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老爺滿口的胡話,也不知是真是假,丁小蓉攜林莫等人還是決定去魯家一趟會一會魯三娘。
在去的路上,他們想了諸多借口,例如︰‘魯夫人,謝老爺喊你回家吃飯’,‘魯三娘,你身為謝家婦卻私盜謝家錢財,這傳出去可是要打官司的,不如我們私了吧?’,‘姓魯的賤人,你當初害慘了我娘,你也有今天快把你的罪行從實招來’……結果細細琢磨,都覺得不甚靠譜。
沒想到的是,他們趕到魯府的時候,卻正正撞上了一場二女爭一男的好戲。
他們的馬車很平常,林莫在外面趕車,丁小蓉和如夢都坐在車廂里。車還沒到魯府大門,就見府門前黑壓壓的人群,里三層,外三層地聳動著,里面似乎還有女人的爭執叫罵聲。
「莫郎,到了麼?怎麼那樣吵?」丁小蓉掀開棉布簾,鑽出個頭來。
林莫好看的唇角劃過一抹笑意,他隨手捏了捏丁小蓉的鼻子,笑著說︰「今日好運氣,天助夫人。那魯氏夫人正和一個婦人在魯家大門前掐架呢,我們且過去觀戰片刻,興許不用問,很多問題都水落石出了。」
他的表情很有自信,丁小蓉將信將疑地圍好面紗,將手搭在他的手上下了馬車。她知道林莫的功夫不弱。小說里常說會功夫的人听力一般都比旁人要靈敏,所以他應該是听到了什麼話才會這麼有自信。
混在人群中,三個人悄無聲息地擠到了最前面。
在魯府的門前確實有兩個女人,而且明顯爭吵已經進入了白熱化階段。經過了冷嘲熱諷,相互揭短,破口大罵,痛哭流涕,裝弱撒潑,現在已經到了扭打肉搏的層面。
丁小蓉他們所見,就是兩個衣著華麗的女子抱作一團,正你扯我的頭發,我抓你的臉頰,打得難解難分。最尷尬地是,林莫這個時候還若有所思地問了一句話︰「夫人,女人上了年紀都會如此麼?」
看著他那認真的略含恐懼的眼神,丁小蓉頭一次憎恨起自己揣摩人心思的天賦來。那丫的臭小子明顯是在問她將來是不是也會這樣唉,不過想起林莫在青鸞樓里的經歷,丁小蓉又忍不住軟下心來,並且在心里暗自揣摩道︰莫不是他平常伺候的都是男人,所以對自己的性——取向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恍惚感?……這個,若是如此,自己此番回答若是不妥,會不會直接將他的雙性取向推向了同性的深淵啊——矛盾頭疼
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丁小蓉汗漬漬地扶額道︰「其實也不是所有女人都這樣……」偷偷瞥見林莫擰得更深的眉宇,她趕忙又補充了句︰「有的男人也是這樣的」
「男人?」林莫詫異地挑起了眉毛,隨即意識到了怎麼一回事,唇角邪佞地勾起︰「夫人擔心莫兒以後嫌棄你……啊?」
隨著這句**的話,是他吐氣如蘭的芳香和緩緩壓近的體香。忽然——一道尖利的女子的慘叫打斷了這場小小的曖昧,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天殺的啊——姐弟通奸天理不容啊——你這個賤人賤人——居然連自己的親生弟弟都染指啊——」
這番話實在是殺傷力太大,連頭發蓬亂,衣衫不整的魯三娘都被唬得愣在了一旁。
丁小蓉幾人來得太晚,錯過了前戲,所以對為什麼魯三娘突然和魯家人翻臉了並不是很清楚。突然間這麼重口味,還正是驚悚。
咽了口吐沫,丁小蓉忽然注意到林莫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魯三娘和她弟弟魯舅爺……OHMYGOD,那個魯舅爺不是還給她寄了一封敲詐信說謝芙蓉曾經在出嫁之前和他獨自共處過一夜,她可是因為這件事才被定罪為婚前失貞從李家趕了出來呢這件事明顯魯三娘和謝春桃都是知情的,因為她們曾經拿這個來要挾過她給謝春桃尋婚事。這樣的話,若是魯三娘和魯爵爺的關系真的非同一般,魯三娘沒有理由將謝芙蓉推給自己的男人啊那麼那一夜,也許什麼都沒有發生?
想通了這一點,丁小蓉的眼楮一亮,她激動地望向林莫,後者點點頭,還了她個溫柔的微笑。
果真如此的話,李家說她婚前失貞就是沒有證據的,她距離回到李鳳鳴身邊又近了一步
丁小蓉心中歡喜,歡喜之後心中又有幾分苦澀︰她尚且如此執著,李鳳鳴為何卻不相信她,就這般將她趕走呢?
林莫眼睜睜地看著身旁的可人兒小臉一會兒笑意盎然,一會兒有苦巴巴地塌下,心中好笑,又很不是滋味。他在風花雪月之地混跡那麼久,怎麼會讀不懂丁小蓉此時心中所想。她這麼又悲又喜,不過是為了那個拋棄她的男人吧。哼,何必呢,天下男人何其多,真蠢
心中不忿,他抬手攬過她肩頭的力道就不禁重了許多,引得女子一聲驚呼。
「你干嘛?放手光天化日之下……」
「閉嘴不然就吻你了。」緋紅色籠罩的少年陰柔的眉宇間多了一分戾氣,他的狹長的瞳眸微微眯起,里面隱隱波蕩著危險的光芒。
丁小蓉咽了口吐沫,知道他是來真的,乖乖地點了點頭,縮在林莫身邊不言。
「呸」魯府門前一個腰肢如柳,衣衫凌亂間仍顯風流的窈窕女子叉著腰,不屑地朝地上吐了口吐沫,抬起頭來,「我現在可還是謝家的大夫人你如此壞我的名聲,可是想恩將仇報,也要拿出證據來啊」
那個和魯三娘對峙的婦人雖不若魯三娘那般徐娘未老狐媚天香,也生得很是水靈清秀,只是此刻頭發散亂,雪白的臉上還有紅殷殷的抓痕與混掉的粉黛,清秀之氣不顯,反而有幾分瘋狂與跋扈。
那婦人顯然是氣很了,抖著腮幫子,眼淚直 卻說不出話來。魯三娘見她如此,更是挺直了腰桿︰「老娘今天就清清楚楚地告訴你,魯家名下所有的一切都是老娘賺來的,我那弟弟什麼德行你這當娘子的還不清楚麼?他除了能吃喝嫖賭,還有什麼本事?這個魯府,我回來一天,就當著一天的家你個才過門的小媳婦就想翻了天了,做夢別以為我不知道我爹娘,弟弟背後都是你在煽風點火。老娘今天就放話了,魯家的家產都是老娘的,老娘愛給誰給誰你敢私動一根手指頭,我定讓我那不爭氣的弟弟將你踢出門去」
那婦人很是嗚咽了一陣,見眾人沒有可憐她的意思,就發了狠想去撞門柱。魯三娘也不攔她,由著她撞。
「鶯兒——」
人群中忽然鑽出了一個尖嘴猴腮,面色陰沉的男子,那男子一個飛身就將撞門柱的婦人給抱住了,但是他回頭對上魯三娘噴火的眼神時,目光卻躲躲閃閃。
「大鵬你可算是出現了啊,若不是你那好媳婦如此之蠢,算計到了老娘頭上,姐姐還不知你在背後做了那麼多的手腳呢。」魯三娘抱臂站在那尖嘴猴腮,面色陰沉的男子,魯舅爺魯大鵬面前,如花似玉的臉上竟是冷冷地嘲諷。
「姐,姐,咱們都是一家人,有事回去說吧。」魯大鵬見了魯三娘,從小就氣短三分,如今虧心事做在前面,更是頭都抬不起來。那個蜷縮在他懷里的清秀婦人見了自家相公這麼一副窩囊的模樣,不禁氣上心頭,一口氣厥過去了。
魯三娘甩甩衣袖,輕輕地用左手模索起右手的指甲來︰「一家人?你背著我私自給侯府那丫頭傳的信是什麼東西?為何害她被休棄,害我女兒嫁去那等虎狼之家?遠得不說說近的,我可不知何時我名下的謝家家產都轉到你名下了啊,哦,還有,這魯府的當家人到底是誰呢?你姐姐我?還是你懷里的那個小娼婦?」
魯三娘說這番話的時候,已經背了人群,說話的聲音也十分之小,丁小蓉離得那麼近都沒有听到。但是她注意到魯舅爺的臉色一下子白了,身邊的林莫也低著頭若有所思。看來那次在謝園她的懷疑沒錯,魯家這姐弟倆的確是會功夫的。
「她說了什麼?」丁小蓉悄悄地拉了拉林莫的衣袖。
林莫淡淡地嗯了一聲︰「不過是婦道人家爭風吃醋。」
「哦……」丁小蓉悶悶地垂頭,這不是還是打听不到什麼消息麼。
「夫人,」林莫忽然伸出修長的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魯氏夫人似乎對你被李家休棄的事情十分惱怒呢,為何?」
丁小蓉看著他亮晶晶的瞳眸,知道他應該是了解她被後母苛責,以及是因婚前失貞緣由被李家休棄的事。畢竟這些事情,靈州城喜愛八卦的茶館們,傳得是沸沸揚揚。她行到坎兒溝鎮的時候,都听到有茶客在談論她如何被休棄,謝家如何教女無方,女子沒了娘就會變**等話題。
只是關于她婚前失貞的版本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