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緩緩爬到天上將月兔驅趕,當東方漸漸露出魚肚白的時候,竹子嬌挺著伸起被朝露打濕了的竹葉。
陽光下每片竹葉上挺立的露珠閃爍著晶瑩剔透的光澤,點點微風拂動,露珠化成的霧氣濛濛氤氳而起,漸漸彌漫到整座山脈,遠遠望去竹林山莊如同隱沒在仙境中一般。
坐在馬車內,一眼望去,山下山下,林前林後,溪流河畔,到處可見這白茫茫的大霧。白霧彌漫環繞在高高的山腰,就好像系著裙裾在舞動,而河流好象裙裾垂下的長長的飄帶。
偶爾一陣風吹來,氤氳白霧好象貓兒進了鼠群似的,那一陣吵,那一陣鬧,扎了歡的鬧騰起來。
漸漸的,太陽升起,白霧消散。這個時候回頭看去你會發現,雖然白霧在一點一點消散,但隨著空中霧氣的消散,可匿藏在山谷樹林間的白霧又逐漸升騰起來。
看著漸漸遠去並逐漸消失的白霧高山,不知為何沈襄的心中竟然升起淡淡的傷感來。
「我竟然也有情感了,像個凡人一樣。」
嘴角不由自主的輕輕翹起,攥在手中的葫蘆滴溜溜的轉了起來,傷感消散欣喜充滿眉梢。
轉眼間傷感和欣喜兩種表情在沈襄的臉上自由轉化,讓瓶隱子幾個人模不清頭腦,不經意對視了一眼。
扭開葫嘴,隨意的抿了一口酒,沈襄就看到表情有些不對的三位道者。
「哦,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話剛說完,沈襄就看到三道火辣辣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他手中的葫蘆,遂展顏一笑,隨手取出三只葫蘆扔給三位道者。
「是碧荷蓮香。」
三位道者眉開眼笑的接過葫蘆。
沈襄的酒在這幾年可是將他們的嘴喂刁了,其他美酒真的再也難以入口了。
幸好,幸好沈襄隨著體內靈氣的日益充沛,很多的手段也已經可以運用了,像雙駕馬車內設下一個小須彌空間鏡,像葫蘆內設個小須彌納芥子。
「好啊,這酒估計夠吃一陣了。」
一氣灌下一大口後,少西子微微晃動下手中葫蘆,滿意的笑了笑,他可是知道沈襄那只葫蘆中的奧秘,他可怕沈襄給只普通葫蘆那可就白歡喜了。
沈襄一撇嘴道︰「就這幾只葫蘆可是裝走莊內八層藏酒。如果不是不知道幾年能歸我還舍不得呢。」
既然沈襄提起話題,少西子就忍不住問了起來︰「先生,不知道我們的到底要去哪里。」
雙駕馬車已經在沈襄修為略略恢復之後,親自設下一個小須彌空間境,將七尺車廂化為一間房舍大小,如若不是這樣雙駕馬車也不能將半數十八子拉來拉去的。
這里有桌有椅,有床有櫃,吃穿用度無所不有,自此乘坐雙駕馬車已經變成一種享受了。
白了少西子一眼之後,按著白鷺山上冰熊皮墊向後一仰,沈襄舒舒服服的拱了拱頭悠哉悠哉道︰「帝都。」
「帝都???去帝都干什麼??」
三個道者一愣,都有些不明白了,他們去帝都干什麼?
雖然說三位道者跟著沈襄出行,可實際上他們真的不知道沈襄到底要去那里,要去干什麼。
其實不能怨三位道者,他們也是著急。
昨日,沈襄剛剛感覺身體恢復差不多了,就急忙忙的吩咐裴述去準備明日出行適宜。
雙駕馬車改裝了,出行自然就不同了。沈襄可不是個喜歡虧待自己的人,但能享受他是絕不對付。
裴述收拾車廂這麼大的事情自然瞞不過人,這個時候瓶隱子他們就找上了沈襄,畢竟他們留在清微山的目的為的就是這個。不過沈襄比較氣人,就是不告訴他們。
跟著,可以,一切行動听指揮。
透過窗口眼看著已經出了清微山脈,前途還糊糊涂涂的,不由三位道者不心下忐忑,怯怯而問。
沈襄笑了︰「去帝都尋張地圖,整個大陸國家分部的地圖。」
「哦。」瓶隱子眼中帶著迷惑扭頭看向少西子︰「師弟,有這樣的地圖嗎?」
少西子想了又想點了點頭道︰「應該有,據我說知在昭文館秘閣藏有《地形方丈圖》、《華夷圖》。」
「哦,那兩圖能做到什麼程度。」沈襄頓時一笑,又了興趣。
少西子皺了皺眉,仔細的想了一想道︰「地形方丈圖是以大宋天朝領土為主,標注出三百八十多個州府,近八百條河流和七百余座山脈。我曾仔細看過,圖中州府、山脈、河流的位置、走向以及海岸輪廓與實際狀況非常接近。」
「那華夷圖呢?」
少西子認真的回道︰「華夷圖涵蓋了九州列國幾大百個,大致方位不錯,不過像大金國、大遼國、大夏國、大理國、鬼方國還詳盡一些,如果似安西、洞瑤、苗寨這些國不國邦不邦的小地方就不是太詳盡了。」
「大致不差就夠了。」
沈襄疊起雙腿悠然的搖晃著,若有所想的陷入沉思之中。
大驪二驪的腳程非常的快,日行千里對它們來說是中蔑視。
同樣是從修真界謫落的他們,和金蓮相比要強上許多,初一開始靈氣缺乏的凡間界是讓體質也曾他們大幅度的衰弱,但遠遠沒有達到品階跌落的地步,現在有了聚靈大陣的幫助,雖然沒有完全恢復但也不渝害怕了。
休息多日的大驪二驪再度得到放馬揚蹄的機會,那還不撒了歡的跑呢。
馬的本性就是喜歡的風馳電擎奔跑,只有在奔跑中才有回歸自然的感覺,這種感覺就如同釋放出心底的野性一般,酣暢淋灕。
沒用多長時間,雙駕馬車就站在了帝都城們外,抖落身上流淌的汗水,滴滴黏稠鮮紅如血,仿若傳說中的汗血寶馬一般。
緩步走進帝都城內,少西子掀起車簾走了出去。
沈襄要地形方丈圖、華夷圖,不想麻煩別人那就只能勞累身為天朝供奉的他了。而裴述則驅著車走向隨心園。
隨心園是帝都排得上號的一流名苑。原本他的名氣多是在武者之間流傳,但,自從天武軍統制一戰之後,它的名氣鵲起,不同的是,這一回隨心園的名氣是在軍武之中、大門派和大世家中流傳。
掌櫃還是那個掌櫃,小二還是原來的小二,不同的是人稍稍多了幾個。
裴述和沈襄、道者還沒有下車,但當這輛豪華雙駕馬車停在隨心園門前的時候,眼尖的小二神情一個恍惚,頓時跳了起來,大叫一聲掌櫃就跑了出去。
「這個徐六。」
掌櫃聞聲回頭,看到曾經和陸之機手下吳三糾纏過的那個利落的小二忙不迭的跑了出去,不禁有些不願意的搖頭嘆了一句,可隨即他就听到徐六恭謹的說話聲,以及大驪二驪不耐煩的嘶鳴聲。
「這是」
掌櫃也是個老江湖,耳中听到大驪二驪的嘶鳴聲就在腦海深處泛起一個深刻的記憶,與此同時他也感覺徐六的異樣。
要知道隨心園里的伙計可不比尋常,同樣徐六也不比其他小二。
隨心園的家主是貴為驚天九人龍的風雷斬向百陌,他的人自然就比其他店里的人傲氣些。再說,還未認真用力就能與吳三糾纏的小二豈是常人。按柳東籬的話說,隨心園從上到下就沒有一個平頭百姓,都曾經是刀頭舌忝血的好斗之徒。
這樣的人看到什麼樣的人能謙卑的迎出去,連與掌櫃的詳說一下的功夫都耽擱不起。
想到這里,掌櫃心頭一動,腦海里一個人影驟然冒了出來︰「對,是他,這駿馬嘶鳴就是那夜前來迎接他的那兩匹神馬。」
倏地站了起來,掌櫃在也坐不住了,撒腿跑了出去。
站在門口,看到英俊桀驁的大驪二驪,掌櫃心氣一舒︰「果然是這位爺來了。」他不由慶幸自己還沒老,反應還算快捷。
大步上前躬身招呼︰「沈先生,您又來了。」
沈襄擺著手中葫蘆,點頭笑道︰「是啊,隨心園住慣了,來帝都也不喜歡去別家。」
「哎呦,沈先生,您來帝都要是走別家去住,還不羞煞死小的了。」
掌櫃讓開身形,親自恭迎沈襄向內走去。
小二徐六緊跟在裴述身旁,雙眼火熱的看著大驪二驪,將一人雙馬引到後院,尋了一間單獨的清爽干淨的馬廊,也不用旁人親自取來上好麥餅黃豆與燒酒。
大驪二驪只在帝都住過一夜,但哪一夜可是給徐六留下深刻印象,這那里是兩匹馬啊,這是倆位祖宗,無論吃喝都比得上小公爺了。不過徐六也理解,這樣英俊無匹的神馬,任何一個武者或大家族都不可能虧待了他。任何一個能養得起這樣好馬的人,在馬上的花費不比養一對兒女少上多少。
「沈先生,您先上樓。啊,還有這兩位道爺。」
掌櫃的熱情的引著沈襄向三樓走去,同時還不會將瓶隱子雲涯子冷落。
「沈先生,您還是住梅字樓。唔,知道,五間上房。」
「酒,還是松兒醪,這是三十年的陳釀松兒醪。沈先生,這可是家主特意吩咐為您留的。」
「沈先生,您可是不知道,家主游歷而歸听到您老在帝都大展神威的事跡,可是老後悔了,整整三天沒吃下一口飯,連連說錯過一大勝事。可是,悔之晚矣,所以特意從府上拿來百斤三十年松兒醪,吩咐了,除了您老來了,旁人誰都不給吃。」