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下院子的名號之後,幾個人又圍坐在院內石桌石凳之上。
這個時候,蘇九文恭恭敬敬的為沈襄幾個人斟滿了茶水,用著充滿仰慕的目光看著沈襄,略有些怯意的問道︰「長老,您能傳授給我們功夫嗎?」
沈襄笑笑道︰「我是授業長老,不是傳功長老,學功夫要去找傳功長老。」
「授業長老??」蘇九文看到沈襄並沒有嚴詞拒絕,頓時有了些底氣,求教道︰「那,什麼是授業,授業與傳功有什麼區別和不同嗎?長老?」
沈襄淡然一笑道︰「授業與傳功其實是一樣,不過略有區別。」
說道這里沈襄沒有解釋相反看著這些孩子,甚至目光轉過來掃了眼正一,目光又向院外一顆老槐樹後掠過後提出個疑問來。
「你們知道解惑殿的解惑是什麼意思嗎?」
「解惑???」
孩子們都迷惑的想了想後搖了搖頭,充滿著求知的望著沈襄,這個時候卻發現沈襄的目光沒有看他們,而是盯著正一等待著正一回答。
正一憨憨的笑了下,撓了撓頭︰「解惑,呃,這個師父和師叔還真的沒告訴過我,應該是解決迷惑吧。」說完怯怯的不知道對錯而不敢抬頭看向沈襄。
「嗯,不算對也不算錯。」
沈襄笑笑的點了點頭後又搖了搖頭。
「解惑、授業其實是相關聯的,全稱應該是‘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
「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
所有人幾乎全部低聲喃喃的念著沈襄的這句話。
沈襄點了點頭道︰「不錯,這是師者傳授弟子的三個時期的三條道路,不過凡人不敢言大道,所以就余下了授業、解惑。」
說著沈襄長身而起道︰「解惑,解是開解,解決,惑是迷惑、疑惑,解惑也可以說是開解迷惑,解決疑惑。授業,授是傳授,教授,業是學業,技業。解惑授業也就是說,由師者傳授學者的學業,然後解除學者在學業上的疑難和困惑。你們懂了嗎?」
沈襄的話程伯、正一道人听得是連連點頭,可這些孩子听了卻還是處于半懂不懂的懵懂狀態︰「懂了點,還不太懂。」
笑了笑,沈襄耐心的再度給他們講解道︰「授業就是師者教給學者求生存的技術與能力,而解惑就是學者在學習技術和能力的時候產生的迷惑和和困惑,師者給予的點拔、提醒,或是幫助。」
「哦,這回懂點了。」
幾個孩子似乎懂了一般,連連點頭。
正一道人這個時候似乎是開竅了,十分贗服的向沈襄拱手抱拳道︰「師叔講得太透徹了,比南珪師叔將的好多了。」
「你這個家伙,有了小師叔就忘了老師叔。」
說笑著南珪道人和蘇從化從院外走了進來,一邊走著,南珪道人一邊指點著正一笑罵起來。
「不是的,師叔,是我不太會說話。」正一道人一看到南珪道人連忙捂著腦袋叫了起來。
「南珪,看你什麼個樣子。」
蘇從化不喜的瞪了南珪道人一眼,南珪道人一縮脖扭過腦袋不敢看向蘇從化。
蘇從化也沒在搭理南珪道人,走到沈襄身前堆著笑臉滿意的點了點頭︰「師弟剛才的話我都听到了,很有見解啊,是我們都不曾仔細想過的,不過,剛剛師弟似乎略去一個傳道未曾解釋,不如給為兄詳解一番如何。」
沈襄站起身來,指著石桌正位禮讓道︰「坐,坐,裴述,速速取兩個杯子來,重新泡兩杯茶來。師兄想听師弟自然說說師弟的體會,希望師兄不吝指教。」
裴述應聲而往,不大會兒的功夫就沖泡兩杯濃香的茶水來。
望著飄香誘人的茶水,南珪道人聳了聳鼻翼,搖晃著小腦袋陶醉起來。
蘇從化端起茶水也滿意的聳動著腦袋,擺出一副側耳傾听的姿態來。
「傳道,說道傳道就不能不說說什麼是道。」沈襄笑著講解起來。
什麼是「道」,「道可道非常道」,如果要把這個「道」字講清楚,可能得寫出幾本典藏來解恐怕都解不開。
《尚書•洪範》中說︰「無有作好,遵王之道;無有作惡,遵王之路。無偏無黨,王道蕩蕩;無黨無偏,王道平平;無反無側,王道正直」。這里的道,已經有正確的政令、規範和法度的意思,不過這正是說明「道」的概念已向無法琢磨無法敘說的方向發展了。
不過往小了說呢,簡而言之那就是,「道」就是規律,規則,或是法則。我們可以理解為人類通向「彼岸」世界之道路。
當然,這條道路有一馬平川的大路,也有凸凹不平的上山下坡,也有九轉回曲的羊腸小道,可以有河流阻擋,也有可以大川跨越,或是有橋梁,當然橋梁也有可能斷裂等等等等,不過這些都需要人們去努力去攀登和跨越。
所以,道按我的說法那就是,道,實際上便是內心的念頭,萬物的一切行為,皆由其所致,因而皆求道,殊不知正是此為,則眾物皆可易,易即道,就是如此,你此時便是道。
沈襄的一番話說得所有人都連連點頭,進而深思。
許久之後,蘇從化直言而問︰「那何為傳道呢?」
沈襄笑道︰「傳道」,就是傳給人們通往「彼岸」自由世界的真理,這是「大道」。而簡單的也可以理解為師者傳給學者一條道路,一個方向,一種思維、行為的方法。
說著沈襄指點著清微派上上下下道︰「清微道派,既然為道派就必須要修道,而修道自然就得由師者傳道,傳給學者如何修道,就是如此簡單。」
沈襄這麼一說蘇從化就是一愣,眼神略有些恍惚,隨即他呆呆的扭過頭看著南珪道人,兩人眼中帶著十分的迷惑對視起來。
半響,兩人輕微的點了點頭,蘇從化若有所思的扭過頭十分正式的望著沈襄︰「師弟,道派就必須要修道嗎?」
沈襄一聲輕笑道︰「師兄,道派不修道還能叫道派嗎?這就如同儒士不修儒還是儒士嗎?儒者修正氣,道者修道心,佛者修禪,這還用說嗎?」
蘇從化低頭思索了下輕聲嘀道︰「道者修道心,難道我們差的就是這個嗎?」
說著蘇從化緩緩的扭過頭看著師弟南珪道人,南珪道人也心神恍惚的抬起了頭,兩人默默的點了點頭,咧開嘴角笑了一下,轉過身來向沈襄躬身一禮後,也不說話飛身形消失在原地。
「師父和師叔怎麼了??」
正一道人傻傻的望著兩位長者消失後的地方,真的有些撓頭了。
「他們有了感悟,應該可以很快打破瓶頸的。」程伯微微頷首。
杜仲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蘇九文看到令他們敬畏的兩個長者離去,才偷偷的拍了拍胸脯,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沒辦法,清微派兩位大佬對這些孩子們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對于山下兩個村子來說,清微派就是天,一個掌握著他們生存與否的天,而清微派的兩位大佬就是這天的主使。
不要看南珪道人有點猥瑣或者說有點老頑童的樣子,其實山下的孩子很多都看到過南珪道人發威的時候。而此時這個新出現的長老竟然能夠令這兩位大佬如此失措,更加讓這些孩子崇拜不已。
「長老,您能傳授我們功夫嗎?」
蘇九文再度強打精神,小聲怯怯的問道。他的話一出口,幾乎所有的孩子都齊刷刷的抬起頭,緊張的望向沈襄。
沈襄淡然一笑,搖了搖頭道︰「想要學功夫,得去找傳功長老。」
「唉,傳功長老不教我們的。」
蘇九文沮喪的垂下頭,嘟著嘴小聲嘀咕著。
「哦,為什麼傳功長老不教你們功夫呢?」
沈襄奇怪的看了看蘇九文和傅一搏。
「我們也不知道。」蘇九文頹然道。
沈襄扭過頭望著正一道人。
正一道人聳了聳肩頭道︰「其實山下的孩子從他們一出生師父和師叔就關注過,都觀察過,可是最終他們被師父和師叔斷定,沒有這個資質。」
「沒有這個資質。」沈襄淡淡的笑了笑,又搖了搖頭。
「我們有這個資質。」
看到沈襄微笑搖頭,蘇九文頓時精神大震,傅一搏也震撼的揚起了頭,雙眼充滿了希冀祈盼的望著沈襄。
沈襄站起身來,笑笑的拍了拍蘇九文的肩頭,又拍了拍傅一搏的肩頭,也不說話直接往里走去。
「我」
望著沈襄的背影,蘇九文張嘴想要說話,卻又有些膽怯沒有發出聲音來,最後痛苦的抱著腦袋頹然蹲在地上。
「師」
正一道人似乎也想呼叫,可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少爺」
項羿看著痛苦頹然的蘇九文,又看著突然間紅脹起臉的傅一搏,張嘴就想說話,卻不防在他身後的程伯揮手拍在了他的肩上。
「程伯!!」
項羿愣愣的扭回頭,愕然望著程伯。
程伯雙眼帶著威嚴,皺著眉頭盯得項羿。
「程伯,我」
望著程伯威嚴的雙眼,項羿不由感到一些膽怯來。
程伯微微搖了搖頭,直接讓項羿將冒到喉間的話憋了回去。
似乎這個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向前行進的沈襄的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