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若是許了另外兩位皇子，大小姐即便嫁過去，身份也是尷尬，畢竟我們侯府，現在就三老爺算是有官職的，品級也不高……」芳蘭看著晶心說。
「結果我一直對賢親王很冷淡，將軍府也就沒來提親，後來我和賢親王一起去歸省了。」晶心邊回憶，邊說。
芳蘭點點頭，「我們剛離開侯府的那段日子，听說，將軍府的兩位少爺，來找了兩次二少爺和三少爺，說是比試武藝。」
那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現在晶心還有什麼想不通的，那時她和賢親王走得近了嘛。
「後來，將軍府就沒了消息。」這句話，芳蘭不說，晶心也能想到。
晶心苦笑道，「那是因為，歸省時我沒讓賢親王幫我做祭禮，意思就是回絕了他。」
芳蘭接道，「公主回來後，賢親王除了上朝，閉門不出，說是身體違和，很多人都去探望過了，可是公主……」
對于若賢，晶心躲還躲不及，怎麼可能去探望？
「不用說了，這門親事算是泡湯了。」晶心泄氣地往後一仰，「三姐說的真沒錯，大姐的婚事全怪我。」
「其實，原本就是這門親事不成，大小姐也還是有人提親的。」芳蘭小心翼翼地說。
晶心轉過頭，滿懷希望地問，「也是這麼好嗎？」不跳字。
「也有一家好的，現任的禮部侍郎，官居三品，雖然官職不若將軍府高，可這位老爺剛剛年過四旬，膝下三子，其中大少爺早已娶親，這回說的是二少爺，這位二少爺不僅是嫡子，才華更是過人，曾得我們三老爺盛贊，說是比我們四少爺還要強上幾分……」
晶心撇撇嘴，「也不知今年是否下場，強不強的，要看了成績才知道。」
芳蘭掩口輕笑，「今年也是考了春闈的。」
晶心見芳蘭的表情，知道她在笑自己護短，不由有些訕訕，「既然這麼好，過了文定沒有，還是打算等著這次高中之後？」
「倒是不等放榜，這位少爺已十九了，婚事趕得急。」芳蘭答道。
「他為何耽擱到這麼大？」晶心又開始好奇，別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她向來是不吝惡意去推測相親對象的。
芳蘭有些憧憬地說，「都說這位少爺高才，眼界頗高，這次也是看過了大小姐的一幅畫，才同意來提親的。」
慧嫻擅畫兒，也有些才名，這個晶心是知道的，「那就是成了……」剛說了這一句，忽又想起什麼，立即追問道，「別跟我說，他們家又是什麼人的親戚」
芳蘭滿含同情地點點頭，「那禮部侍郎正是當今皇後的堂兄……」
「天吶——」晶心一聲哀號，直接把臉埋在軟枕中，「可我昨兒把德親王給打了，現在皇後正恨得我牙根兒癢癢兒……」
「好在原說是這兩、三日使人來，現在還沒來，不然兩家都難做……」芳蘭勸道，說完了，又暗想，自己這算是安慰嗎？索性閉了嘴。
晶心一拳一拳捶打著枕頭，「為什麼沒人和我說，這些事，怎麼就沒一個人對我說，不然……」她是真後悔啊就算是她不能改變決定，至少，她可以換換方式，別把事情做得這麼絕
「公主指望誰說啊，」芳蘭有些不忍地看著晶心，「老侯爺和太夫人，那時是想再看看，畢竟賢親王可不比旁人，在這京城的貴公子里，可謂首屈一指了。」這個是大家公認的，無需多言，「後來，公主突然就提了返鄉之事，賢親王陪著，若說別人不知也就罷了，公主也說不知，誰會信啊，府里的人還能怎麼想？公主回來後，那德親王就日日上門兒，好端端的，誰能想到，公主你，你居然……」
晶心不抬頭，不管是造化弄人，還是美麗的誤會，似乎都于事無補，到底嘴硬了一句，「至少大周媽媽該對我好好講講這其中的厲害關系，我年幼，又沒了父母，她是我的教養嬤嬤……」
芳蘭有所保留地說，「想是受了吩咐吧。」
晶心倒也理解，「我求太後自選夫婿，這三位皇子都是太後的親孫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怎好偏袒，大周媽媽自然開不得口。」又悶聲悶氣地問，「倒是芳蘭，你今兒對我說了這麼多，是不是也得了聖上的吩咐？」
芳蘭也不隱瞞，「聖上對這些後、宮，內宅之事，倒是沒什麼吩咐。」剛一到晶心身邊，晶心就定了規矩，只要是她身邊侍候的，不管往外報什麼消息，都要讓她知道，時至今日，這規矩一直被執行得很好，做為回報，晶心對身邊的這些「天降兵」，也是以誠相待。
「墨哥哥總該告訴我吧那時他怎麼只告訴我……」晶心恨恨地咬牙，如果袁亦墨能提醒得多些，她不就能少犯些錯誤了，「虧我還這麼費力地幫他」
「這可怪不得四少爺，」芳蘭的聲音略略提高，「若是以往，連理同氣，四少爺自是能處處指點公主，可是現在，一個隔房堂兄，怎好開口說這些女兒家的心事，就是不避諱，估計以四少爺對公主的心，也舍不得……」
「若是以往」，「連理同氣」，「舍不得」，晶心暗暗合計著這些字眼兒，是了，以往她是袁亦墨的妻，一言一行在別人眼中都和袁亦墨不可分割，袁亦墨有權對她進行管束，事事提醒她。她煩，可也從中得到了規範。
記得前世不知是誰說過，人的一生中會結三次婚︰第一次是在飯店里，舉行了婚禮；第二次是在家里，兩人經過幾年磨合，和對方的習慣結婚；第三次是在家族里，與對方的各類的親情結婚。
現在想來，在過去的幾年中，袁亦墨和她竟然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將這三次婚都結過了，所以現在她才會這麼理直氣壯地去怪他，這個發現，讓晶心有些心驚。
芳蘭見晶心不語，以為晶心還在怪袁亦墨，又接著說，「四少爺對公主那可是……，听說，那日四少爺出了考場，就要去追公主，老侯爺差點兒動了家法，四少爺瘋了一般，回房抓了一把銀票，就上了馬，連夜出城，連護衛們都是後來又追上的……」
芳蘭真是有些急了，說到最後，眼圈兒都有點兒紅了，「回府後，因大小姐沒了將軍府的婚事，四少爺不知私下里對二老爺和二太太賠了多少不是……」
晶心抬起頭來，詫異道，「我做了錯事，考慮不周，墨哥哥賠得哪門子禮？」
芳蘭急道，「還不是因為那祭禮，是四少爺做的？」
「那可不對，」晶心翻身坐了起來，「墨哥哥對我說，他做祭禮是想要過繼到我父親名下，以養子的身份……」
芳蘭輕拍了一下兒自己的腿，「我的公主誒，如果四少爺想要過繼到我們四房，是要稟過侯爺和三老爺、三太太再開祠堂的，四少爺回來後，可有提過一句？」
「那是因忙著春闈……」晶心嘟囔道，語氣很勉強，她想起，芷嫻說，她弄得袁亦墨的婚事不明不白，看來還真是，可這不能完全怪她啊
芳蘭想不明白，晶心為何對她和袁亦墨的感情那般避諱，「去年秋闈之前和之後，公主日日伴在四少爺左右，侯府里哪個不知哪個不曉，不然怎會沒人對公主說什麼？」做為下人，今日的話，芳蘭已是說了太多，「四少爺日夜苦讀，恐是想著，如果這次能夠高中，禮部侍郎家的婚事，就萬無一失了。」
怪不得在郡主府時，袁亦墨恨不得把自己累死，想來是知道了回京後侯府里的局面，而在回來的船上，又對若賢那麼照顧，還催著晶心，也去表現一番，不過是因為後來晶心的不願，袁亦墨才住了口，還真應了芳蘭那句，「舍不得」。
晶心又看看芳蘭，她倒是終于明白了，芳蘭今日為何會對她講這麼多，芳蘭是在為袁亦墨，打抱不平
晶心以手撫額，「可惜他還不知，我又讓他的辛苦成了白費。」就算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麼的，可這更讓晶心難過。
芳蘭默然，事到如今，還真是沒有什麼好法子了。
晶心仰躺在床上，閉了眼楮，不動也不語，芳蘭在一旁又陪了她一會兒，見她不再說話了，雖知她未必能睡著，還是拉了薄衾來給她蓋上，正待放帷幔時，晶心忽又睜開了眼楮，「不行，我不能看著墨哥哥一個人，收拾殘局，也不能讓大姐的婚事就這麼毀了，我自己惹的禍，得自己來承擔。」
晶心翻身坐起，芳蘭幫她穿了鞋子，晶心也不梳頭，吩咐道，「拿筆墨來，我要寫拜貼。」
芳蘭喚了小丫頭準備，又有些遲疑地看著晶心。
晶心知她在擔心什麼，就低聲說，「皇後是被我得罪透了，我也不願大姐嫁過去，以後吃苦，賢親王是個……」是個什麼呢？晶心不知該如何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