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基循著牟攻的手勢望去,正看到越來越近的那群金國高手,臉色也是一變。
「老二、老十、十一,不要斗了,按計劃行事。」
石基一聲大吼之後,抖手一塊巨石飛向對面山壁。
「是,大哥。」
白綢十三士所有人同時應聲而動。
十三個人嘩啦的一下散開,一字排列散在整個山巔,一堆一堆壘在山崖之上的石堆,一瞬間就被他們拋向對面山壁。
巨石轟響,斗大的石頭挾著萬般巨力砸在山壁之上,每一塊石頭飛出砸在山壁之上都會帶下大片大片的岩石,石頭帶著岩石滾落,對山壁之下狹道之間金兵造成的傷害頓時成幾何狀攀升。
「孽障。」
銀可朮在邸星遁走時剛剛松了一口氣,不過,轉眼間他就听到狹路上金兵慘烈的呼叫聲,怒火再度上燃。
一聲吼叫,銀可朮護體罡氣收攏體內,手掌上的銀光更加濃郁了,飛身撲向撒歡一般疾踢巨石的邸星。
長時間維持護體罡氣對銀可朮真力的消耗十分的大,可一旦當他收攏回護體罡氣的時候,銀艷掌的威勢卻頓時增加了幾分,邸星在也不敢小覷于他了。
邸星從內心里十分渴望與銀可朮一戰雌雄,不過牟攻和石基的話他卻不敢不听,畢竟這關系著五十萬百姓的安慰,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閃轉騰挪,方寸之間顯身手,邸星的功夫不完全在紫堙掌之上,飄渺幻影這手無上輕功同樣也是可以笑傲江湖的。
邸星的人影如同靈巧的燕子一般,在方寸之間幻出萬道身形,飄渺之間讓銀可朮捉模不定,而他的腳下大石頭、小石子、巨石、條石紛紛翻滾,挾著重力撞擊在對面石壁之上,砸得石壁轟轟直響,大片大片的岩石泥土跌落山腳狹道之上,直砸得金兵叫苦連天。
不大的功夫,金兵死傷一地,再也沒有人敢涉入這片死亡之地。
從龍山尾入口直到龍山尾出口一共三五公里的路程內,僅僅這片刻之間金兵就死亡幾千人,這些人是活生生的被埋在了地下,鮮血肉糜不成樣子。
山上的人只是知道拋灑石頭,只能听到山下的慘叫聲,卻看不到如何的淒慘,而幾十里之外的一片寂靜的樹林內卻有四個人半張著嘴角驚訝的看著,駭然無語。
「少、少爺,凡人的戰斗這麼慘烈。」
項羿呆呆的看著眼前的水紋鏡,半響無語。他的小眼楮僅僅的盯著一個被巨石砸得不成樣子的金兵,脖子扭曲不成樣子,半個身子嵌在巨石之下,尚未斷開的手臂痙攣的抽搐著,一動一動的。
「嗨,這就是凡人最為野蠻的戰爭,失敗的一方只能承受失敗的痛苦。」
沈襄雙眼木木的看著鏡中呈現的一切。
「那我們為什麼要幫助這十三個人,他們這麼殘忍。」
項羿氣鼓鼓的站了起來。
沈襄整個人似乎陷入到一種恍惚的境地,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半響,沈襄才淡淡的抬起頭看了項羿一眼。
「你只是看到這些金兵失敗的慘狀,你可曾看到他們勝利時的得意樣,他們可是要屠城的。」
說著沈襄向程伯點了點頭。
程伯淡然一笑,一揮手,大片大片的水霧匯集在他們眼前,水霧伸展另一道水紋鏡恍恍惚惚的在半空中凝聚,成型。
水紋鏡里呈現的是一座燃燒著烈火的城市,高大的城市,成片成片的樓群,這里原本應該是繁華的街市,可此時卻呈現一片狼藉,戰火之下的狼藉。
在熊熊烈火之下,一片又一片樓群倒塌,在黑煙密布的城市內那些不願離開故土的百姓倉惶逃竄著,然後淒慘的倒在金兵的刀槍之下,甚至有許多成為金兵玩耍的箭靶。
焚燒、搶劫、、殺戮,這些罪惡似乎成為了這座城市的主旋律。
在城市的最北端入口,一位渾身血跡的黑盔將軍帶領著幾百人聚集而成一個堅不可摧的陣形,如同釘子一般牢牢的釘在城門口,黑盔將軍的麾下有瘦弱不堪的步兵,有失去了戰馬的騎兵,有身著布衣的漢子,威武不屈,寧死不退。
一群明顯疲憊不堪的人,兀自舉兵抵擋著,艱難的守衛在城門口,守衛在黑盔將軍的身邊,可惜,他們征戰的時間太久了,身體太過疲乏了,幾乎每時每刻都有人淒慘的倒下。
可是,他們沒有一個人回眼望去,都奮力的將手中的刀槍用力擊出,因為他們知道,不就的將來他們也會去與自己的兄弟們匯合。
時間一定不會太久。
「是那個小王將軍。」項羿一聲驚呼,伸出手指指向那個黑盔將軍。
「對,是那個小王將軍,他是要與晉陽城共存亡。」
程伯終于嘆息了一聲,雙眼中明顯的帶有一絲敬重,這樣的人無論是在凡人界還是在修真界都是值得敬佩的。
「完顏宗翰!!」
猛然間,從水紋鏡中傳來嘶聲裂肺的一聲吼叫,隨即一匹奔馬從城外直撲過來,奔馬堪堪跑到城門口就一個失蹄踉踉蹌蹌的跌倒在地。
奔行的駿馬速度太過猛烈,一個失蹄,巨大的馬頭就發出 的一聲,折斷了,只余出一雙晦暗的馬眼滴滴淚水淌了出來。
就在奔馬失蹄跌倒的一霎那,馬背上一個巨大的身形翻了下來,轟然落地。
人落地卻未在前行,而是眼看著馬脖 嚓一下折斷,落地的大漢失聲‘啊’了一下,隨即大步上前,扭頭嘆息仿佛不忍觀看的拂下一掌。
大手掌蕭然無聲的落在了馬頭之上。
水紋鏡中四個人清晰的看到馬頭蓋轟然塌了下去,流著淚水的馬眼隨之黯淡下來。
「該死,他怎麼能斃了自己的馬?」
裴述猛然站起,大聲喝罵道。
「他救不活自己的馬,自然不會讓自己的馬在受死前的折磨。」
程伯淡淡的回了一句。
「怎麼會救不活??」裴述扭頭叫道。
「他不過是一介凡人而已,怎麼能救得活。」程伯哼了一聲。
「啊,也是。」裴述一愣隨即頹然的坐在了那里。
大漢揮手擊斃了自己的坐騎,隨即昂起頭大踏步的沖入城門口。
揮手間奪下一柄利劍,沖向宋兵包圍圈,一路行進所有阻擋他的金兵皆逃不過他的一斬,披荊斬棘勢不可擋。
「王稟,你竟然還敢回來。」
金兵內一個大將厲聲斷喝,手提長槍沖了過來。
「哈哈,完顏婁室,我王稟不死在晉陽城不甘心吶。」
王稟在大笑聲中闖進宋兵的包圍處,目光炯炯,意氣風發,威揚的氣勢籠罩著全場,一時間澎湃的威壓震懾得千百名金兵根本不敢動彈。
「啊,是父親大人。」
小王將軍听著王稟的笑聲,看著王稟凜凜威風不由驚叫起來。
「父親大人您怎麼、怎麼回來了。」
「荀兒。」王稟輕輕的轉了過來,威武的臉上罕見的浮現出一絲慈祥來︰「你在這里為天家浴血奮戰,為父怎麼能夠苟且偷生呢。」
金兵大將完顏婁室提著長槍迎著王稟穩穩而站,神情復雜的看著王稟,臉上異常鄭重的慨嘆道︰「沒想到王總管竟然獨自一人闖回來了,這番忠肝義膽讓人不得不贊聲佩服。」
王稟一夜狂奔活活的累死了一匹好馬,縱使他鋼筋鐵骨也架不住八個月從未好好的休息過一時,無法掩飾的疲憊掛在臉上,手中劍支在地上,腰板挺得筆直。
粗大的骨架支在那里,任何人望去都會以為王稟是一位高大的壯漢,可是完顏婁室在近距離去才發現,王稟竟然幾乎瘦的皮包骨了,短短的發須竟然滿是蒼白,可是他的豪氣,他的氣魄讓任何人都忽略了這點。
「他早已經將生命透支耗盡,他不過是憑著一股氣魄在支撐,一旦泄去這股祈盼,神疲力倦的他會立時斃命。」
同為天級宗師的完顏婁室一眼就看穿了王稟的現狀,不禁沉默下來。
天級宗師在這片大陸上無論是皇家軍隊、武林門派還是江湖幫派,都是無可爭議的頂梁柱,無可爭議的巔峰高層,無可爭議的無上至尊,可是現在,王稟卻輕易的放棄了這一切,輕易的將這最尊貴的一切拋棄。
這樣的人,不能不讓完顏婁室從內心里感到敬佩。
想到這里,完顏婁室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右手中的三稜透甲槍穩穩的端了起來,左手用力一攥槍尾猛地向上一舉,十分正式的擺出一個舉火燎天的架勢。
第一式就用舉火燎天,架勢中充滿了對王稟的敬意。
如何展現對一位武者的敬意?
全力以赴,是最好的選擇,也是最好的表達。
完顏婁室的舉動頓時贏得了所有人的認同,呼啦一下,所有金兵以及所有宋兵同時散開,將城門口正中位置留給了兩人。
金國、宋國兩位天級宗師即將進行一場大戰,驚天動地的大戰。
王稟臉上帶著笑容,滿意的點了點頭,手中奪自普通金兵的長劍唰的一下舉了起來,左右手一分列出開門揖盜的架勢。
一位武者能夠死在一場公平的戰斗下,那是無上的榮譽。
即使王稟已是油盡燈枯,有敗無勝,但能和完顏婁室進行一對一的戰斗,仍然是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