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轉變似乎只在彈指之間,從未覺得火兒有多麼的可怕,可是那股沖天的妖氣仿佛要將帝都摧毀一般,就連孔雀都變了面色,赤瞳掙扎著笑道︰「孔雀,你沒有想到那條懶龍竟然會有這般凜冽的妖氣,也許這才是他的真面目。」
不,並不是真面目,孔雀伸出手,手指不停的顫抖,火兒顯露的妖氣也許只是萬分之一,他下意識的回過首,卻發現結界內的孤葉被人施了幻術,她無法感知到火兒此時顯露的妖氣,那條懶龍,顯然不想讓孤葉對他覺得恐懼。
驚呼的聲音很短暫,仿佛用刀切斷了一般,孔雀猛的轉過首,一條金色的蛇緩慢的游動著,看它有氣無力的模樣,完全不像是令火兒如此興奮的蛇王,它游到火兒身前不遠的地方便頓住了,優雅而緩慢的盤在一團,看它的模樣,仿佛適才的游動耗去了它全副的心力一般。
是假象嗎?應該是吧,蛇王始終一動不動,火兒如臨大亂,它身上黑色的火焰顏色越加的深遂,就連火兒身體晶瑩的紅色都被完全掩蓋了。
在一片靜寂中,孤葉的聲音特別的響亮,「火兒,你逃走了嗎?你感到那股強烈的妖氣了嗎?它是沖你來的,你快走吧,若閣主大人不出手,這里沒有人能夠保護你。」
這條陰險的龍孔雀站在結界旁,難怪他要對孤葉下幻術,他不想讓孤葉知道其實他比眼前這條蛇厲害了不止百倍,赤瞳站在結界的另外一邊,「孔雀,這才是真正的蛇王嗎?我記得曾在閣中的卷冊之中看到過關于南海七十三洞妖怪的描寫,赤鱗金蛇是七十三洞妖怪中並不算頂厲害的妖,而孽火龍,卻是最厲害的大妖。」
當然是最厲害的大妖,火兒這般的興奮,想必他已經感應到蛇王的內丹對他的召喚了吧,微微笑著,轉過身,卻見百曉生的身影已經從遠處顯現,碧潮跟隨在他身後,若無其事,也許閣主已經解開了她的束縛吧
「孤葉,」慕童的聲音顯得有些惶急,「孤葉,你能召回火兒嗎?我感覺他要吞掉我……。」
這具有穿透性的聲音絕對不是不諳幻術的慕童能夠發出的,是蛇王操縱了他,蛇王顯然也發現了孤葉對于火兒的意義,禁不住勃然大怒,它竟敢利用孤葉,忍不住便要出手,可是火兒不住的甩動尾巴,似乎在阻止任何人先于他發動攻擊。
「火兒,」孤葉輕輕的敲擊著結界的屏障,「我听到殿下的聲音,他被蛇王攻擊了嗎?孔雀哥哥,你在哪兒?」
「我在你身邊,」孔雀走進結界,茫然失措的孤葉一見孔雀便展露出欣慰的笑,隨即又皺著眉頭,滿面的憂慮,「我適才听到殿下的聲音,他似乎被蛇王攻擊了。」
「不是,他沒有被攻擊,」孔雀微笑著搖首,他伸手輕輕撫了撫孤葉的頭頂,「是那些蛇發出他的聲音,想要你召喚火兒……。」
孤葉的面色大變,她不著痕跡的顫抖著,「火兒逃走了嗎?我感應不到他的氣息。」
當然感應不到,那條懶龍封閉了孤葉能夠感知他的七感,他害怕孤葉知道他其實不需要孤葉保護,他直可以說是這世上最厲害的妖獸,可是這個事實絕對不應該由自己來告訴孤葉,即使道出,孤葉也不會相信那條只知道吃飽了睡,睡飽了吃的懶龍會如此的厲害,只是淡然笑著,「閣主大人將他保護在另一重的結界內,他非常的安全。」
這才放下心來,孤葉卻沒有笑,她緩緩抱膝坐了下來,「孔雀哥哥,我感應到一股奇怪的妖氣,那妖氣里有我們鮫人的氣息,我想是火兒適才給我的珠子讓我有如此敏銳的感覺,我听到那些鮫人在講述被殺的過程,他們的眼淚與悲哀令我很恐懼。」
「不用害怕,」孔雀坐在孤葉身邊,輕輕攬著她瘦弱的肩,突然想到自己初到南荒時,面對著那片富饒的紅土地時的無措,那參天的森林隱藏著那麼多的危機,就算是一株普通的花,也許下一刻便是致命的武器,當時自己的心境,與此時孤葉的一模一樣,怕嗎?當然害怕,就算到了現在,想到躑躅教那些可怕的巫術仍然夜不成寐,即使勉強入睡,在夢中也會因為恐懼而顫抖,與之相較,蛇王又算得了什麼,「孔雀哥哥會陪著你的,更何況還有閣主大人,我們會保護孤葉不受傷害。」
憂郁的搖了搖頭,孤葉似乎想講述什麼,卻強行的忍住,孔雀也不追問,只是默默的凝視著結界外的火兒與蛇王,蛇王仍然一動不動,火兒此時已經安靜下來,他渾身的火焰已經漆黑如墨,漫天的妖氣在他身周凝聚,孔雀突然明白了火兒的戰術,其實他只需要一擊,便能擊敗蛇王,他現在要尋找的,是那一擊的時機,蛇王看似完全沒有防備,其實它處處的空門都是火兒的死門。
從不知道妖獸之間的戰爭竟與其他族類如此相似,自己初到南荒之時,躑躅就是以靜以動,自己大敗連場,教眾死傷過半才明白躑躅的戰術,慶幸自己醒悟得不算太晚,在觀望過火兒與蛇王的拼斗之後再回南荒,即使是敗,自己敗得也不會如初時那般徹底。
「孔雀哥哥,你害怕嗎?」。孤葉的手很小,帶著奇妙的馨香與溫暖,令孔雀的心逐漸平息下來,「你在想南荒的種種嗎?」。
孤葉的感應的確比常人敏感,蛇王既然沒有死,那麼火兒給孤葉的,便不是鮫人的精魄珠,垂下首,在孤葉額前隱隱看到跳動的火焰,火兒是將火麒麟的內丹送了一粒給孤葉吧他吃了那麼多的火麒麟,區區的一粒內丹根本不在話下。
「是,」孔雀握著孤葉的手,那麼的溫暖,無論是否是因為內丹的效力,都有一種奇妙的感覺,自己的心似乎正在被孤葉的手輕輕撫慰,「南荒是一個很恐怖的地方,不過沒關系,我很快就能建立起天機閣的基地,到時你再去南荒,便不會再有任何的危險。」
滴落在手背的那粒眼淚,很快便凝結成為光芒四射的鮫珠,孔雀珍惜的放在自己掌心,「孤葉,為什麼要哭呢?你應該看到,我一直在進步,二年的光蔭彈指即過,界時,咱們又可在帝都重逢,說不完,我還能帶到你南荒游歷,那里的風景與九州大不相同。」
「不知為什麼,我听到你要回南荒,心里便異樣的難受,」孤葉伏在孔雀膝上,不住的顫抖,「我似乎感應到你回到南荒之後,會發生什麼不祥的事,孔雀哥哥,我求閣主大人讓你回帝都可好?」
也許孤葉是感覺到自己心中的恐懼了吧孔雀輕輕的撫了撫孤葉的臉頰,她雖然強行忍住眼淚,但仍能感到適才那粒眼淚滴落時留在面頰上的淚痕,「孤葉不用為了我再去觸怒閣主,我雖然覺得恐懼,甚至想到要回南荒都覺得想要逃避,可是我不住的為自己加油鼓氣,我堅信我能夠在南荒建立功業,孤葉,你應該為我高興才對,因為我終有勇氣能夠戰勝自己的恐懼。」
這般說著,面上卻浮出茫然的笑,自己不經傳喚便擅自回到帝都,不知閣主是否還會命自己再回南荒……。
突听驚叫聲四起,孔雀立刻躍起,將孤葉負在自己身後,卻驚訝的發現火兒與蛇王均不見了蹤影,漫天的妖氣也隨之消失,不由有些茫然,卻听百曉生輕笑道︰「赤瞳,大戰既然已經結束,森羅殿需要重建,這個任務,就由你與碧潮共同完成吧」
听赤瞳顫聲接令,孔雀心中一動,難道閣主心中已屬意將碧潮許配給赤瞳?這般想著,卻覺得百曉生雪亮的月光已經移到自己面上,忍不住便要跪下,卻听百曉生悠然道︰「孔雀,適才我答應孤葉給你一個機會,你總算沒有令我太過失望,死罪雖免,但活罪難饒,庭杖四十,我要你連夜回南荒。」
沒想到對于自己的處罰如此的「寬大」,孔雀顫聲躬身接令,未及起身,突然听百曉生道︰「你在南荒損兵折將,余下的教眾不足初時到南荒的四成,你待如何?」
心頭巨震,勉強站直身子,「躑躅教的確厲害,屬下直至此時,均未找到應對躑躅教的方法,屬下離開時,已按照閣中規矩,勉強建立了分部,雖然初具雛形,但仍然能夠保護余下的教眾不受躑躅教的荼毒,下一步,屬下想在南荒招收教眾……。」
「好了,」听上去,百曉生異樣的不悅,孔雀不敢再說,默默垂下首,「我知道你在南荒不易,青州和陸州新招了一批教眾,原來那批老的教眾此次你帶去南荒,澄天已經教他們月余,想必能夠給你助力,兩個月之內,我可听到你獲勝的消息,那怕只有一場勝利,否則,兩罪並罰,絕不輕饒。」
「大人,」伏在孔雀身後的孤葉眨著眼眸,「我可以和孔雀哥哥一同去南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