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心園今日可謂高朋滿座了,三三兩兩帶刀佩劍的江湖豪客接二連三的進來,半日的時間就佔據了大堂一半的空間。事情搞到現在尋常富豪和平民百姓都看清楚了,隨心園顯然是又有大事情要發生,駭得他們慌忙吃下點來的飯菜遁了出去。
這樣的事情在別的地方或是報官或是遠遠遁走,隔日再來打听詳情,不過在隨心園卻是不同,許是因為隨心園這樣的事情發生太多了,也許是帝都人生來大氣,這里又臨近邊塞性情豪放而又彪悍。躲開的人們竟然都沒有離開,更有三三兩兩的客人相約在隔壁酒鋪定下座位,點好酒菜準備好好的仔細的看看活武行。
一時間搞的隨心園正門這條浚儀橋路繁華無比,人滿為患,可就這樣仍然不時有豪俠走進隨心園。
隨心園再怎麼高大輝煌,佔地廣闊,可畢竟座位有限,到了這個時候還余下一半的座位沒有人敢輕易的坐下。
座位有限自然就會起紛爭,實力不足的人對于強橫者只有丟掉面皮掩面而走,所以現在所有敢于進入的要不是自認身手不凡的,要不是名望很大的,或是德高望重輕易沒人敢惹的,其他人,恐怕只有在門外看看熱鬧了。
相對于前廳喧嘩熙攘,後院安靜得很。
隨心園後院共有梅蘭竹三棟小閣,近止半日,蘭、竹兩就被人預訂住滿,唯有梅子迄今為止還沒有人敢來入住。
南宮是誰,一夜之間整個帝都幾乎都知道了,可沈襄是誰,現在恐怕只有樞密直學士、金紫光祿大夫海中天能听海休閣海大少介紹過,其余人都是一頭霧水,模不清頭腦,不知道這麼厲害的人物到底是從那里鑽出來的。
來歷不知,身份不明,身手還極其高超,連武林後起之秀中能稱之為強者的蓮花谷陸之機都不是一合之敵,這樣的人應付起來是極難的,還是小心為妙。
沈襄無視著街道周圍的看客,小心翼翼的將甕里的酒倒進葫蘆內,一點一點,悠閑自在。
對于沈襄手中的葫蘆柳東籬和皇驥選擇的是無視,可實際上他們早就對沈襄的酒葫蘆好奇不已,沈襄曾經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取出過幾只葫蘆送給海休閣、柳東籬他們,不過葫蘆不大,酒也就裝有幾斤,即使是在舍不得也不過幾口就吃完了,唯有沈襄手中這只葫蘆,幾個月來都在看他吃,可怎麼吃都吃不完。
神奇的人,神奇的手段宛如仙家一般,這也是柳東籬將沈襄稱之為謫仙下凡,酒仙臨世的原因。
當然,這些事情都落在這些人眼中看著,誰都不會說出去。
可,這些帝都人不知道,江湖人也不知道,他們只是知道,一個十分狂妄的小子挑起了天武軍統制之職之戰,吸引了天朝重臣的注意力,給予他們插手軍武的借口,天下風雲匯集,各路豪強涌入帝都。
統制之戰是在兩天後,各方目光各方心思原本都聚集在兩天之後,可誰知道,恰在這個時候,陸之機十分自傲的以一個不恰當的做法引出了沈襄這個神秘的人,十幾個兵部好手竟然沒有一人是他一合之敵。
一個自傲的武林新秀,十幾個三流之輩敗了也就敗了,丟的不過是兵部的面皮,原本不當被人關注,可這個時候沈襄偏偏傳出來一句更加高傲,更加目中無人的話︰「我就是門神,發生一切事情都讓他們來找我。」
「一切事情,他竟然說一切事情,他以為他是誰???」
沈襄的話有的人听了不過是一笑了之,可有的人听了卻如同踩了貓尾巴樣,跳了起來。
萬事不可說絕,尤其江湖人,無事還要鬧三分呢,有了借口就更不知道會鬧成什麼樣子了,而沈襄恰恰是在最關鍵的時間里說了很關鍵的一句話,給予這些人一個恰當的借口讓他們可以做出一些想做的事。
一句話,一個詞,卷起一片狂潮。
「噠噠噠」
一陣烈馬狂奔之聲從遠處傳來,由輕到重,由遠到近。馬蹄沉重頻率極其快捷,整齊如一毫不凌亂,在這人來人往的鬧市區里如此奔行竟然還能做到這點,顯然來者是訓練有素的騎隊,可同樣也顯示出這些人的囂張狂妄。
「這是什麼人,我不喜歡他們。」
在大槐樹的另一側悄然的傳來一個稚女敕的聲音,憤憤然叫著。
整整一下午了,大槐樹下就沒有人敢過來,听到這個聲音沈襄不禁扭過頭望去,正好看到大槐樹後探出半個身影來,定楮看去卻是一個粉妝素裹的童子。
童子鼓著嘴,瞪著一對烏黑明亮的大眼楮看著馬蹄傳來的街道,與此同時也看到沈襄扭過來迷離醉眼。
一對眼的同時兩人不由都是一笑,沈襄平和的看著童子,童子一笑露出一只潔白的可愛的小虎牙。
「我的小祖宗,咱們是來看熱鬧的,管不了這些。」
一個聲音略略有些尖銳的中年管家探出手拉著童子的肩頭,半個身子擋在外面,宛如護犢母雞一般。
「我們管不了就沒人管嗎?帝都衛府禁軍,六扇門統領都是干什麼吃的。」
童子眉頭一立一股正氣威嚴悄然散開。
柳東籬知道大槐樹後轉過兩個人卻未抬頭去看,童子眉頭一立之時他卻是一驚,那威嚴,那氣勢刺激得他皮膚乍起,汗毛炸立,清晰的感覺到童子浩然氣勢,不由得他心下詫異。
童子的氣勢不是如何的威猛無儔,甚至普通人即使是親眼看到都感覺不到,只有到了沈襄、柳東籬這級數高手的這樣的人才連頭都不用抬,單憑感應就知道來者的氣勢如濤,仿如目睹般清晰。
是高手。
柳東籬的汗毛炸立的同時,聲音尖銳的中年管家就感覺,雙目如電射向柳東籬,柳東籬也同時抬起頭,兩人的目光在空中對視了一眼,都不由的在內心做起了防範。
「這條街應該允許武斗的,所以帝都衛府禁軍和六扇門的人才不管的。」沈襄笑笑的對童子一招手,對兩個如同老母雞一般對持的人恍如不見。
「為什麼?難道就因為這個隨心園嗎?」
童子蹬蹬蹬蹬跑到沈襄身前,挑著白淨的小臉,笑問道。
「嗯,差不多,不過這些人騎術應該都不錯,要不然真的撞到行人,在允許武斗衛府禁軍也饒不了他們。」
沈襄心念一動,一股靈氣直透雙眸而出望向童子,僅是瞬間就將童子從上到下看個通透。
竟是如此靈秀慧中金童般的人物,尤為難得的是這個童子還那麼的小,看年齡也不過四五歲的樣子,渾身通透不沾半點塵染,是個絕世修真好胚子。
許是沈襄的祥和,也許是沈襄靈氣通透,童子初見沈襄就從內心泛起一股親和來,好似千百年前自己的親人一般,渾無初見陌生人的膽怯和隔閡,直接一頭撲入到沈襄的懷里,嗅著沈襄身上香甜的酒氣咯咯的笑了起來。
「公公子」
看到童子一頭撲入到沈襄懷中,中年管家訝然睜大雙眼,一臉不相信的樣子,張著嘴結巴了半天,不知道叫什麼是好。
沈襄攬著童子目光一瞟,似乎是在瞬間就分辨出童子尊貴的身份來。
童子外身是一件白色小羅衫,可里面卻是件淡黃色絲綢內靠,面料松軟滑潤不用模沈襄都知道,不是天蛛絲就是天蠶絲,內靠外面繡著火麒麟可實際上沈襄能夠感覺到內靠內側附著符的力量,如此一來這件內靠不說水火不浸恐怕也是刀槍不入,如此尊貴的東西那里是普通人能夠擁有的。
還好,還好,他這件內靠恐怕是長輩賜予的,而不是修真大能親賜,否則那里能落到我的手中。
想到這里,沈襄攬在童子後背的手指帶出一抹靈氣,悄然間在勾勒出一個符侵入童子體內。留下印跡之後沈襄才吁出一口氣來,心情暢快的滿臉微笑的看著已經奔到眼前的騎隊。
童子顯然是見過大場面的,帶著塵煙的一標騎隊一直奔行到橫幾之前才勒住了馬匹,趾高氣昂十幾個漢子端坐在馬背之上,身體碩壯身被重甲,蕭殺之氣鐵血錚錚,帶著無比的冷漠和無比的倨傲,漠然俯視著橫幾後的四個人。
騎隊一停,迅疾左右分散,列成兩排讓開中間道路。
一騎白色高頭大馬緩緩的從道路中間走來,馬背上一個白衣公子傲然而立。
塵煙散去,白衣公子身後大氅隨風抖動,俊美不可方物的臉上平靜無波,沒有任何表情,看向沈襄他們的眼中仿若看到草芥一般。
高大的駿馬,剽悍的騎兵,整齊如一的行動和鐵血氣勢,無不顯示出這個白衣公子的不凡。
輕輕一用力將童子放在腿上,搖著座椅沈襄悠悠然的搖晃起來,任漫天煙塵飄舞卻無法落下絲毫,兩甕老酒,一張橫幾仍是那麼的潔白無礙,染不到半點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