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凌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果然是紅袖和青梅帶著人來了,出乎意料的是,侯爺夫人陳氏也跟在其中
丁小蓉不禁下意識地看了跪著的姨娘們一眼,難道她們之中有陳氏的人?那給李鳳鳴下藥的事情陳氏有沒有插一腳呢?不容她多想,陳氏帶著幾個嬤嬤已經快步走到她身前,丁小蓉趕緊起來行禮讓座。
‘娘請上座。娘怎麼來了?’
‘哼’陳氏一面坐下,一面板著臉恨恨地瞪了謝芙蓉一眼,‘我再不來,你不把整個悠園給拆了?哪有你這麼善妒的主母果然是商戶出身,沒有教養,鬧得亂糟糟的,成何體統我還沒死呢誰允許你帶人來搜查鳴兒姨娘的園子?!你不要以為你現在是聖上欽賜的三品淑人就可以沒了規矩這些姨娘犯了什麼錯?’
果、果然是個火爆脾氣不分青紅皂白地丁曉蓉就被劈頭蓋臉一頓罵,到後來腦袋嗡嗡嗡得什麼也听不清楚。大概意思就是大房當家的是我,你這個庶子商婦媳婦別想越過我去做事情,凡事都要我批準,未經批準的行為是要受到譴責的布拉布拉布拉
‘二夫人到——’一聲長傳打斷了陳氏的訓話,踏著話音,錢氏帶著一群丫頭婆子風風火火地進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虎未走,狼又至。還好此二人兩看生厭,對對方的興趣比對謝芙蓉的興趣大得多,一時間屋內暗濤洶涌,丁小蓉和幾位姨娘均淪為看客。
‘弟妹好大的排頭,管事都管到東苑來了麼?’陳氏不愧是直腸子,說話直來直去,一點彎兒都不拐。
‘嫂夫人這話說的,弟妹只是听說二佷媳婦在幫桐兒找些丟失的東西,二佷媳婦一片好心,做嬸嬸的當然不忍心看她平白被冤枉,說到底,這丟了東西也是我們二房的事,身為桐兒的娘親,我當然要來看看了。’錢氏為人處事一向圓滑得多,不過就是那張嘴,十分的刻薄,尤其是對陳氏,二老爺因為是姨娘所出不能繼承爵位也就罷了,現在大房嫡子早逝,就一個庶子還想登上世子之位麼?自己兩個兒子那麼優秀,不爭一爭,讓她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話題又回到了謝芙蓉身上,‘眾目睽睽’之下,丁小蓉無法再躲避下去,那個李棲桐,果然是個記仇的吧,這消息八成就是他遞給錢氏的,目的麼雖然還未明,但是肯定不是來找東西或者替她出頭的
‘芙蓉是小輩,既然娘和嬸娘都在,這件事情當然要交給長輩們處理,東西已經找到,就是這支青花小瓶。’丁小蓉說罷,規規矩矩地將那支李棲桐給她的青花瓷瓶奉到陳氏和錢氏面前,然後假裝不經意地退到了紅袖和青梅身邊,悄聲探起湘園和翠園的情況。
丁小蓉來悠園之前,已經遣青梅和紅袖去了膳房打听過消息,當然知道今晚顧姨娘和夏姨娘會在秋娘這里做客。所以她一進悠園就‘蠻橫’地令婆子們進屋搜查,一方面是為了讓如夢‘栽贓’,另一方面就是為了吸引顧姨娘和夏姨娘的注意,拖住她們,令紅袖和青梅有時間去搜查湘園和翠園,找到真正的線索。第一次丟藥的時間是一個月前,李鳳鳴剛剛出海回來。如果事情只是秋娘一人作為,當然好辦,趁這次機會就給她點教訓;怕就怕還有其他姨娘參與其中,丁小蓉當然不能放過,否則這個人藏在暗處就是李鳳鳴的健康隱患。秋娘那麼狡猾,那瓶藥不是被銷毀了,就是藏在了別處,找是找不到的,只能通過分化敵人內部,讓她們在慌亂之下相互猜疑、互相攀咬,才能查處真相。
不過還是出了紕漏不是,這幾個姨娘比她想象得更不簡單,這種情況下居然還能使人通知了陳氏和錢氏(猜的),變數加入,局面就不同了,丁小蓉現在也沒有信心能抓出‘真凶’。
‘一支小瓶你就想定秋娘她們的罪麼?這里面是什麼?’陳氏拎著青花瓶細長的瓶口,皺著眉問道。
‘依弟妹看這支小瓶似乎真是桐兒之物。’錢氏假裝驚訝地看了瓶子一眼,轉而笑道︰‘你知道桐兒這個孩子平常沒事就琢磨著些香啊粉啊的,這大概是些新的胭脂花粉,或許是丫頭們找嬌杏要的,哪個女子不愛漂亮呢?桐兒粗心,就以為丟了東西,還讓二佷媳婦大動干戈一場,真是給你們添了麻煩,也冤枉了鳴佷子的姨娘們,你看,一個個跪了這麼久,多可憐啊,都快起來吧。’
這番話竟是在為秋姨娘她們推月兌了難道這下藥的事與二房也有關嗎?事情越發破朔迷離了。
話已至此,陳氏和丁小蓉也沒有了再糾纏下去的必要。人家丟東西的人都說了是誤會了,難不成陳氏還要自己打自己的嘴巴,說大房出了賊不成?丁小蓉也很郁悶,夏姨娘和顧姨娘現在明顯冷靜下來了,都牙關緊咬,表情淡定,一看就知道詐不出話來了。
李家的水,還真渾。要不還是乖乖地做個局外人,讓李鳳鳴自生自滅去吧?丁小蓉腦海里剛剛冒出放棄的想法,就被一個溫婉而笑的白衣少年給甩手拋到了九霄雲外。色字頭上一把刀啊,古人誠不欺我。
這場鬧劇結束,陳氏罰丁小蓉抄寫《女誡》十篇,理由是商戶婦人,缺乏教養,行事魯莽,需再TIAO教之。听到這個結果,最得意的人非秋娘莫屬,先前被‘冤枉’的她此刻揚眉吐氣,還得寸進尺地纏著陳氏要讓謝芙蓉賠償‘損壞的器物’。可惜陳氏討厭的是和庶子有關的整體,秋娘也很不幸地被包括在其中,這番要求當然討不得好,反而被陳氏遷怒以狐媚誤事的理由禁足了一個月,其間李鳳鳴不得探望。也算是為她下MI幻藥的事情受到了懲罰。
夏姨娘和顧姨娘臉色平靜地請安離開了,誰也不知道她們在想什麼。紅袖和青梅在湘園並沒有搜到可疑的東西,剛要進翠園的時候就踫到了陳氏,被訓斥一頓帶了過來。難道夏姨娘是陳氏的人?
丁小蓉折騰一番沒有什麼實質性得收獲,心情十分沮喪。回到李鳳鳴和她的院子里,徑直就去了臥房。
疲憊地推開門,正想往床上倒,卻倒進了一個軟軟的懷抱里。
‘娘子你回來了~’一個和煦得如冬日陽光般得聲音在她的頭頂響起。抬起頭看,李鳳鳴俊秀的臉龐就映在了眼簾里。
丁小蓉忽然覺得十分委屈,一個沒忍住眼淚就珠子似的滾落下來。
‘你、你去哪兒了半個月、半個月都沒見你不會寫字的嗎?讓個丫頭說、說一聲也好啊你、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頂著罵名為你查MI幻藥的事情,你卻音訊全無越想,心里越委屈,丁小蓉大聲地痛哭起來,鼻涕眼淚一把把地蹭在了李鳳鳴的衣服上。
‘娘子是我錯了是為夫的錯娘子為我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不會再這樣了’李鳳鳴疼惜地抱緊謝芙蓉,撫模著她的頭發,輕聲安慰道,眼里閃過濃濃的愁緒。
‘你都知道?那’丁小蓉抬起頭看著他的眼楮。
‘那個荷包的事情也知道娘子,娘子你相信我好嗎?’李鳳鳴一嘆,突然變了個人似的抓緊了她的肩膀問道,眼里是滿滿的焦慮,生怕、生怕失去什麼一樣。
‘恩,好,’丁小蓉拍拍他的手,補充道︰‘我相信你。’
氣氛忽然變得有些尷尬。丁小蓉和李鳳鳴都感到了一絲不自在。
‘那、那我今晚可以歇在這里嗎?’
‘恩可以不過你不許’
‘娘子放心,為夫不踫你,我、我們的日子還長,我等得起。’
人、人家明明想說的是你不許踢被子的說丁小蓉滿臉通紅,心里又有些遺憾。不過也是,日子還長著呢,他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還要白了頭發,皺巴巴地喝兒孫茶,賞百歲花
可惜可惜緣由天定,有些人命中注定就是有緣無分,無論怎麼努力,無論怎麼掙扎,都離不了‘再見’兩字。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朝如青絲暮成雪,燕去樓空人不歸
那晚丁小蓉在李鳳鳴懷里睡得很安穩,她夢見了前世的女乃女乃,夢見了車禍死去的好友,還夢見了一只優伶打扮的杜鵑鳥,拖著戲腔怪異地唱著︰不如歸去不如歸去緣已盡,情也斷寂寞梧桐鎖清秋
作者有話︰2011最後一更,新年新氣象~大家過年的時候不妨多給些票票吧?最後一段寫得很悲傷,漱玉自己寫著寫著就哭了……李鳳鳴和謝芙蓉會有怎麼樣的結局呢?不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