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九文和傅一搏很累,是從沒想到過的累,吃的好,有功夫練原本是他們夢想中的事情,是可以從夢中笑醒的事情。可現在卻不是這個樣,嚴謹的來說,應該是他們沒有功夫去想。
練功竟然是這麼累的一件事情,這明顯的超乎他們的想象。
累,對于從小就勞作的山里孩子來說,不是問題,常年在山里奔波勞作的孩子沒有怕累的。
但練功這個累明顯的和那個累不一樣。
每天剛一睜開眼,就被那個溫和的先生拎起,隨意的打上一套拳腳,活動活動筋骨,他們就開始了一天最初的修煉。
吐納,冥想。
兩儀大真力初級功夫,蘊養兩儀大潛能之正陽真力。
幾乎一個時辰凝集精神潛心吐納不過是開胃菜,其後一整天才是真真正正讓他們感覺到從內往外的疲倦。
項羿知道傳授功夫要因人施教,其實他不過是說說而已,如果他知道如何針對個人的性格資質來選擇傳授何種功夫,那他在傳道授業方面就是純純粹粹的宗師級的人物了。他所知道的不過是鸚鵡學舌,是听沈襄所說而轉述給蘇從化。
真正的宗師級人物還是沈襄。
蘇九文和傅一搏兩個人性格資質明顯的不同,而令沈襄奇怪的是這種不同不僅僅針對他們兩個人,在沈襄所觀察後發現的,似乎整個蘇家村和傅家村幾乎都有這種區別。
蘇家村的人似乎都很聰明靈動,從內到外透著一股機靈勁,很多東西一點就透,一學就會,這點包括蘇九文也包括蘇景文、蘇建文和蘇廣文三個,蘇景文雖然沈襄接觸的不多,但就那一日沈襄就感覺到他的性格了,後來蘇景文參軍了,時至今日三四年的時間過去了,偶爾從他傳回的家書中得知,似乎在軍中發展的不錯,很得上面統領的賞識。
難道母親蘇雨就繼承了蘇家村的這份資質和悟性。
相對蘇家村來比,傅家村的人就與他們截然相反,傅家村的人沒有蘇家村的人聰明,但傅家村的人很務實,很有那股子韌性,我比不上你們靈動,比不上你們腦子好使反應快,那我就比你能堅持,比你能持久,看最後到底誰能笑到最後。
所以傅家村的人雖然沒有蘇家村的人那麼活潑開朗,機靈好動,但是他們的沉默,他們的嚴謹和他們的堅忍更能讓人信服,所以在沈襄身邊這六人小團體明眼看似乎蘇九文是頭腦,不過沈襄也發現了,蘇九文的確是頭腦,但覺不是頭頭,真正讓大家信服而順從的還是傅一搏,這個沉默寡言的人。
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兩個村子截然不同的兩種人幾百年來竟然從沒有出現過混雜性格的人,即使是聯姻也不曾改變,他們的老祖宗是什麼樣的人,這麼強悍的血脈。
正是因為兩個村子這麼明顯的差別,沈襄在針對這兩個人所傳授的功夫自然就不同了。
雖然修煉的都是兩儀大真力,不過沈襄傳授功夫的時候卻有了差別。
傅一搏性格沉著穩重,偏性陽剛,主修正陽大真力,蘇九文靈動活潑,偏性陰柔,主修玄陰大真力。待得兩人陰陽大真力大成之時,雙/修調節自然陰陽平衡互補。
內功選定,剩下的就是外功了,而真正讓傅一搏和蘇九文兩個人感覺到累的就是外功。
沈襄一行雖然是從修真界謫落凡塵的,修真界修的是靈力,修的是仙法,可並不代表他們不重視人體本身,要知道任何一個修仙者其實最重要的根基還是自身肉、體皮囊,肉、體皮囊是一切之根基、根本,即使是到達大成期的修者,很多人都是要拋起真身皮囊才能超月兌凡塵,可是如果能真身成聖者那威能卻根本就不是元嬰成聖能夠比較的。
所以如何鍛煉真身也是修者最重視的,既然重視自然技巧方法也就多了。
性格堅韌者會有堅韌的練法,性格靈動者自然會有靈動的練法,如何修煉從來都不是沈襄所欠缺的,花樣百出才是沈襄的強項,這一點連程伯這個老修真者都百思不得其解,少爺怎麼會懂得這麼多凡塵的功夫,對于這點沈襄只能含笑而不語。
在蓮池後面竹林里選一快險要之地,各個方位備上一人多高十幾塊石頭,在石頭上選上無數個點,這里就是傅一搏練功的場所。沈襄對傅一搏所要求的就是,按照一定的步伐行走在十幾塊石頭之間,每邁一步必須刺出一劍,每劍必須刺中要求的位置,半點不需偏差。
步伐要求極其怪異,刺出之劍卻又極其方正,如果全部步伐走完,全部劍刺出會走八八六十四步,刺出八八六十四劍。然後練過一段時間後方式再又改變,變成步伐要求堂堂正正,刺出的劍卻又變得極其詭秘,如此兩套方式輪轉運行。
步伐是前行進、左挪右移,劍法是上撩下削,左刺右點,如果兩套路數全部完成的話,傅一搏每天就需要走上幾萬幾十萬步,刺出幾萬幾十萬劍,從早到晚不停的行走,不停的刺出,周而復始,不停不休。
這個要求很難,可這個難卻正對傅一搏的脾氣,他最喜歡的就是安排一個任務然後他努力的去完成,不需要多思考,也不需要多琢磨。
蘇九文卻是不同,他的性格靈動,思想是天馬行空不著邊際,做什麼事情都往往從你想不到的地方找到方法尋出破綻,如此性格要是按照傅一搏的方式修煉能把他給練瘋了,練傻了。
沈襄給他的修煉方式就如同玩耍一般,沒有別的就一個字,跑。
清微山有清屏峰擋住北面寒風,在山的南面一年四季春暖花開,溫暖濕潤、典型的江南氣候。清微山有百座千米以上的山峰,群峰疊翠,這麼多的山峰自然植物種類繁多,各種樹木,各種花草應有盡有。
如此好山,如此好花,苦的卻是蘇九文了。
沈襄對他沒有別的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給他二尺短刃一柄,有時是短刀,有時是短劍,有時是短尺,有時是短鉤,然後隨便指點一座山峰,不拘什麼花草樹木,每日二百種給我拿回來,當然拿回來還會有一個條件,必須是一擊得手,如果一擊不種此種物品就不在算數,而且這一擊還必須得是飛行奔走時,不準放慢腳步,更不準停留。至于監督就不要了,練功嗎,是給自己修煉的,按不按先生的話做自己看著辦。
于是,在清微山,天上白雲象綢子一樣,繞著山峰飄來蕩去,恰是人間仙境。地上的蘇九文也如同白雲綢子一般,繞著山峰飄來蕩去,卻如同人間苦獄。
一個小小的人手中拿著一柄短刃不停的奔走,閃電般的擊出,不中;在奔走,戳壞了,扔掉;在奔走,中了,喜悅著大笑,在半空中折上兩個跟斗,然後奔走。
奔走沒有目的,蘇九文可謂是見石上石,有樹蹬樹,飛躍險坡,跳過溪流,手中短刃的速度一日快似一日,一日更比一日準。
人輕快靈巧賽過猿猴,手準確凌厲宛如鷹鳩。
幾年的時間里,兩個人的變化不可謂之不大,現在的他們耍起山上的十五個道士來簡直就和耍小孩一樣。可就是這樣,蘇九文和傅一搏仍然感覺到,裴述和項羿對付他們倆也如同他們看正一道長他們跟耍小孩一般,這兩個人仍然是那麼的深不可測。
有這樣的成果,別人也許會感覺如何的榮耀,可傅一搏和蘇九文卻沒有什麼感覺,在他們心里這就是累出來的,沒有任何技巧,就是累,硬累硬磨出來的。誰要是天天不停的走,不停的跑,不停的刺呀刺的,誰都能有這樣的身手,這樣的身手如果誰沒有,在他倆的眼里,那就是懶。
傅一搏和蘇九文感覺對付正一他們跟耍小孩一樣,其實他們並沒有真的耍過正一他們,不是不能耍,僅僅是不敢。先前是因為正一他們自小在兩人心中仿若天人,後期是沈襄不允許,按沈襄的話來說,和我練功夫不是為了炫耀,誰沒事都不允許隨意顯露。所以到現在傅一搏和蘇九文的身手到底如何連跟裴述程伯練功的傅一辛他們都不知道。
躲在竹林山莊的這六個家伙的功夫在四年的時間到底練到什麼程度誰也不知道,可正一他們現在是個什麼樣子蘇從化卻是知道。
欣喜,沒有別的詞匯能夠比喻蘇從化現在的心里,沈襄這個小師弟真的為山上帶來太大的變化了,蘇從化這幾年的心情是從來沒有過的高興。
僅僅四年的光景,清微道派的變化可謂是日新月異,原來散漫不成樣子的狀況在也沒有了。
雲海漂游僅僅是改變了正一他們的體質,可其後裴述專門傳授給他們一套玄門紫陽劍卻是改變他們的真正利器。
一套充滿玄門氣韻的劍法徹底的燻陶出他們仙風道骨的氣質,帶給他們天翻地覆從內到外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