三界聖女的真實意圖,再想辦法。

心意已定,孔雀閉目養神,突听艙外船工發出驚恐的叫聲,本已奔到艙口,返身又將孤葉抱在懷里,飛奔到甲板之上,只覺得四周明亮耀目,待眼楮適應了強烈的光線,這才驚訝的發現木船似乎到了海底。

那是曾經在幻術看過的城池,鮫人的國度銀月城,銀月城依山而建,城中的房屋大多瓖嵌著閃爍著珠光的貝殼和海星,城中多是游多的鮫人,他們仿佛未曾注意到木船,只是悠閑的向前游動,幾只巨魚拉動著浮車,車上多是美麗絕倫的男子,他們的背後尖銳的鰭用各色奇異的珠子裝飾。

木船緩緩向前,城中有各色的店鋪,鮫人的女子多眉目姣好,雖然不如祭師那般傾國之色,但在人類中,也算是罕見的絕色,而一些粗壯的男性鮫人,眉目粗厲,頭頂刺著波浪一般的圖案,他們在惱怒之時,咧開嘴,露出尖銳的牙齒,異樣的丑陋。

禁不住閉上了眼楮,再睜開時,卻到了一個種滿了血櫻樹的庭院,粗粗看去,仿佛來到了浣花殿,可是在海中,血櫻花的花瓣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銀光,在庭院的正中,是一個巨大的水池,水池正中是一眼噴泉,那是之前看到祭師跳舞的地方。

祭師坐在水池邊,一個修長的男性鮫人站立在她身旁,他們似乎在爭執,那男性鮫人不時露出滿口刀鋒一般的牙齒,雖是如此,也無損于他精致的容顏,到了近處,他們已消失不見,木船重又回到銀月城中,適才見過的景象再次出現。

心下驚駭,這就是魚淳機所說的幻境,孔雀連結了兩個手結,幻境卻未消失,眼看木船又駛向山頂,孔雀從懷里掏出救援的煙火,用力扔到空中。

爆竹般的脆響過後,眼前的幻境如水波退去,孔雀抱著孤葉,只覺得渾身乏力,禁不住坐在甲板之上,「孔雀,你怎會在此處?赤瞳呢?」

仰起首,卻是那摩帶著白羽,他滿面的驚訝,「我們過來時,便看見你們的船不停的轉圈,若來得晚些,你們便要沉到海底去了,發生了何事?赤瞳呢?」

「我領了閣主的密令,」抱著孤葉站起身,她仍然睡得很熟,全然不知適才的危機,「赤瞳還在越州。」

听到密令,那摩果然不再追問,木船上的船工跪在船頭,齊聲祈禱,那摩命孔雀帶著孤葉上了自己的船,午間便回到了越州。

船到碼頭時,正逢商船到達,碼頭上人頭涌動,那摩也不急著下船,便站在船舷旁觀望風景,孔雀抱著孤葉站在他身後,不知怎的,一眼便看見人群中的那人少年,他看上去十一、二歲的模樣,眉目精致,面若蓮花,美貌得仿佛是用最純淨的水晶雕刻而成一般,容顏竟然比幻境中與祭師爭執的鮫人更勝一籌。

孔雀從不知男性人類竟然會有如此美貌之人,他目不轉楮的盯著那少年消失在人潮之中,自慚形穢的感覺油然而升,待那少年的蹤影消失,孔雀突然覺得吃驚,天機閣中無論八部眾或是普通的教眾,因為修行,都具有美貌的外形,什麼樣的絕色在眼中早已不值一提,不曾想今日自己竟然還會被色相所吸引。

赤瞳和碧潮幾乎立刻便到了碼頭,他們躬身向那摩行禮,赤瞳面上微有喜色,「師父,你終于到了,這一路來得可順利?」

「深海之中藍蓮爆發,船行極慢,」那摩本不擅言辭,但看到赤瞳,似乎喜出望外,「幸而順風,終還是在閣主指定的時日趕到了。」

稟了那摩,孔雀獨自將孤葉送回國主府,囑咐蘇明昌好生待她,蘇明昌唯唯諾諾的應了,想是心中覺得奇怪,卻又不敢多問。

回到居住,赤瞳顯然已經將到此的經歷一一講述,那摩不置可否,只是吩咐眾人先行回房歇息,只待明日與百里夏侯相見後,再做定論。

回到房中,還未坐下,便听身後輕響,轉過身,卻是百曉生,孔雀立刻跪倒,百曉生走到背窗之處坐下,長眉微軒,「起來吧!魚淳機已去?」

孔雀站起身,站在窗前,低聲將跟隨魚淳機出海直至回程之時遇到幻境細細道出,百曉生沉吟片刻,「祭師果真在歸墟之地出現?」

「是,」孔雀一意的提防他問孤葉之事,冷不防听他這般詢問,不由微微一愣,「她坐在船舷上,教孤葉唱了一支歌,這才消失。」

心下忐忑不安,只待他詢問自己為何不殺孤葉,他卻皺了眉,似乎神游天外,過了許久,才輕聲道︰「難怪上次見面他那般坦率,原來他已預期到自己的歸期,也罷,孤葉你如何安置?」

安置?心中微微一喜,孔雀垂下首,「我想孤葉也算身有異狀之人,想待此間事畢,便送她到帝都,統一安置。」

百曉生似乎心緒不寧,他重又垂下首,似乎在沉吟,孔雀不敢打擾,只得站在窗前,假裝眺望窗外風景,過了約半個時辰,才听百曉生輕聲道︰「如此便好,我與魚老一場師徒,孤葉也算是他關門弟子,听他臨終前所言,似乎將孤葉托付給你,你便好好的待她吧!」

眼看百曉生要走,孔雀突然想到徐國公夫人之事未向他稟報,低聲道︰「閣主,還有一事,就在祭師消失之後,海面重又有亮光升起,孤葉說她在亮光中,似乎看到徐國公的夫人……。」

已經舉步的百曉生身子突然一震,他疑惑的轉過身,「你說什麼?」

「我說孤葉在歸墟之地似乎看到了徐國公的夫人,」孔雀有些不知所措,「我並沒有看清亮光中之人,是否真為徐國公的夫人。」

「孤葉呢?」百曉生修長的眉高高聳起,清雅俊秀的臉突然變得可怖,「你帶孤葉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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