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我這個妹妹從小養在閨房之中,從未見過外男,若非見公子的情形實在危險,也不會拋頭露面地……」丁小蓉一面和許若顏客套著,一面假裝難為情地作了個小小的試探。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東西能讓男人在最短的時間內逃之夭夭,莫過于‘責任’二字。這一點,她相信無論是在前世的現代還是在南棠的古代都是不變的。
許若顏听了丁小蓉的話也是一愣,若有所思了片刻後,俯身很慎重地向丁小蓉拜了一拜︰
「若顏今年十之有七,家中曾給訂了門親事,但是尚未娶妻……今日若顏蒙受雲姑娘相救大恩,又害得雲姑娘閨名受損,若顏返鄉之後一定會拜請媒婆,上門向雲姑娘提親。」
墨畫听了這一番話,完完全全地呆住了。她沒想到……真的沒想到……如此一個大家少爺模樣的貴公子,竟然真的答應會親自上門向她提親
少女情懷總是詩。墨畫再看一眼那個清瘦俊秀的翩翩公子,對上他若有若無傳遞而來的目光,更加在心里堅定了她與他就是那話本所唱‘一世良人,千里姻緣一線牽’的念頭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丁小蓉仔細听了許若顏的一番話,倒是生出幾分疑惑來︰「自古以來,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許公子既然家里已經給說了一門親事,又怎能擅自更改,自作主張來我雲家提親呢?」
這番話中肯是中肯,但無疑給墨畫熱情如火的內心潑上了一瓢冷水。墨畫躲在丁小蓉的身後,頭埋得深深得,乍一看是‘彼之如女,含羞待放’,實則她心中生出了些疙疙瘩瘩︰二少女乃女乃那番話,怎麼听怎麼讓人不爽快。難道……二少女乃女乃是怕自己攀了高枝之後不再顧她麼?她墨畫才不是那種人呢
「這……若顏常年在靈州地域做生意,離家甚久,難回一次,這門親事也是家中父母掛念香火,匆匆訂下,不瞞丁夫人,若顏此次結業回鄉有一個原因也是為了回去了結這門親事的……」許若顏三下兩下就交待了自己並無敷衍之意的緣由,理雖不容,倒也重情重義。
「丁夫人……」丁小蓉正思索間,許若顏又傾身一拜,一副少年欲泣梨花帶水的模樣︰「若顏曾經立誓,希望能夠尋得此生的‘一生一世一雙人’,過那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所以……所以若顏才會懼懦于那禮教的管束,同時,同時又希望能夠尋得此生唯愛……若顏無能,還對夫人家妹許下如此牽毀名譽的承諾……請夫人賜罰」
他說著,當真拔出了腰間貼身而藏的短匕,拱手舉到丁小蓉面前。
丁小蓉想了想,也當真接過那匕首認真地把玩起來。
那許家公子似乎沒料到丁小蓉一個懷有身孕的大家夫人見了這刀劍無眼的東西不僅不尖叫懼怕反而拎起來了把玩,低垂的眸色一瞬間閃過一絲畏懼。丁小蓉拎著那匕首,似乎不知如何拿才對,從左手扔到右手,再從右手扔返,每次那道寒光劃過,都幾乎擦到許若顏的面額。
「二少……」一旁張望的墨畫慌了神,張嘴就想喊‘二少女乃女乃’,話到一半,機靈地反應過來︰「家姐……莫再為難許公子了……刀劍無眼,家姐當心自己的身子。」二少女乃女乃如此是做什麼?沒看到許公子嚇得面如紙色還強撐著給她跪拜麼?難道……二少女乃女乃真的是對她有意刁難?
丁小蓉回頭瞥了瞥墨畫緊張的神色,無趣地將那匕首放下,交還給許若顏︰「我既非你長輩,亦非你上司,賜罰什麼的,于情于理都不和,這匕首你還是拿回去吧。只記得一條,若是你誠心想求娶我雲家的女兒,就請好媒婆帶好聘禮過知父母通告親朋,大大方方地來我雲家提親。」
許若顏听了丁小蓉的話,連忙點頭稱‘是是是’,‘應該的’……但是眉宇間卻不經意地添了幾分愁緒。那幾分愁緒若是添在別人臉上,多半會變成弱中帶衰的苦瓜臉,可添在他許若顏臉上,卻是‘王子正在憂郁中,公主公主請解愁’,仿佛他天生就有著一股惹人憐愛的小受氣質,任何的愁苦之相都被天然萌化。
這副‘你搶了我的糖’梨花帶水的模樣,就連抵抗力強如丁小蓉,看了也難免帶了幾分母性的慈軟,一旁的墨畫更是忍無可忍。
墨畫很想直接沖上去,點頭答應下這門親事,所謂‘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她一個丫鬟的命格好不容易撞到了一個天上掉餡餅的機會,若是不抓住,她後半輩子肯定會懊悔至死。這個二少女乃女乃,為何不能點個頭呢?先收下份聘禮,留下口頭約定也好啊
「家、家姐……許公子好似有些愁慮……不如我們听听看……」墨畫終究是沒忍住。她決定了,這段姻緣怎麼說都是自己的,不能就這麼壞在了居心未明的二少女乃女乃手中。
丁小蓉扭頭看了眼墨畫,眼中流露出了些許失望︰「許公子莫不是家中之時有些為難?……」
許若顏黯然神傷了許久,輕輕一嘆︰「丁夫人所料極是……若顏為了拒絕家中所定之親,已經在啟程前一日發了封書信回鄉,信上詳列了若顏的拳拳之心,並且……」
他抬起了頭,眼中已經有了幾分晶瑩︰「若顏為了表明回絕親事的決心,在信中寫道︰‘將攜愛妻同返’……若顏一路緩行,多行曲折,就是希望能在這最後的時間內尋得一生所愛,帶著那位女子共同返鄉……」
啊——這個時代,這樣的思想已經算很前衛了吧丁小蓉忍不住心中感嘆。不過感嘆歸感嘆,古代約定俗成的‘聘則為妻,奔為妾’的道理她還是略知一二。她淪落至此,墨畫和如夢以後就都是她的‘親妹妹’,如此婚姻大事,她身為長輩,怎可如此兒戲?
話題到這里就陷入了僵局,丁小蓉顧及到墨畫的心思,一時不知如何回絕才好,許若顏也似乎是臉皮用盡,一直紅著臉面窗而坐,再不敢直視丁小蓉等人的目光。
夜幕降臨,她們的馬車按照計劃沒有進入‘坎兒溝’鎮,而是在鎮外沿的墓地里停靠了。
按照丁小蓉的說法,她們的馬車既然如此‘鬼氣森森’,那還是呆在最該在的地方為好。想必路過的閑人見了她們的車也會假裝視而不見,居心叵測的人更是會繞道而行,‘靈車’停靠在墓地里,再安全不過了。
一夜無話,車中女眷為多,許若顏為了避嫌,夜間的時候還是堅持坐在了馬車之外。
第二天天蒙蒙亮之後,她們將馬車上棺材鋪里‘送’得那些白紙銅錢都扯了下來,隨便找個墳頭一扔,然後將馬車再次趕到官道上,混雜在來往的馬車之中進了坎兒溝鎮。
這個鎮的名字雖然磕磣,但是無論是規模還是繁華的程度都比紅花鎮好了不止一個檔次。古人常說,不能以貌取人,現在看來,以名取人也是十分不妥呢。
許大公子身上還有剩余的沒有被匪徒截取的銀兩,他報恩之心甚切,丁小蓉也不好拒絕,畢竟她們身上的銀子真的不多,她若是自己還好,但是多了月復中的骨肉和墨畫如夢,她是真的希望能盡所能讓她們過得好些。
一行人在坎兒溝的一家客棧里住下來,約定今日休憩,明日里再啟程。
「小姐,這里可真是繁華」如夢一如往常的沒心沒肺,看見新奇
好玩的事物就快樂地跟著個孩子一樣。
丁小蓉望著她稚氣的笑容,無奈地嘆了口氣︰「我們可不能走得太久呢,東西和馬車在客棧里我不放心……」
如夢很認真地听完了丁小蓉的話,皺了皺眉︰「咦?沒事的,二少女乃女乃,墨畫姐和許公子不是留在客棧麼?他們會看著行李啦。」
就是墨畫和許若顏在客棧里她才不放心
丁小蓉的一腔氣焰在對上如夢那雙清澈的沒有心機的雙眼時瞬間煙消雲散——「沒、沒事,那就好……就好……」丁小蓉臨時改了姿勢,手僵硬地模模如夢的腦袋,含含糊糊一語帶過。
這麼人心險惡的事情還是不要對這種天真純潔的小孩子講了。(謝芙蓉也才二八年華好吧某月復黑女面線三道。)
「小姐,您小心身子」人群不知何時變得擁擠和推搡起來,如夢及時地拉住了快要被卷入人群中的丁小蓉,兩人退到一邊。
「前面好像很熱鬧呢……」丁小蓉踮起腳望了望人頭攢動的人群,有些好奇這群人在圍觀什麼。
「是呢……很熱鬧啊……」如夢是個喜歡熱鬧的性子,如果不是顧忌丁小蓉雙身子行動不便,許是早就鑽進去偵查一番了呢。如今,她守在丁小蓉身邊,也掂著腳尖,心中大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