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不是敵人
當天的鬧劇就在秋娘的哭哭啼啼中結束了，早膳自然也沒吃成，丁小蓉領著眾丫鬟饑腸轆轆地返回房里單獨用膳。途中，墨畫不時地瞄向謝芙蓉，一臉小心翼翼。
那之後，秋娘以養病‘不宜勞頓’為由，賴在悠園再不肯來請安。夏姨娘和顧姨娘倒是每天會按時來立規矩，形容舉止都挑不出錯兒，只是話不多，伺候著謝芙蓉用過飯，寒暄幾句就匆匆離去。倒是貞娘，一反常態的，很是奇怪。
‘二少女乃女乃，貞姨娘又來了。’耳邊傳來墨畫小心翼翼的聲音。自從上次‘獻寶’‘誤導’了謝芙蓉之後，她就一直保持著這副樣子，許是擔心從此被謝芙蓉厭棄了。
‘知道了。’丁小蓉一臉倦態地縮在窗邊的軟椅里，看著窗外白茫茫的雪景，懶懶答道。前幾天一場瑞雪降臨在靈州的大地上，銀光素裹的世界別有一番意味。但是丁小蓉沒有閑情賞雪，她這幾日又越發覺得疲憊了，懶散、挑食、嗜睡成了她最新的代名詞。
每日的生活都是從墨畫或者如夢小心翼翼地呼喚中醒來，然後听夏姨娘和顧姨娘乏味無趣的冷笑話；李鳳鳴最近幾日被侯爺抓去了做‘苦力’，一連幾日不見身影；紅袖和青梅也不知在忙什麼，很少過來；丁小蓉現在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縮在自己設計的軟椅里，望著窗外的銀樹發呆。啊，對了忘了一個人。那天之後，貞姨娘不知發了什麼痴，愣是改了自己維持數年的‘不食人間煙火’的脾性，每日都尋各種各樣的理由來糾纏謝芙蓉。
那女人，就跟個貓兒一樣。丁小蓉冷冷地瞥了眼笑吟吟走過來的貞娘，微卷的頭發干脆梳也不不梳，任它瀑布似的垂下，腳步輕盈慵懶，身上裹著件雪狐裘披風，襯著她雪白的肌膚，更顯靈氣。
仿佛沒看見謝芙蓉的臭臉色一樣，貞娘自來熟地拉過一把椅子，乖乖地貼著謝芙蓉坐下，還給自己沏了一杯碧螺春。暖暖的熱氣盤旋而上，迷糊了她碧柔的雙眼，眼中的波瀾竟與翠玉的茶水似的波瀾壯闊。
丁小蓉知道如果自己再不講話，這個長年戴著‘我最守規矩’的面具的混血前宮女，又會向前天一樣跪在她面前哭天搶地吵得她不得安寧。真是個奇怪的女子，為何她偏偏喜歡纏著我呢？李鳳鳴近日又沒有來過主院。
怕了她了。丁小蓉捏捏僵硬的臉部肌肉，成功地擠出了一個笑容︰‘貞姨娘今日來又為何事？’
貞娘淡淡地笑了笑，將手中已經不再滾燙的茶水塞到了謝芙蓉的手里，也望著窗外，不經意地說︰‘多喝些熱水對身子好。’
‘難道貞姨娘是大夫不成，竟懂得如此許多養生之道？’丁小蓉心情十分不好，放下手中的茶杯，冷冷地諷刺到。也許是潛意識仍將她當成情敵的關系，丁小蓉對貞娘就是提不起喜愛來。
貞娘微微露出詫異地表情，素白柔荑輕輕拂過朱唇，奇怪地反問道︰‘二少女乃女乃真是聰慧過人，區區幾句話連貞娘的本事都猜出來了’在丁小蓉疑惑的眼神中，貞娘又跪下鄭重地行了個禮，‘婢妾家中是醫林出身，識得些簡單的補養之道，這幾日多有煩擾是奉了二少爺之命，來為二少女乃女乃調養身體的。’
原來如此。
看著貞娘嚴肅的小臉，丁小蓉恍然大悟，怪不得她日日前來，還對她的膳食指手畫腳，原來是來觀察她的恢復情況的。
可是‘既是如此，貞姨娘為何不一早言明呢？’丁小蓉想通之後，不禁又好奇起她別別扭扭的表現來。
一听此話，貞娘的臉上似乎浮起一朵紅雲，她又磕了一個頭，小聲小氣地說道︰‘那是因為貞娘來到這侯府多年，始終都是一個人，從未有個知心的閨、閨友不知為何就覺得與二少女乃女乃十分投緣所以才從二少爺那里討了這個任務想與二少女乃女乃多親近親近婢妾大膽，請二少女乃女乃責罰。’
丁小蓉對她的話大為不解，一不小心月兌口而出︰‘你不是二少爺最寵愛的女子麼？怎會有寂寞可言？’
貞娘搖搖頭，幾根長長的卷發從耳鬢滑落，遮住了左眼，臉上露出一抹落寞，喃喃說道︰‘二少女乃女乃誤會了，婢妾與二少爺的關系並非如此’話未說完，她突然警惕地抬起頭，細細地觀察起謝芙蓉臉上的表情。見她只有好奇，沒有試探，輕輕地松了口氣，拂了下遮住眼簾的長發，換了個腔調，平靜地說︰‘二少爺相信二少女乃女乃但是有些事情為了二少女乃女乃的安全著想，還是不要知道為好。只請二少女乃女乃相信，貞娘對二少爺和二少女乃女乃並無異心。’說罷，又規規矩矩地磕了一個頭，竟是奴婢對主子的行禮。
丁小蓉心中澎湃她遠遠地望向窗外的梅林，似乎想在其中尋到那個溫柔而立的少年的身影是這樣嗎？原來貞娘並不是李鳳鳴心中的那個人嗎？
一絲雀躍涌上心頭，丁小蓉頓時覺得神清氣爽，甚至連身上的疲憊都下去幾分。
第32章拜我為師？
解開了心結，丁小蓉開心地喚墨畫和如夢進來擺飯，貞娘卻拒絕了她一起進飯的邀請，不好意思地說自己今日有事需要早些回去。丁小蓉也不強留，只是許了她以後有事無事都可以過來坐坐。貞娘感激地行了個禮，默默離去。
丁小蓉看著園外的美景，幾天來第一次冒出了想出去游園的想法。
匆匆用過飯，丁小蓉帶著如夢墨畫和幾個次等丫頭，悠閑地向侯府里各個景點走去。
人都說‘一白遮百丑’，這句話說得果真不錯。在大雪的包裹下，侯府連棵掉光了葉子的干枯老樹都顯得可愛了幾分。覆著一層薄冰的淺淺溪水下還隱約見著幾尾花瓣小魚跐溜而過的幻影。低矮的柳葉枝條上垂著沉沉的冰凌，時不時得斷裂幾根，惹得柳樹搖擺起腰肢，咯吱作響。
丁小蓉眾人一路賞雪，一路行，不知不覺竟沿著先前丁香領她赴宴的路線來到了西苑的梅林。
聞道梅花知曉風，雪堆遍滿園林中。
何方可化身千億，一樹梅花一放翁。
冬日里獨吐芳香的寒梅，在白雪的點綴下，竟也有了一樹梨花壓海棠的純愛氣息。
丁小蓉正閉眼享受著浸透著梅花芬芳的濕潤空氣，冷不定前方傳來了一個熟悉地諧謔的聲音。那個聲音略高，帶著甜膩膩的捉弄。不用說，一定是那對狐狸雙胞胎
‘二嫂嫂好閑情，不知上次幫弟弟我找尋失物可有所獲？’
呃這種口氣听起來像小心眼的李棲桐嘛。
丁小蓉睜眼一看︰一個年青男子施施立在幾株繁密的梅花樹前，玉帶博冠，著一身火紅的裘皮襖，腰間墜著福字玉環，額前一道淡淡的拇指長疤痕，一雙狐狸眼微微眯起，薄唇上翹，不是李棲桐是誰
不過今日他的感覺有點怪怪的呢。丁小蓉皺了皺眉頭，仔細地打量著面前的狐狸男子。
李棲桐對她的表情感到些許啞然，也學著她的樣子顰眉問道︰
‘二嫂嫂，棲桐臉上粘了飯粒麼？’
飯粒自然是沒有的，小氣自戀狂倒是有一只丁小蓉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對他那日招來錢氏悠園攪局的事情大為不滿。
李棲桐低頭訕笑。
兩人僵持一會兒，丁小蓉突然想起了馬太醫的事情來，當日他說要去見一見徒弟所以匆忙離去，這偌大的侯府中學醫的男子滿打滿算也就李棲桐一個了丁小蓉才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一定要從李棲桐這里榨出一些關于馬太醫的事情來。
輕咳一聲，丁小蓉淺淺笑道︰‘四弟，不知你師父他老人家慣于幾時拜訪侯府？’
‘師父？’李棲桐的臉上一瞬間露出驚訝的表情，但是轉瞬即逝，他尷尬地掩面笑笑，‘二嫂嫂何出此問？’
丁小蓉沒料到會直接被反問，心里有些慌亂，一時尋不到合適的托詞，竟月兌口吐出了心中的秘密︰‘這、這個因為我想拜師所以’說罷，自己也覺得臉紅，害羞得把大半個臉藏進脖子上蓬松松的貂毛圍脖里。
‘拜、拜我為師？’李棲桐似乎被謝芙蓉的大膽嚇到了，張嘴立在那里不知所措。
‘不不是是、是’丁小蓉見他听錯了，慌忙擺著手要否認，可轉念一想，那個馬太醫是御醫，平常都要呆在皇宮里，突然收一個內苑女子為徒弟，肯定多有不便不如先求著李棲桐教自己一點東西也好啊既然他已經誤會了，還省去自己再開口的尷尬于是，她清了清喉嚨，爽快地承認︰‘沒錯，我想拜你為師不知四弟可否考慮一下收我這個嫂嫂做徒弟呢？’
李棲桐的表情像調色盤一樣，瞬息萬變，先是一臉驚恐，隨後變成了玩味的表情，最後不知想起了什麼，竟認真地思索起來
在丁小蓉期盼的目光中，李棲桐沉思著沉思著突然，他身後的幾株茂密的梅樹動了一下零零稀稀的積雪飄悠悠地落到地上。
作者有話︰嗯是雙胞胎啦。貞娘也有故事。呼喚支持，呼喚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