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沫，現在告訴我，這個空間是怎麼回事？」
小沫看著辰毫不避諱地盯著自己，一陣心虛，但是明明自己什麼也不知道。
小沫搖搖頭，抱著枕頭不吭氣。
我的心是那陽光明媚的房間。我只想把你困在里面。
小沫想，她喜歡這里。
她不在乎其他。
辰看從小沫這里問不出什麼，站了起來，來回走了兩圈。
「是十級空間異能者可以做到的事情。一個空間，一個時間段。」辰低笑著，「可是這個是個悖論，小沫你懂什麼是悖論麼？現在是末世初期，即使是空間異能者也只可能是一二級的水平，隨身攜帶一個或者籃球場或者一個普通房間大小空間作為儲存之用。想要達到十級空間，回到真實世界的空間，並且控制一個時間段，除非空間異能者生吞了兩頭五十級的變異獸，否則基本是不可能。」
辰忽然彎下腰︰「如果說就你的話，我更不信。」
小沫雙拳抱緊了枕頭，低下頭，一頭茂密的長發遮住了臉。忽然伸出手捧著臉，柔軟溫熱的水從眼楮里汩汩而出，從指縫里緩緩淌下。
辰討厭這樣的女孩。不是原本就討厭。如果重生前他對于柔弱的萌妹子還有些憐憫——畢竟女人，尤其是女孩在末世已經少的可憐了，她們肩負著繁衍人類種群的任務被基地市優待和歡迎，那麼重生那一刻他對小沫這樣的女孩已經厭惡到了極點。她每一次接近他，每一次想方設法靠近他都讓他覺得惡心。她用最美麗的笑容妝點自己骯髒的野心，化著妖嬈的妝容，煙視媚行，無惡不作。僅僅因為是女人？
只有當她背叛你之後，把所有東西都從你手里都奪走之後再對你說你滾吧你對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的時候。那樣的她才是原本的她。
懶惰，自負，耍小聰明。本性難移。
所有的一切都是謊言。用謊言堆砌海誓山盟，不切實際的花前月下。
辰耐下性子繼續說道︰「但是我不確定村子里只有你我和蘭澤三人。如果有空間強者在附近感應到的話，是可以把我們帶到這里的。」
「你媽媽是空間強者。」小沫條件反射地刺激他，只是她還低著頭，抱著枕頭，所以說話也嗚嗚噥噥的。
「能認真點麼？你難道想我們永遠困在這里？」
小沫不語。
辰站起來，四處檢查屋子的角角落落，櫃子所有的抽屜，櫃子邊角，床底，甚至小沫靠著的枕頭也被他掀起來模來模去。
小沫爬出被子，看著他來回忙活。但是一無所獲。
辰忽然站住，拿起一把椅子，看了看表，然後用力把椅子照著窗戶扔出去。
原本以為椅子會和胳膊一樣消失，誰知道椅子打破了窗戶，飛向了窗外蔚藍蔚藍的天空。
實驗成功了？
小沫跳起來，走到窗戶邊看著樓下，一個消瘦的大叔剛好被椅子砸住了腦袋，正在破口大罵。他穿著奇怪的服裝，有點像是盔甲之類的金屬制作的，然而又很柔軟貼身。
小沫垂著杏仁般白淨的臉靜靜地看著他，長長的頭發在耳後被風吹得輕輕擺動。
大叔忽然呆住了，畢竟是個小姑娘，不好意思再罵的太難听。
辰拿著一個花瓶站在小沫身後，照準那個大叔的腦袋撂了過去。正中紅心。
鮮血嘩啦啦淌了男人一臉。
小沫「撲哧」一聲捂住嘴笑了起來。
感覺到身後辰冷漠的目光她又委屈地嘟嘟嘴。
樓下的男人爆發了，指著窗戶什麼髒話都罵出來了。辰筆了一個中指。
那男人大概沒有想到這世上還有這麼無恥的人，愣了下，左右和自己朋友一起商量了兩句，立馬帶著人殺氣騰騰沖了上來。
這正是辰要的效果。小沫瞥了眼辰。安靜地走到床邊。
不一會兒，服務員禮貌地敲了門，辰看了眼時間，只過去五分鐘而已。
小沫側耳傾听。
服務員為難的聲音︰「先生，高樓禁止向下拋重物的。剛才有位先生受傷了。」
「我知道了，我會賠錢的，現在帶我去見受傷的那個人好了。」辰口氣溫和。
「我也去道歉。」小沫跳下床。她手心里全是汗。
太危險了。辰這是拿性命在賭自己能出這間屋子，萬一跨出這扇門他消失了怎麼辦？
按照理論，服務員是屬于這個空間的人。
「馬沫沫？」沒想到服務員看到了小沫驚叫出來，「你是馬沫沫小姐？」
小沫淡定地看了看那個服務員，清瘦白淨的臉，但是的確不認識。他也很古怪，雖然西裝燕尾服一樣的衣服還能接受，但是他的眼鏡就太潮了吧。而且眼鏡上還有各種閃光一樣細微的數據。
「你是……」
服務員向後退了一步，立刻拿出領口的一個麥放在嘴邊。
「經理，馬沫沫現在在304間，快通知老板。」
小沫有些不著頭腦，身體不自覺向前走了一步，猶猶豫豫拍了一下服務員正亢奮的肩膀︰「那個……麻煩問一下。」
辰看到小沫走出房間，再不猶豫，抓住小沫的手一個箭步沖出了房間，飛快地跑到了電梯間，下樓，然後又拽著她走出大樓。
大街上人來人往，高樓林立，商業繁華。滿眼都是不認識的商業品牌。車子的牌子更是奇怪，最起碼小沫所熟悉的大眾三菱都沒有見到。唯一熟悉的是一輛類似寶馬BMW的圖標，但是也僅僅是很像，盜版麼？
「我想吃女乃油冰激凌。」小沫看著路邊攤弱弱地說。路邊攤是她有點熟悉的那種小車，但是設置更合理化和人情化。阿姨也穿著很妥當的白色襯衣。
「你覺得我們有錢麼？」辰一臉不耐。
「冰激凌是幻覺。」小沫堅定地對自己撒謊並且輕易相信了。
但是她忽然很煩。
「這個世界還有另外一個馬沫沫。如果有另外一個馬沫沫，也會有另外一個我。」辰不知道是自言自語還是對小沫說話，「但是這個馬沫沫的生活狀態很顯然和你不同，你一直是一個不出門的大學生，但是這個馬沫沫和酒店有交集。」
小沫點頭︰「有道理。」
「那我應該也是另外一個我。我家的屋子一直是祖屋，不論我成為怎樣的人，都不會輕易搬遷。」
「你要去找你自己麼？」小沫有些驚訝。
「如果我自己都不能相信，我還能相信誰呢？」辰說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話。
天空忽然往下滴雨。冷冷的風吹來。
「你還可以相信我。」小沫大聲說，「不論在哪個世界的我，都不會傷害你的。我發誓。」
「我們走吧。」
雖然沒有得到明確的答案，但是小沫明顯感覺到握著自己的手的溫度，他握緊了些。
辰想著為什麼小沫能能打破房間的界限。雖然他口口聲聲不相信小沫，但是小沫輕而易舉就走出了房子，打破了空間禁忌，這和前世听到的關于極其罕見的超空間強者的說法完全吻合。
小沫如果有那樣的天賦而沒有挖掘和培養的話，是有可能對自己的能力完全無知卻能輕松做到的。
畢竟有天賦歸有天賦，能掌控就要二話了。
平常的異能強者都是一步步慢慢來，靠從喪尸身上發現的能量核晶和高級進化動物的血肉慢慢修煉。靠自身先天天賦進展神速的，聞所未聞。他也認為這在理論上不可能，而且據他了解，小沫前一世只是作為女性幸存者而被重視。
城市地圖大體沒有改變，只是天下大雨，街道泥濘，小沫穿著的還是上次從喪尸酒店洗劫時弄來的小高跟，不適合奔跑。辰抓住他的手，雖然總是很討厭她的樣子，但還是有意無意的為她擋著風。天然呆小沫只低著頭，不認路任由他牽著走。到了一處電話亭前，他指了指讓她別亂跑，就轉身進了一個巷子里。
天在下雨，小沫躲在電話亭里，幾百年沒人用過的電話亭，是插卡的那種，不是移動也不是聯通電信，牌子是純英文的，小沫靠著電話抱著雙臂。渾身瑟瑟發抖。用手指辨認著那個牌子。
雷聲滾滾。
討厭下雨這樣的鬼天氣，她的腳趾都快凍掉了。
旁邊就是一家裝潢漂亮的蛋糕房，上面寫著Dora蛋糕房這樣大大的字眼，從來沒有听說過有這家蛋糕房。透過落地玻璃，她看到一個女孩正垂著頭發咬一塊藍莓慕斯，她的蛋糕盤里還放著幾個蛋酪，都是小沫最喜歡的。女孩子的頭發又軟又長，都快到膝蓋了，兩條幼長的腿，搭在一起，穿著戴著蝴蝶結的小高跟。細細的腰肢不盈一握，旁邊放著粉色的小公文包。
都是我喜歡的。小沫心想。
那個女孩好像感覺到小沫的目光，慢慢扭過頭。
然後小沫清凌的眸就對上了那雙明澈的眼。
那雙眼楮，鼻子，嘴巴，都和自己一模一樣。小沫一時間有種我在照鏡子吧的想法。
那女孩也是同樣的眨巴眨巴眼楮。忽然，小沫和那個女孩兒都笑了。
那個女孩指了指對面的位置。小沫推門進了蛋糕房。她想她的樣子真是有夠慘兮兮的。雨水順著她的腳踝流下來。對啊，她本來就應該慘兮兮的，因為她是末世世界的小沫。
「你好，我叫馬沫沫。」小沫率先壓低了嗓音說話，因為她想她比眼前的另一個自己了解多一點事情真相，「是那樣的，我從另外一個世界來，我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你，你可以看看我胳膊上的三處痣，第一顆痣是小學三年級的時候長出來的，我不知道你們這個世界有沒有小學，我也不知道你小學同學有沒有一個叫做王翔的男生告訴你你胳膊後面有顆痣，第二顆和第三顆大概是十五歲的時候長得，它們長成了一個銳角三角形。」
「不用急。」另一個小沫說，「我相信你了。」
小沫和另一個小沫同時點點頭。不論怎麼樣，她自己都沒有改變過。相信所有人都有善良的一面，並且從不曾試圖傷害別人。
「小聲點，附近有哥哥派來的保鏢監視著呢。」
「哥哥？」小沫听到她這麼說，呆了下。她的哥哥現在生死未卜，這個世界的哥哥卻還在時刻保護著自己。
「嗯。」另一個小沫點點頭，她扭過頭，召來服務員又點了份藍莓慕斯給小沫，「你怎麼跑到我們世界來了，你也發現了麼？」
「發現什麼。」小沫呆呆。
「發現這個！」另一個小沫忽然憑空拿出來一杯蛋酪，「空間，我，也就是你，可以改變空間。」
小沫呆住了。
「看來沒有，我哥哥發現了我可以這樣做，于是我就開始表演魔術，現在我在我們世界是大魔術大師了。不過你可以跨越世界，好像比我還厲害了。」另一個小沫微微笑著，十分志得意滿的仰起漂亮的臉蛋，「喂，不要小瞧我，我可是大魔術師哦，我還有大批的粉絲。」
說完，另一個世界的小沫又有些窘迫自己炫耀的樣子︰「嗯……呵呵。」
「是異能。她們是這樣稱呼的。但是我還不會掌握，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來這里了。」小沫黯然。
「我哥哥花錢雇了個叫做什麼唐納斯的人研究我的異能，唐納斯說我們世界異能者幾率是萬分之一，我偏巧就是，而且是極強的。」
「唐納斯，我們世界沒有叫這個的人。我們世界只有雨夜辰。」小沫小聲說。
「雨夜家族的？雨夜辰我听說過。是雨夜辰這個名字對吧？雨夜家族的獨生公子。」另一個世界小沫笑得甜美燦爛，「他是我未婚夫。一會兒我們去試婚紗。誒，不會說你現在還在追雨夜辰吧，你技術有夠爛啊……哈哈……」
「但是雨夜辰那個臭脾氣，他才不會那麼輕易就範吧。」小沫提醒另一個世界的小沫。
果然，另一個世界的小沫也立刻黯然了。小沫心想，雨夜辰那個混蛋，他什麼時候都不肯好好對人，即使是真心，他也只會放拿起來在盤子上計算一下重量和價格。
如果這另外一個自己不是聲名遠播，她想雨夜辰不會娶她。
「我們不要辰好了，他是個混蛋。」小沫狠狠對另一個自己說。
「你和我一樣，說得輕巧。」另一個自己打趣。
就好像對著鏡子說話，她知道自己在想什麼，自己也能輕易猜出她的。
「怎麼使用那個空間技能啊。我還不會掌握，我想回到我們自己世界里去。」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想就好了，要不你也試試？」說著，另一個世界的小沫又憑空搬取了一盒蛋酪，同時，櫥櫃里的蛋酪也少了一盒。服務員微笑著看過來，看來另一個世界的自己是會付錢的。
「你想回去的話，要不先在我的位置上試試，環境造就人嘛，說不定很快就能掌握好了。順便，你也看看這個夜雨辰。咱倆經歷不同，說不定你有別的主意對付他。」另一個世界的小沫忽然說，「我你不用擔心，我可以給自己造個空間房子，一直等到你學會技能探清楚夜雨辰的底子在出來。」
小沫猶豫了下，但是又不得不承認另一個自己出的主意前所未有的好。
小沫被「自己」拉出了蛋糕房，坐進了一輛勞斯萊斯，這個牌子居然保存至今，她換了衣裳，那個小沫對自己揮揮手，就扭頭不見了。
其實是在逃離吧。知道一個男人不愛你卻還要娶你，干脆就甩給另外一個所謂的自己解決好了。
其實這個世界的「自己」也不幸福。
等了會兒，看見夜雨辰走出了小巷。他也和另外一個雨夜辰通好了氣了吧。
小沫打開車門，身邊的保鏢立刻打了一個傘給她，他們看到剛才發生的事情了，但是他們堅信這是魔術師小沫做的小把戲。
「辰……」
看了看她，直言不諱︰「我不是你要的辰，魔術師小姐，你有看到另外一個和你長得很像的女孩子在這附近麼？我要帶她回去。」
「辰，是我，我不是魔術師小沫我是小沫。」小沫想了想，覺得撒謊太累，就直接說了，「我自己讓我練習下我的異能，她告訴我說我就是那個異能者了，順便讓我問下你，你是真心娶我麼？」
小沫有些語無倫次。她有點擔心辰听不懂了。
辰安靜了五秒，回答︰「我們沒時間浪費了。我母親現在應該在蘭澤手里了，每分每秒都十分珍貴。」
「那我就不練習空間異能了麼？還有，小沫讓我問你，這個世界的你是真心娶她麼？」
辰伸出手，拉住了小沫︰「是。」
小沫展顏︰「真的麼？」
「是。」
當然是，辰想，這里的自己，是第一次遇見你，因為從未了解所以相信和喜愛。
小沫明顯感覺他的手握緊了些。
但是她只是開心起來︰「如果那樣的話，我就不用再做縮頭烏龜藏進空間里啦。」
辰冷冷一笑。
小沫仰起頭，對看不見的另外一個自己說︰「你听見了麼，他是真心娶你的。」
頭頂的雨水落得更大了，天空好像都被撕開一樣，她冷的要死。
辰在她身上披了件衣服，城市在風雨中飄搖。小沫毫不在乎。
黑色的風刮來，整個世界都在搖搖欲墜，巨大的帷幕好像再也籠罩不住這個世界要被撕開一樣。小沫覺得冷和累。她藏在他身後，就那麼靠著他漸漸睡去。
睡覺的時候，可能是能量值發生了轉換或者玄而又玄的潛意識發生了變化，總之，小沫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文雅村蘭澤給她安排的房子的地板上。稍稍仰臉，踫到了辰的頭。他睡眠極淺，末世的人睡眠都很淺，除了喪尸免疫的小沫。辰立刻站了起來，全身戒備。
小沫還穿著那個世界女孩的衣服，她爬了起來。
蘭澤不見了。
小沫呆坐在地板上。她看著辰拉開房間門出去了。但是她覺得他可能是去尋找蘭澤或者去尋找食物什麼的，于是她繼續坐在地板上等待。等了很久之後她忽然覺得他不會回來的。
她站了起來。不相信辰就這麼一句話不留一去不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